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9章:那個逝去的女孩
事情已經有了眉目,雲薇暖並沒有亮明自己的身份,也沒有說要帶女孩子走。
她隻找了個借口,說跑錯了地方找錯了人。
女孩很單純天真,對雲薇暖這個蹩腳的理由絲毫沒有懷疑。
“沒關係的,這裏經常會出現這種事。”
非但沒有責怪雲薇暖的擅自闖入,女孩還安慰她。
“上個月,隔壁也這麽鬧了一頓,那個女人……被打得遍體鱗傷,後來才知道打錯了人,但能指望人家道歉嗎?因為我們都是被世人唾棄的。”
女孩坐在床邊,仰頭看著雲薇暖,她甚至在笑,卻笑得那麽讓人心疼。
“所以姐姐,我不怪你的,你看你這麽漂亮,你丈夫竟然還背著你找其他女人,真是有眼無珠。”
雲薇暖忍不住摸了摸女孩的發頂,溫柔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鄧佑娣,我叫鄧佑娣。”
說完這個名字,鄧佑娣苦澀一笑:“其實我以前的名字叫鄧瑾萱,佑娣是我爸媽後來給我改的,他們說這樣才能保佑我弟弟。”
一旁的厲江寒心裏默默罵了聲髒話,這哪裏是父母?這分明就是……禽獸!
“往後,小妹妹,我是說往後,如果我有辦法讓你脫離現在的生活,你願意跟我走嗎?”
雲薇暖看著鄧佑娣試探著問道。
聽到這話,鄧佑娣眼中先是一喜,但很快,她眼中的喜悅就熄滅了。
“跟你走?我這樣的人,沒人喜歡的,吳迪說,我是給人做過小三的人,除了他,這世界上沒人願意收留我的。”
瞧,吳迪對鄧佑娣的洗腦多麽成功,他硬是將一個小女孩的翅膀掰折,讓她再也無法飛翔。
“不,他隻是在騙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也有自己的人生,我們不看過去,隻問將來。”
雲薇暖搖頭說道,她看著鄧佑娣的眼睛,語氣很堅定。
許久,鄧佑娣終於怯怯點了點頭:“姐姐,你是個好人,我相信你的,我,我也願意跟你走。”
頓了頓,她眼中含著淚說道:“我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了,我很害怕。”
麵對鄧佑娣無條件的信任,雲薇暖更覺得一顆心沉甸甸的。
給她留了個電話號碼,雲薇暖叮囑道:“這個電話你留著,如果有事情可以打電話找我,但是妹妹,不要讓吳迪知道,好嗎?”
女孩兒盯著電話號碼讀了兩遍,就將紙條撕碎,然後扔進馬桶裏
衝掉。
看著女孩兒這輕車熟路的樣子,厲江寒有些詫異。
“我害怕的時候,就會給父母寫信,可是我知道信寄不出去的,我寫完後,就這樣撕碎衝走,要是被吳迪看到了,他,他會打我的。”
仿佛看穿厲江寒的疑惑,鄧佑娣低聲解釋。
“電話號碼我已經記住了,放心,我不會讓吳迪知道的。”
與鄧佑娣告別,離開別墅時,雲薇暖的心情很沉重。
在回公司的車上,她坐在後排,一直沒有說話。
透過內後視鏡,厲江寒看著雲薇暖那神色凝重的臉,關切問道:“嫂
子,你怎麽了?”
“江寒,你說如果照這種情況下去,鄧佑娣的結果是什麽?”
不等厲江寒回答,坐在副駕駛位上的王淑儀已經啞著嗓子開口。
“她會得抑鬱症,然後自殺,死去。”
王淑儀看著窗外的風景,停頓了許久,才接著說道:“我妹妹,當年就是這麽死的,她死之前,與鄧佑娣現在的情況一模一樣。”
聽到這話,雲薇暖眼神動了動,表情卻始終很平靜。
“所以王秘書,我覺得咱們有必要聊一聊?”
王淑儀沒有覺得詫異,甚至,她都沒有猶豫,隻點頭說道:“好。”
沒有回公司,雲薇暖讓厲江寒找了個幽靜的茶館,找了個沒有人打擾的包間。
一壺茶,檀香嫋嫋,流淌著國風音樂,氣氛很安詳。
雲薇暖與王淑儀麵對麵而坐,她親自給王淑儀倒了一杯茶,耐心等待她接下來的話。
“我妹妹叫王淑颯,是不是覺得這個名字很奇怪,又是淑,又是颯,多矛盾?”
王淑儀一笑,眉眼之間都是溫柔。
“她從小就好動活潑,調皮得很,在我們那一片,她就是個孩子王,雖然是女孩子,但打架從來沒輸過。”
提及妹妹,王淑儀那古板的表情終於變了。
“我小時候個子矮,總是被人欺負,她就給我報仇,誰欺負了我,她就去欺負誰,小小年紀的,鬧騰得很。”
雲薇暖笑著點了點頭,說道:“聽上去就是個可愛的女孩兒。”
“是啊,她很可愛,就是學習成績總不好,沒辦法,性子太野了,老師也拿她沒辦法。”
王淑儀難得笑出了聲。
“所以我爸媽就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盼著我將來能考個好大學,也算是光耀門楣了,至於我妹妹,他們早就不抱希望了。”
說到這裏,王淑儀嘴角的笑忽然散去了。
“或許就是因為不抱希望,所以在我妹妹出事時,他們選擇了要錢。”
雲薇暖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可這件事從王淑儀嘴裏說出來時,她的心還是痛了一下。
“是,我妹妹死了,死於自殺,這個是事實,我從來不否認。”
王淑儀哽咽一聲,繼續說道:“可是我妹妹自殺的原因,是因為……是因為吳迪玷汙了她!”
說到這裏,王淑儀的聲音都在顫抖。
即使過去了許多年,可王淑儀還是覺得痛,還是覺得恨。
“吳迪是我的初戀,高三時,我們就談戀愛了,最開始,我覺得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孩子,甚至我都做好了將來與吳迪白頭偕老的準備。”
王淑儀擦去眼淚,自嘲一笑。
“愛情總是讓人失去理智,我根本沒看出來吳迪是個什麽樣的人,我甚至還傻傻介紹他與我妹妹認識,甚至,甚至還讓他照顧我妹妹。”
這根本不是照顧,這是將妹妹推進了虎口,將妹妹推進了萬丈深淵。
那時候我隻顧著學習與戀愛,根本沒發現妹妹的情緒有問題。
“她不再像以前那麽野那麽快樂了,她
開始躲避我,躲避吳迪,甚至好多次,對我惡言相向,甚至撓傷了吳迪,我不知情由,竟然還罵她不知好歹。”
王淑儀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自嘲說道:“不知好歹的人是我,是我親手害了妹妹。”
“高考前幾天,大家都忙著最後衝刺,吳迪卻說要回家休息,正巧我有東西落在家裏,就趁著午休回家去取,然後,然後我就看到……”
說到這裏,王淑儀無法在繼續說下去。
她想起妹妹被吳迪壓在地上的場麵,她想起妹妹拚命掙紮拚命撕咬卻無果的場麵,她想起吳迪光著身體像是親手般傷害妹妹的場麵,她的情緒忽然就崩潰了。
“妹妹看到我,她哭著喊救命,喊姐姐快救我,我怕極了,我也恨極了,我隨手抓起廚房裏的水果刀,就衝著吳迪捅了過去。”
這是一段王淑儀始終不敢回想卻又無法忘記的往事,妹妹那哭泣的臉總是在她夢裏出現,即使過去了許多年,這場夢依然沒有結束。
這可能就是妹妹對她的懲罰吧。
“我不知道捅了吳迪幾刀,我隻知道我的妹妹,被這畜生給……給……”
王淑儀終於哭出了聲。
她捂著嘴,身體蜷縮在一起,頭幾乎要挨上桌子。
雲薇暖聽著王淑儀壓抑的哭聲,看著她顫抖的肩膀,她歎息一聲,遞給她一張紙巾。
她沒有說什麽,更沒有勸王淑儀別太難過。
這種事,旁人有什麽資格勸當事人別難過呢?這無關痛癢的安慰,能帶給當事人慰藉嗎?
許久,王淑儀的情緒終於平複下來。
她擦去眼淚,紅著眼眶望向雲薇暖。
“對不起,我失態了。”
雲薇暖微笑搖了搖頭:“沒關係,我理解。”
“我那時候是真想殺死吳迪的,我也是真衝著他心髒捅上去的,但卻偏了,他命大,活了。”
王淑儀恨恨說道。
“我父母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本以為他們要報警,要告吳迪玷汙未成年少女,可是,可是他們竟然,竟然讓我什麽都別說。”
王淑儀想起父母當時的話,她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我媽說,怎麽能怪吳迪呢?要怪,隻能怪我妹不正經,蒼蠅還不叮無縫的蛋呢,要不是她勾引,吳迪能那樣?你說,做父母的,怎麽能這樣呢?”
雲薇暖歎息了一聲,心中也是沉甸甸的難受。
所謂蒼蠅不叮無縫蛋這句話,真是太害人了,蛋做錯了什麽?哪怕裂了縫,難道蒼蠅就能隨便叮咬了嗎?
“那時候我還小,我不敢反抗父母的話,隻能聽從他們的安排,出國留學,畢竟他們還需要我光耀門楣。”
王淑儀苦笑說道:“是,我出國留學的錢,是吳家對我妹妹的賠償,吳家為了堵住我們家的嘴,給了很大一筆錢,一筆我父母一輩子都掙不到的錢。”
所以,為了這筆天大的錢,她的父母選擇了犧牲小女兒,他們用小女兒的一生,換取了自己下半生的衣食無憂。
“我妹妹自此就得了抑鬱症,第二年生日那天,她上吊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