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憶往昔

  洛雄從洛緋顏那裏回來之後,並沒有回臥房去,低頭走了幾步就到了書房。這裏冷冷清清的,竟有那麽幾分淒涼。


  外人都道洛雄一介武夫,他自己也認,反正兵馬大將軍的名頭跟了他這半輩子了。


  既是武夫,對這書書本本的就莫名多些不耐煩,不知何時,這書房竟冷落下來,除了時常有人打掃以外,洛雄許久也不曾來一次。


  今日他卻站在書房門口立了許久,讓人懷疑馬上就要化石而去了,這時洛雄才動,一雙手有些顫抖的放在門上。


  “思妍,我來看看你。”洛雄輕輕動了動嘴,然後推開了那扇明明沒有關緊,卻難以打開的門。


  飛舞的煙塵幾乎迷了洛雄的眼睛,在淚眼朦朧裏,他又一次看到了那副畫,落筆粗糙,焦濃重淡也沒有掌握好,依稀能看出是個纖細的女子,頭無荊釵,身無綺羅,卻偏偏一副華貴的姿態。


  “思妍,我有多久不曾來見你了,你瞧瞧,我都記不住了。”洛雄就這麽就這那副畫坐在地上,眼睛裏竟然蓄了一汪淚,嘴角卻是有些淒涼的笑容,明明已是知天命的年歲,卻如此多愁善感,未免不太穩重了。


  “思妍,你可怪我?納妾另娶,苛待緋顏。我知你怪我,那你就回來看看,罵我兩句解解氣也是好的,隻要你回來,我便是讓你打一頓,也絕不出些聲音!”


  洛雄突然捂住了眼睛,咬緊的牙關裏竟然漏出些壓抑的嗚咽聲來,在這夜裏顯得那麽樣的無助,就像是一個孩子丟失了最愛的心頭之物,一邊哭一邊心裏清明,自己永遠不會再遇到第二次。


  那樣的手足無措,那樣的無可奈何,這輩子也就這一次。


  “思妍,緋顏怪我呢,我自是知道的,自我把她扔到梅園就已經料想到了今天,可是我不得不如此,那孩子像極了你,我看她一眼都覺得有人在剜我的心口!我見不得她,見不得!”


  洛雄似乎是平息了些,隻能聽出微小的鼻音,倒是再沒有那樣的痛徹心扉。


  柳思妍是江洛的生母,說起來也是個傳奇的人物了,當年洛雄還是個籍籍無名的小士兵,而柳思妍卻是東陵國有名的美人兒,柳將軍唯一的女兒,從小簡直就是被托著長大的。


  洛雄被柳老將軍派來保護柳思妍,一來二去,這大小姐竟發覺這男人竟是如此的有魅力。


  “你可有誌?”柳思妍坐在秋千上,纖細的腿在秋千架上來回晃蕩,一雙小腳丫撲棱的高興。


  “小的想要征戰沙場,保家衛國,像柳將軍一樣,真男兒本該征戰四方!”洛雄擲地有聲,連一個立正的姿勢都做的鏗鏘有力。


  “哦?那父親讓你保護我,你可是覺得受了委屈?”柳思妍眼睛轉了轉,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大半,好像若是洛雄回答的不和她心意,就要生氣了。


  洛雄抬頭看了看柳思妍的臉,不知怎的,自己的臉倒是燒起來,“小的……小的一點都不委屈!”


  一開始還有些猶豫,結巴了一句之後卻堅定起來,怎麽會委屈,小姐這般的可人兒,竟是誰人都可以看的?竟是誰人都可保護的?


  雖然男兒胸有大誌,可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不是?

  “你在我身邊,不能建功立業,不能征戰沙場,可是心裏怪我耽誤了你?”柳思妍腳尖點地,就這麽停下了秋千,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洛雄。


  洛雄被這麽一盯,心裏有些發毛,“不……不敢,小的沒有這個意思,小的……小的願意守著小姐,一直保護著小姐。”


  整日跟著柳老將軍上沙場廝殺,洛雄也不曾這般害怕過,看著柳思妍有些生氣的樣子,他腿都要軟了。


  “你願意守著我?”


  “小的願意。”


  “你願意保護我?”


  “小的願意?”


  “你願意娶我嗎?”


  “小的願意……”洛雄幾乎是被最後這個問題嚇了個趔趄,驚慌之中對上柳思妍一雙微笑的眼睛。“小姐莫要玩笑,小的……小的不敢。”


  雖是這樣說著,可是洛雄心中卻是難受的,柳思妍是東陵國多少人的心頭之人,自己靠近些都覺得玷汙了她,他願意把這姑娘放在自己心口最幹淨的地方,可這人萬萬不該拿此事開玩笑。


  “我隻問你願不願意,何曾問你敢不敢?”柳思妍凝住了神色,一雙眼睛盯住了洛雄,苦苦不願意放過他。


  洛雄皺了眉頭,“小姐,此事不可玩笑,何故為難與我?小姐未出閣,小的萬不敢毀人清譽。”


  柳思妍似乎是真的生了氣,把手裏的帕子扔在洛雄的胸口,“你這木頭,我已把話說到如此地步,你若還不懂,可是要我效那山陰公主,綁了你回去?”


  直至此,洛雄才終於抬起頭來看柳思妍,女孩不知是生氣還是害羞,一張清麗的小臉竟飛起一抹紅暈,平白就多了幾分豔麗,讓洛雄的心頭像是讓小貓撓過,癢癢的慢慢滲著疼。


  他自是喜歡的,還敢保證不比任何人少一分一點,可是……整個東陵國就沒有幾個人認識洛雄,他何德何能就能讓柳思妍跟了自己?


  “小姐……你我有別,以後,此話莫提。”洛雄撂下這句話就拱手,準備著趕緊離開,以後尋個由頭再不來了,他絕不敢再多看柳思妍一眼。


  “洛雄,我一女子都為你說到此般地步,你竟什麽也不做就如此放棄了,究竟是你心中無我,還是就是個懦夫!”柳思妍少有這樣大聲的時候,此刻竟有些聲嘶力竭的意思。


  “我怎的就不喜歡,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如此好,我怎的不喜歡!就是因為太喜歡了,才不能讓你成為東陵國的笑柄,才不能讓你跟著我受苦!”洛雄回頭,一雙手竟攥的“哢哢”直想。


  這種感覺不同於沙場,若是打仗,心中憤怒全可發泄出來,手裏一把刀,當退千裏騎!可最怕的就是此刻,人何能與命爭?他天生貧賤,縱翻江倒海,還是做不到改天換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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