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許你來生
也許我不該昏厥的,可是畢竟還是昏過去,等醒來的時候,看到外麵是朦朧的天色,看看這陌生的房間,我不是在暖心殿,那便就是在三王府裏了。
這個時候,是天亮了還是天要黑了呢?
一想到我就急急地想起來,頭又搖晃了二下,隻覺得二眼昏花。
守在門口的宮女看我醒了過來心急地說:“娘娘你醒了,奴婢馬上去叫林禦醫過來給娘娘看看。”
看她小臉都是驚懼的神色,想來是嚇壞了。
身子有些輕飄飄的, 頭還是痛得很。
林洛水進來了重重地舒了一口氣:“你終於醒了。”
“是啊,我是怎麽了?”現在覺得喉嚨也痛疼的。
“很嚴重的風寒,你是怎麽搞的,這麽大人還不會照顧自已,宮女說你一天沒有吃東西,也沒有睡好,知秋你別太擔心夏君棠,有我呢,有時候我們要相信這世上一種叫做命中注定的東西,上天要奪去的我們留不住,要留下來的怎麽也不會收,別太擔心了。”
“嗬。”我輕笑,並沒有去解釋,我和夏君藍之間的事,我不想讓他們知道,要不然也會為我操心的。
放輕鬆地說:“把藥端過來,我先喝了先,幸好還能趕回去,我答應栩和寶寶陪他們吃晚飯的。”
他挑起眉:“雲大小姐,你還不知道你昏睡了多久吧,你足足是睡了二天一夜。一直高溫不下,你太不會照顧你自已了,活該。”
啊,我大吃一驚,我居然昏睡了這麽久,這可不行啊。
他還在生我的氣,宮裏的孩子們還在等著我呢,我不能在這裏的。
急急地掀開被子就要下床,林洛水卻歎息地說:“知秋,你現在要回去嗎?”
“嗯,我得回去看看孩子們。”
“其實我想說,讓你今晚不要回去了,你可以讓宮女回去身皇上稟報。”他眉宇裏都是沉重:“夏君棠下午的時候昏睡過去現在還沒有醒來,我想明天給他剜了那些腐敗的肉,有些事很難說,可是我必須這樣做,不管是上天怎麽安排,我終是要去爭取,但是如果他過不了今晚,再多的爭取,也無濟於事。”
這一說讓我呼吸都痛了,夏君棠你不是好起來了嗎?為什麽不好好的堅持著呢。
反正回不回去都是那樣,反正他不許我見熙兒。
“詠兒,你先回宮裏去,好好照顧著栩和寶寶,告訴他們我很快就會回去的,不要掛念著。”
宮女在外麵福福身子:“奴婢知道,奴婢馬上就回去。”
“皇上那邊呢?”林洛水狐疑地問。
我大手一揮:“沒事的,他知道夏君棠的事,他說過我可以來看他。”
“等夏君棠好了之後,你可以好好地和皇上賠個罪就行了。”他笑了起來:“他性子可不見得有多寬廣。”
“嗬嗬。”我也陪著笑:“等夏君棠好了先。”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
我過去陪他,他睡得很不安,似乎很痛很痛一樣,連眉頭都皺了起來,我輕輕地撫平著他的眉峰,感受著他現在要承受的痛,現在摸著的是還帶著暖意的他,我真怕明天的剜肉,他會失了溫度。
心裏想著就發痛,捉住他的手與他五指合著,告訴他我在陪著他,不要害怕,不要孤單。
靜謐的夜隻有燭火在閃動著,我輕輕地說:“我這生是負了你了,夏君棠,我許你一個來生吧,但是你不能走得這麽早,你得等著我,等熙長大了先,不然我會找不到你的。”
手指間有些力量,將我抓得緊緊的。
他眼皮睜了睜,然後疲累地看著我。
我輕鬆地笑:“明天林洛水要給你剜肉,不要怕,我會陪在你的身邊的。”
他有些喘氣,連話也說不出來,看著我眼裏有心痛。
我擦起淚水笑眯眯地說:“好,你看我都不哭了,夏君棠,你會闖過去的,是不是,你隻要告訴我,你動動你的無名指,你告訴我是。”
指間他的無名指動了動,說著他的勇敢。
“學醫的人說這手指和心靠得最近,所以,你說的是真心的話,你答應過我的事,你一定要做到,我會陪著你的。”
他眼裏有抹笑,然後又合了上去。
靜靜地等著第二天到來,我又是害怕又是期待的。
剜肉的事本來是一大早的,可是林洛水看了一夜醫書又來告訴我,說早上不宜,待到下午才好,叫我先去睡一會,我心跳得生痛哪裏能睡著。
我看他準備了好多東西,看著那些鋒利的刀子我就害怕,而且也沒有什麽辦法能讓他沒有知覺的,這麽大的痛疼啊,夏君棠,你是否真的受得了。
那些刀子放在火把裏燙著,我都不敢去看,隻是緊緊地握著他的手,要把我的力量都給他。
當第一刀下的時候,他整個人眼眸都睜得圓的,五指緊緊地握著我的手指。
“輕點啊。”我心顫給夏君棠擦著淚。
林洛水淡淡地說:“越是慢越是痛,我現在恨不得就一刀下去。”
夏君棠臉上的汗,像是雨一樣地流,我真害怕他會突然一閉眼睛,心裏比他還害怕,我害怕現在我握著是暖暖的手,可是下一刻就會變冷了。
他承受著巨大的痛疼我都知道,他的臉色越來越是蒼白,緊緊地咬著枕頭,我聽到了磨牙的聲音,將一隻手腕伸到他的嘴邊,低低地說:“君棠,你咬著我的手,這樣你就不會痛了,咬著,是我,雲知秋。”
不可以放棄的,咬著他就會清醒,就會知道是我。
他不張開嘴咬我,而是唇與我的手輕碰著,似眷戀著我的溫度。
我很害怕,隻能是緊緊地抓著他的手。
林洛水一刀一刀地割,他痛,我也痛。
這樣的時間怎麽折磨著啊,他還在努力地堅持著,突爾重重地一個喘息,我害怕極了,擅抖著聲音叫他:“夏君棠。”
“好了。”林洛水的一聲終於像是淩遲的人等到了赫免。
他整個人的力氣像是消了下去,我含淚地看著虛脫坐在地上的林洛水,淚水直流:“好什麽好,他都不會動一下了。”
他也嚇得臉色蒼白,伸手在他的下顎二處按了按:“還好,現在隻能等了,靠天命而行了。”
“還要等嗎?”
“是的,還得等,如果到了明天上午他還不醒來,那我們隻能微笑地送他。”
“我才不要。”我氣惱地看著他:“你這個庸醫,怎麽可以這樣治人的。”
“如果罵我讓你好受一點,你慢吧。”他癱軟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吸氣。
許久之後站起來來:“是兄弟的話,你就給我撐過這關去。”
夏君棠,你定要過去,一定要。
我默默地念叨著,祈求著,可是到了天黑,我的心就開始急燥不安了,我怕他真的醒不來。
我什麽法子都在嚐試著,給他彈了半夜的琴,我還學著林洛水的法子,去試著他的脈博,他的呼吸。
林洛水就在門邊等著,我在房裏等著,一夜之間直到窗染白,我真想把天給合回去,夏君棠還沒有醒來呢,為什麽現在就天亮了。
“夏君棠,你還記得在竹林裏的那一夜嗎?我們初見之時,那一夜下著雨,就我一個人,後來你來了,早上我們在竹林裏彈琴,合奏,你還記得嗎?我現在還想著什麽時候能跟你再奏一曲。”可是他還是沒有反應,我又自顧自地說:“你帶我進宮的時候,我就想告訴你一句話了,可是那句話終究到現在也沒有說出來,你還想聽嗎?你如果想聽的,你就醒來。”
淚滑了下來,他還是沒有動靜,我抽泣著,沙啞地趴在他身邊低語:“那天晚上你答應過我的,你說你會撐著的,我給你許了來生,你不要讓我找不到你。”
忍不住心裏的痛和懼怕,我低低地哭著。
聽到輕輕地喘氣聲音,我雙眼一亮,趕赴緊擦了淚水緊張地看著他。
他濃眉挑了挑起來,微微地睜開了眼縫:“水。”
“水,水。”我欣喜地叫著。
林洛水連爬帶滾地進來,像瘋子一樣傻笑地倒了笑,然後端了過來:“先給他潤潤唇,別喝。”
“嗯。”輕輕地沾著他幹裂的唇。
再丟開杯子興奮地笑了:“夏君棠你真的好勇敢,永遠都是這般,夏君棠我真的好高興啊,嗚。”趴在床像是孩子一樣地哭。
放鬆下來又累又無力,趴著竟然睡著了。
等醒來的時候,房裏已經燭火都點了起來。
在房裏的大椅子上坐著一個與夏君棠頗為相似的人,隻是身著龍袍氣勢也非同一般。這個人不必認真去看我都知道,就是夏君藍,而林洛水卻是很無奈地站在門外讓公公擋著不許出聲也不準進來。
從夏君棠溫暖的手心裏抽出手站起來覺得雙腳有些軟麻地,疲累至極地走到他的身邊,淡然地說:“臣妾見過皇上,臣妾失禮了。”
“有朕的妃子照顧朕的三哥,朕便知道能逢凶化吉,實在來不來,也無所謂的,是不是陳公公?”他臉色也很不好看。
陳公公小心地看著我們,低聲地說:“三王爺吉人會有天相的。”
“全憑朕的貴妃細心照料啊。”他居然揚起了一抹笑,卻沒有帶上一點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