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保護
景荔菱挑著燈火通明的街道,往城市的西北角走去。
一路上她不時停下腳步,打量四周,似乎在確認著什麽。
越走路上越寂靜,遠離了熱鬧的中央大街,這一處全都是僻靜無聲的大宅子。
景荔菱站定在一處府門前,仰頭看著牌匾上的四個字,深吸一口氣,走了上去。
“這位姑……”看門的小廝並不認識她,看到她上來,起身問。
然而話說到一半他就恭敬地低下身子:“姑娘有什麽吩咐?”
景荔菱將令牌拿在手裏,吐出一句話:“我找你們王爺,麻煩通報一聲。”
“是。”小廝並未質疑她的目的,將她請進門裏坐著,吩咐小門房伺候,自己則匆匆跑向內院。
不到一刻鍾,他喘著氣跑回來:“姑娘請。”
景荔菱腳步疾厲,恨不得跑起來。
終於又站在那座精致的小院前。
卻聽見一曲琴音泛泛作響,平地突來一陣冷風,吹得院牆邊竹葉瑟瑟。
景荔菱被這悲清的氣氛撲了一撲,焦躁的心也冷靜了一些。
“您請。”小廝將燈籠交給她,自己矮身退下。
景荔菱晃著燈籠從小徑穿過,遠遠地看見池子的那一邊圍了幾盞燈籠,水麵倒映著燈光,波光漾漾。
亭子明亮通徹,景荔菱能清晰地看見裏麵的人的動作。
溫秉曲畢,抬起頭看著對麵的一點燈光,示意她過去。
景荔菱走到近前,吹滅了燈光,站到溫秉跟前。
兩人都不語,溫秉似乎打定主意等她開口,隻是擺出一副聆聽的樣子。
景荔菱坐到他對麵,斟酌片刻開口:“我剛才遇到一些事情。”
“嗯。”溫秉點點頭。
於是景荔菱又繼續說下去:“危急時刻,有人救了我,我卻看不到他們。”
“嗯。”溫秉依舊應了一聲。
景荔菱瞧著她的臉色,這句話問得有些艱難:“那隊人是——是你派來的麽?”
除此之外,她實在想不到有什麽人會有這麽大的能量了。
“嗯。”溫秉第三次應聲,起身。
真是這人。
景荔菱心裏被攪得七上八下,有些惱怒於他暗中派人跟著自己,雖說可以保護自己,可另一方麵不也等同於監視麽?
可實實在在的,這隊人確實救了自己,若不是他們——景荔菱打了個寒顫,不想再想下去。
“多謝。”最終,她低聲道。
溫秉挑起眉頭來:“你似乎很不情願?”
真是不識好歹的女人,他秉王還從來沒有對一個女人如此上心過,還特地將千裏挑一的暗衛派去保護她,怎地就換來這麽一副表情?
溫秉剛聽完匯報,心中正塞了憐惜之情,景荔菱這副表情,卻像是在心底戳了一個洞,讓他那股憐惜漏得一幹二淨。
景荔菱嘴唇抿得有些發白:“不知道王爺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派人跟著我的?”
這次到輪到溫秉沉默了——什麽時候派人跟著?
想來應當是一個多月前就派了人了?現在回想起來,他還真有些不明白當時自己是怎麽想的,竟然將精英暗衛派去保護這個女人。
發覺自己問住了溫秉,景荔菱也是一僵。
“抓了那叛國賊之後,我便派人看著你,以防你有什麽動作。”半晌,溫秉說道。
“……”
叛國賊——景荔菱算了一下,那豈不是在一個月前自己就已經被人監視了!?
“你——王爺你也太看得起我一個小女子了。”景荔菱氣得想吐出一口血來,一想到自己這段日子的種種舉動,眼前這人都了然於胸,她就覺得一陣尷尬。夾雜著不被尊重的憤怒。
“本王反而還慶幸自己做了這個決定。”溫秉瞧她一副糾結得臉都氣紅的模樣,不知為何竟然有些許愉悅。
“為什麽?”景荔菱今晚經曆了太多,被折騰得沒了脾氣,連興師問罪的心思都沒了,隻懶懶問道。
溫秉手肘支起來,臉搭在手背一側,凝視著她。
燭光似乎突然黯淡下來,天地間隻有眼前一個人。
“若不是了解過你,我又怎會知道你是這樣一個人?”溫秉低低地道,景荔菱幾乎聽不清他的聲音,隻是斷續聽到幾個詞語。
“了解我?王爺,您一點也不了解我。”景荔菱歎了一口氣道。
這個世界又有誰是真正了解自己的?爹娘不是,木頭不是,溫秉當然也不是。
她從前的經曆埋在奔波勞碌之中,幾乎不敢再提起,隻有在夢中,才能再次回味些許。
話一出口,兩人之間的距離像是被景荔菱推開一般,她歎口氣,疲憊地起身:“想必情況王爺也都清楚了,我想用令牌調動幾隊小隊,護我家人周全。”
“可以。”溫秉應道,做了個手勢。
李銘鬆不知道從那裏冒了出來,帶著一個手下。
溫秉吩咐下去,於是李銘鬆讓手下帶著景荔菱去挑人,自己則留在亭子裏,對著主子操心長短:“王爺,方才你就應當讓景姑娘帶著孩子搬進來,那林耀謙心黑手辣,若是鑽了空子傷害她們如何是好?在府裏住著不是更安全,再說了,景姑娘住進來,您也能…………”
他嘮嘮絮絮說了一堆,溫秉聽完皺起眉頭,似乎有些懊惱,吐出一句:“多嘴。”
李銘鬆一貫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性,並不以為意,仍舊繼續在他耳邊叨叨。
直到聽到景荔菱的腳步聲時,他才停下嘴來,老老實實站在溫秉旁邊,眼觀鼻鼻觀心地似根木頭。
“人手我已經挑好了。”景荔菱對他道。
李銘鬆輕咳一聲,似乎是在提醒。
“哦,本王細想過了,覺得不若你帶著孩子搬進我府裏,我府中戒備森嚴,林耀謙就是有通天的手段,也伸不到我府裏來。”
景荔菱搖頭:“謝王爺,但我想有這些人手足以,再者我父母弟妹都在外麵,即便住在您府中,也總不安心。”
她拐了話題,跟他聊了幾句自己對於酒樓的計劃,之後提起燈籠走了。
溫秉瞧著那點燈光飄搖而去,惱怒地拍了一下桌子:“瞧瞧你出的主意,叫本王丟臉!”
李銘鬆撓撓頭:“您瞧您說的,怎麽隻讓景姑娘跟孩子來?難道人家爹娘不要護著麽?”
“王爺您真得學學都城裏那些兒公子哥怎麽行事做派的,看您跟姑娘說話同和手下說話一樣,人家能吃你這套?”
李銘鬆又開始數落起來,但溫秉奇異地沒有反駁,隻是重新撥起琴聲來,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