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孟情尋我
我送走他,回頭看他在落日下,那般的不舍,那般的孤寂。
隻是,不是我想依靠的懷抱。
我想讓自已更冷靜一些,謝謝你程予。
愛得痛了,想得痛了,心裏寫滿了曆曆的心情。記著他的好,他的狠,給我時間吧,我會忘了的。
洗得幹淨的臉,在程予看不見的時候,抹了二把泥上去,就連衣服也是深顏色的,程予的心還真是細。
好好發感受,有人關心的暖。
京城,那讓我不知道的地方,但是走錯了路,一邊唱著歌,一邊走,誰知卻錯了。
而我,沒有再回頭,看那城裏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我想這裏是不錯吧,這裏,最多的是寺廟,聽那鍾聲響,一聲一聲,敲得心頭一片寧和。
而這城,竟然叫做無心城。
我想在這裏停下來,重新開始。
一個女人是挺難的,在重男輕女的社會,無論做什麽,女人都會得到否認的眼光。
沒錢沒有什麽的,還是從洗碗起,至少填飽自已的肚子先。
客棧的名字很雷人,叫悅來客棧。
我忍不住地輕笑,想到曾經有人在網上記錄過,說古文裏的客棧是國際連鎖極的,幾乎是悅來。然後與它競爭的,是新龍門客棧。
“你這小子,笑什麽?”一個小二瞧我一眼,滿眼是輕視,將心中的盤碗放在一邊,不客氣地叫:“一會把這些都給我們洗幹淨了。”
沒有洗潔淨,真是讓我歎息,好難去油漬,就隻能用水洗,一雙手滿是油汙的。我居然還能一天一天來,從開始他們給隻我幾個包子填肚,到最後談到願意給我一些碎銀子,那也是極少的。
聞著油汙,忍不住的一陣惡心。
每天窩在柴房裏,抱著膝靜靜地聽著鍾聲。
窗外的風吹得起勁,月光如水,照得半室亮皇的。
別人問我從那裏來,我從不答,問我為什麽,我也不說,他們都嘲笑地叫我啞巴。
咬著唇,我好想哭,流浪了這麽久,還沒有一個答案,要忘記他,還是很難。我第一次,這麽用心地愛一個人,換來的,是這樣的心碎神傷。
靠在牆上,月光不能告訴我,為什麽情會是苦的,是傷的。
我現在是在折磨著我自已,不是什麽?
遠走,避得了他,避不了自已的心。
愛情這杯酒,聞起來香,喝起來苦。
心好累,靠在牆上,我能一睡到天明,習慣了這樣的環境,現在還算是好的了,有些時候,還是在別人的屋簷下抱著身子到天明。
第二天天沒有亮,小二就來吵嚷著,叫我快點去幹活。
罵罵咧咧地叫:“臭小子,你想睡到什麽時候,不幹活,誰給你吃的,就你這鬼樣子,要不是我們好心,早把你趕走了。”
罵人的話,不算什麽,聽著,似乎也肓目了。
或許我該考慮一下,我下一步要去哪裏了,我的一生,還太遠,心緒還沒有沉澱。
頭發越發的長,貼著耳際。
秋老虎散發著它的威力,照得人悶熱,風一絲也不吹。
我滿頭大汗地與盆碗盤打交道,好不容易才洗完。一個小二端來一盤飯放在地上,用腳指著:“喂,臭小子,吃啊。”
喂狗的,才會放在地上,他未免欺人太甚了。
我站起來,有些暈眩,一定是蹲得太久了,扶著牆,讓自已舒服一些,定定地看著他說:“真替你歎息。”
“喂。”他捋起袖子,一腳踢翻那飯,還踩上一腳:“別以為掌櫃的留你在這裏,給你口剩飯吃,你就得意起來了,臭小子,我告訴你,這裏,除了掌櫃的,還沒有人敢對我不敬。”他指指鼻子,一臉的狐假虎威。
我不卑不亢地看著他:“你想怎麽樣。”
“每個人進來,都會請我們兄弟去大吃一頓的,你這臭小子,腦子就不開竅啊。”他朝後麵那幾個人笑笑。
原來是這樣,削新人。
這些人,不值得我的尊敬。
冷冷地看著他說:“有些狗都比你還知道,要一點尊嚴,不是自已的主子,都不會搖尾巴。”
“你說什麽?”他拳頭在我的臉上晃著。
“人必自重而人重之,狐假虎威算什麽,你有本事的,就不是欺負人,隻有沒本事的,才會這樣欺負人,你把我當狗看,你自已,還是人嗎?”再有本事,就不是在這裏做一個小二,還要我孝敬他。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已長成什麽德性,在小二裏稱老大,馬臉不知長。”我無視他的怒火,不客氣地罵著。
“臭小子,是不是想找啊。”他眯起了眼,拳頭蠢蠢欲動。一邊說的時候,推了我一下,然後揚起拳頭,就往我的臉上砸過來。
我捂著臉,沒有感覺到痛。
一陣輕淡的清香味入鼻,冷嚴的聲音傳入耳脈:“想打女人,老子先打斷你一條手。”
那自稱老子的人,還是來了。
“你是誰?”那小二還很凶地叫。
孟情用力一折他的手,痛得他哭叫著:“饒命啊,饒命啊。”
“記住,我是你老子。”很囂張地說著。
“誰在嚷嚷啊。”掌櫃的出來,那看好戲的人一哄而散。
“沒管好你們的狗,放出來亂咬人。”孟情不客氣地說:“掌櫃的,你用的是什麽人,人不人,鬼不鬼的,居然連女人也打。還要不要臉,老子都替你們害臊,居然還敢張口跟一個洗碗的髒女人要錢吃飯。”
髒女人,我歎息,靠在牆上,氣都喘得痛,連孟情也這樣看我了。
掌櫃臉一紅,怒視著小二:“明天你就不要在這裏做事了。”
“掌櫃的,我。”那小二哀哀叫:“我沒有。”
“還有你。”也一手指著我:“都給我走得遠遠的,別讓我再看到。”
孟情一身料子不錯的衣服,俊美無敵的容顏,讓他以為是什麽大人物,彎腰卑躬地說:“這位公子快請進,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
“什麽樣的狗奴才,就有什麽樣的狗主人,這樣的客棧,八抬大轎請老子,老子也是不屑去的。”他高傲的抬起下巴,看著那小二警告:“別讓老子再看到你,她是我罩著的。”
唉,真熟悉的罵聲。
掌櫃給說了一頓,臉色不好,也不理他就進去了。
“你也不要給我笑。”他轉過臉,冷惱地看著我。
我輕淡地嘲笑著:“我這髒女人,跟你還有什麽帳好算的呢?你跟著我幹什麽?”我不想見到認識的人,還是對我很了解的人。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我,從粉嫩的唇裏吐出一個字:“髒。”
像刺一樣,讓我痛。
我掉頭就走,咬著唇,委屈的淚在眼眶裏打轉著。
我還沒有臉皮厚到留在原地,讓他羞辱我。
身份再沒有,就是乞討,也有自已的一點尊嚴,全天下的人可以罵我,他可以嗎?我不是保全了秋月嗎?他還想我怎麽樣呢?
我知道名聲對一個女人是何等的重要,所以程予明明知道是秋月,也無奈。
他上前來拉住我的衣服。
我一甩他的手:“別跟著我。”
“秦米米,你再給老子走幾步,老子找你容易嗎?鞋都穿破了幾雙。”
我好笑,他比我還生氣了。
回頭瞧他:“我叫你來找我嗎?你賤啊,我拿骨頭引誘著你來嗎?”要比粗俗是不是,總是這樣說話,叫我看了他花容月貌的臉,總是歎息。
他臉一紅,有些別扭。扯了我的手就往一邊走:“走遠點說,別丟人顯眼的。”
怕丟人的,是他吧。
我什麽也沒有,我也沒有什麽好怕的了。
“放開我。”甩開他的手:“別跟著我,你還想我怎麽樣?”
“我找你很久了。”他重複著:“老子的鞋都穿破幾雙了。”
他有著讓我想堵住他嘴的衝動,白他一眼:“你有那麽本事,生出和我一樣大的女兒嗎?開口閉口老子。”
“我。”他語塞。
我冷哼:“你找我幹什麽?有什麽事?”
他說不出來,長歎一聲:“秦米米,你不要那麽凶巴巴的。”
我就是這麽凶,誰叫他要出現。
“我是你表姐。”身份壓死人。
這也是禽獸表弟最恨的事,果然他又不屑地罵了:“狗屁表姐。”
“這是你不可否認的,好吧,我不凶,我問你,你找我幹什麽?我是不是,還欠你孟家什麽錢了,讓你千裏追著我來。”我都不記得路回去了,因為我不打算再回秦淮。
他緊皺著眉頭,不滿意我說的話:“你不要這樣說話好不好,米米,你一個人走,你知不知道,我多擔心你。”
果然,如我所想,他還是放不下的。
但是他是我表弟,我得謹記著,是我不能依靠的。
笑了笑:“謝謝了,現在你也看到了,我很好,是不是你還要看著我嫁人了,你才會放心呢?”
他臉色一變,有些灰敗。
我欲走,他拉住我的衣服,沙啞地叫:“米米。”
“別碰我,我是個髒女人。”
他笑:“原來是這句話惹得你刺起來了,老子就想呢,你怎麽脾氣那麽燥。”又老子,我很無語了。
他用幹淨的袖子給我擦著臉,好是溫柔,擦得好輕好輕,細細地擦著。笑著低聲說:“米米,我說你髒,是你的臉,是你身上,要不是你這狗啃一樣的頭發,我幾乎就認不出你來了,身上又髒又臭的,你也忍受得了。”
心中有些東西放了下來,但是我不想他這樣對我。
別開臉,他又一手移了回來,暖熱的大手似乎想給我擋風摭雨的。
“走,先去洗幹淨,你聞聞,臭不臭啊。”他拉起我的袖子移到我的鼻子上,這一聞,我又泛酸水了。
跑到一邊,扶著牆角,幹吐起來。
“米米。”他走近,關切地問:“怎麽了,真的臭到你吐啊。”
“好難受。”胃裏空空如也,還是想吐。
吐完之後,覺是頭重腳輕的。我才發現好幾天沒有好好吃東西了,總是吃著就不想吃,或許,我身上的味道真的太難聞了,就狗見了都繞路走。
他將我納入懷中,大手輕輕地揉著我的腦袋:“你從落水的時候,就沒有好好休息,女人逞什麽能。”
揉著我的腦子,讓我舒服一些,他說話,如果讓我舒服一些就好了。
休息了一會我看著他說:“人你也看到了,你也沒有什麽事,你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你要趕我走。”他張大了嘴巴:“老子可是專程來找你的。”
好無力,專程又怎麽樣,難道我有什麽法子招待他嗎?
“我是不會走的。”他堅決地說著。
一雙眼,像是黑夜裏的星星一樣,帶著一種執著的光采:“我是不會走的,要走,除非帶著你離開。”
我搖頭:“我不回去。表弟,你聽我勸,你快回去,我不喜歡你。”
要直接的,就直接說。
眼裏的光華有些受傷,我合上眼,不忍看。
孟情,我不僅是你表姐,還是被玩弄過的人。全秦淮的人都知道我被強暴,然後小產,做了冷夜非他爹的小妾,又做了他的小妾。
如他說過的字眼,都認為我髒。
他隻是說我的外表,別人是說我的人。
“走吧,人你也看到了,沒死,你放心吧,我秦米米,會活得好好的。”我笑著,聽到了自已的決心,一定會好好的,沒有人安慰自已,自已也要學會安慰自已。
他冷哼,怒目看著我:“老子看到你可憐兮兮的,你是不是想找死,你是故意惹那個人打你的是嗎?打你,痛著你心裏就好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