第67章 克製的愛

  洛緋顏抬頭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君臨墨晌午離開,這會已經申時,竟還不見回來,可見皇帝那裏的確棘手了些。


  “那去幽生穀的路我倒是清楚,快去快回也就是三整日的時間罷了,我……”洛緋顏猶豫了半晌,終究決定用比較輕鬆的語氣來說這件事。


  可是這話還沒說完,烏汐就已經開口了,“不可。”


  “先生有所不知,我並非那些嬌滴滴的大小姐,我自然知道一路艱險,卻有信心帶藥回來,先生放心就好。”洛緋顏卡了一下,還是決定為自己正名,解釋一句。


  烏汐放下手裏的細針,這是剛剛給芷鳶針灸的東西,“我從不曾覺得姑娘是的嬌滴滴的大小姐,隻是幽生穀萬不可獨闖,那是有進無出的地方,不可草率。”


  這先生一邊做著自己的事情,一邊不耽誤和洛緋顏交流,在這緊急的時刻,的確顯得寡薄了些。


  “我敬先生,所以才交代一聲,不想先生與我意見相左,隻是我意已決,無人可改。”洛緋顏沉下臉來。


  合著芷鳶不是你的姐妹,那皇上也不是你的父親,你自然是不著急的,可是洛緋顏沒有時間耽誤……


  芷鳶是她在這個世界可以信任依賴的第一個人,她萬萬不可看著這姑娘如此痛苦,或許還會被這風寒奪了生命去!


  烏汐匆忙放下手中針,他大體知道洛緋顏同別的姑娘不同,倒是不曾想過竟這般不同。


  別的姑娘一哭二鬧三上吊,這姑娘一言不合就要跑。


  眼見著洛緋顏已經從窗戶裏翻身出去了,烏汐立刻跟上,兩個人在院子裏就過了幾招,不下重手,隻是為了改變對方的心意而已。


  洛緋顏的功夫是一種完全脫離烏汐認識概念的存在,這讓烏汐覺得很神奇,一開始想著製服對方的目的到最後變成了試探對方的路數。


  道理上講,洛緋顏的出手更加幹淨利索,若是配上一個趁手的武器,那幾乎是一招致命的,沒有那麽多虛晃的招數,所以讓人覺得殺氣太盛,目的明確,我就是想弄死你。


  可是這些招數在烏汐看來還是青澀了些,在他好奇心退去之後,洛緋顏就很輕易的被製服了,這讓她有一種被耍了的感覺。


  “先生明明可以製住我,為何要浪費時間?隻是為了讓我覺得自己是班門弄斧嗎?”洛緋顏幾乎是惱羞成怒的,自己引以為傲的招式在他看來就像是花拳繡腿。


  “自然不是,不過是覺得姑娘的招式新穎,從前不曾見過,想要了解一下而已,在下才是花拳繡腿,姑娘不曾見過王爺動手?”烏汐笑了笑,停在梅園門口。


  不多不少,正好可以擋住大門,也可以防守洛緋顏從側牆翻出。


  其實是多此一舉了,洛緋顏知道有烏汐在,自己也跑不了,索性不再想著離開的事,這是她多次總結出來的,做任務的時候不要急於求成,一次弄不死,還有第二次,隻要自己不死,總會有機會……


  “他閑的沒事和我打架做什麽?”洛緋顏冷漠回答了烏汐剛剛的話,走進房間去,反正走不了,那就歇會吧。


  等著君臨墨回來,一切皆有答案。


  隻是此時的君臨墨還在皇上的寢殿守著。


  他來時,寢殿裏嗚嗚泱泱跪了一大幫人,一群女人哭的比國喪還凶狠,好好的人都給哭壞了。


  “這是作甚,不過小小風寒,至於哭成這樣?當我東陵的太醫都死幹淨了?”君臨墨看著這些女人就覺得煩,說出話來自然是不好聽。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他帶兵打仗,說些不那麽好聽的話似乎也是正常,“都走!明明知道是風寒還守在這裏,想著都傳染上嗎?若是染上了,太醫可沒空給你們看!”


  不過幾聲而已,剛剛還為了體現關心,順便想著爭個寵的女人都退出去了,整個大殿終究還是安靜下來。


  那龍床上躺著君臨墨的父親和君主,可是究竟是父親多一點,還是君主多一點,他自己也不清楚。


  “父皇,此次風寒嚴重,為了不擴散病情,兒臣把人都趕走了,還請父皇恕罪。”君臨墨行禮,低頭。


  再大的事情,禮儀不可費!就這低頭作揖之間,君主便遠遠大於了父親。


  “兒啊,你莫要被傳染了去,快些離開,有事讓太醫傳話便可……咳咳……”那龍床上的人微微抬手,指了指門外,聲音不大卻足夠君臨墨聽清楚。


  “兒臣身子骨強壯,沒那麽容易就感染風寒,父皇可放心。”終究血濃於水,他不過這一句淺淺的關心而已,君臨墨就感覺自己原諒了他從前的一切不負責任。


  說到底,他不過也是一個無可奈何的父親而已。


  “墨兒,朕知道這些年來你受了太多委屈,可是……你太過聰慧機靈,若朕不忽略你,他們也不會忽略你……他們會想方設法的讓你離開朕,朕舍不得啊。”


  皇帝終究是老了。鬢間的白發已經蔓延進黑發裏,隱隱約約呈現出灰白的姿態來。


  竟……是這般?


  君臨墨怨過恨過,怨皇上召他回來卻不曾重用,恨當年母妃去世也不見他背上半分,卻原來這也是一種保護嗎?


  在這無情帝王家,對誰無情,誰便是安全的,自古如此,不可幸免。


  “父皇怎的提起這事來,兒臣心中確有不甘,不過那也是過去了,現今兒臣已不會再那樣想了,父皇不必說……”君臨墨有點慌張,皇帝突然說這些,並不是件好事。


  “咳咳……隻是看到你,便突然想起來,朕怕……怕以後沒有機會說,會讓你心裏怨恨一輩子,朕不想沒法和蓴兒交代……”


  皇帝閉著眼睛,君臨墨看到了那滴渾濁的淚,原來隻有在最脆弱的時候才會想起自己最放不下的人嗎?隻要清醒的時候就要克製的活著。


  “父皇,兒臣已經有辦法治療這次的風寒了,父皇不要擔心,此等小事,萬萬損壞不了父皇龍體……”君臨墨聲音有些顫抖,他幾乎是逃出了皇上的寢殿。


  那個男人所說的話,讓他覺得害怕,萬一他真的……君臨墨可會後悔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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