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水中魚
我繡得很慢,一天也繡不了多久就腰酸背痛的,要起來走走。
今天是年二十九了,宮裏上下都彌漫著過年的氣氛,尤其是正華宮處處都結上了紅綢,紅映著雪,格外的喜氣。
我倚在雕欄邊,看著一級級的白玉台階,台階的那側是皇上辦事兒的寶殿,氣勢雄渾威儀天成,下麵的人來來往往,都是忙碌地跑走著。
不太遙遠的距離,還是能看得清誰是誰。
遠遠地看著他從高高的台階一步一步下來,那明黃色的龍袍,襯得整個人尊貴無比,無法讓人正眼相視。
這個男人的一麵其實就很孩子氣,我輕輕地一笑,想著過一會他就會在我的身邊,也許會抱著我作惡地雙手往我脖子裏探來要取暖,覺得有些柔柔暖暖的東西在心裏遊蕩著。
不知什麽時候去,變得會對他上心起來了,我想,並不是什麽壞事,對他有心思不僅他喜歡,自已也不會覺得那麽難。
有些慵懶地站在原地等他,抬頭看著格外藍的天,它也感染到過年的喜氣了麽,藍得那麽純粹那麽明淨。風吹吹地吹,吹得頭發淩亂散落。
隻是一低眼,卻看到他擁著一個女人往一邊去,他們從我的麵前經過,男的那麽尊貴俊朗,女的那麽嬌柔絕美,怎般的天生一對玉人兒。
嬌柔的粉與明燦的黃,看上去都那麽的順眼,而我,在等什麽呢?為什麽我的心會痛,我知道後宮的女人,都是他的,我知道他不會一輩子隻寵我一個,隻看我一個,當自已眼睜睜地看著,他擁著女子,親昵喃愛,卻又酸澀空蕩得難受。
急風吹來,沐貴妃怯然地偏頭,他將她輕擁,讓她頭埋在他的懷裏避過那陣風,笑得開懷而大聲。
這聲音很熟很熟,在與我一起的時候,他也這麽笑過。
我總以為這愉悅的聲音,隻有我能聽到,我偷偷地珍藏著在心中。
他懷裏的沐貴妃,轉過頭朝我燦爛地笑著,我卻有些虛軟無力,雙手緊緊地抓著冷冷的白玉欄。
身後的宮女輕聲地說:“才人,這風大得緊,天氣也怪冷的,莫要抓著玉欄,是否先回去歇一會。”
我迷惘地看著玉欄上雕刻的印子,我在想,究竟是它冷還是我冷,緊緊地抓住,想從它上麵吸取著暖意嗎?
輕輕顫抖著的東西,一定是冷風吹散了凝結著的雲,我淡淡地一笑,不該有的這些感覺啊,雲知秋,你不過是千千萬萬女人中的一個,他是九五之尊,你就是他水裏的一條魚而已,你想水裏隻有你嗎?你心疼什麽?
有些東西,就像春雨一樣,一覺醒來已經潤濕了土地,已經打濕了花瓣,不知什麽時候去,感情,是不是也是這樣的?
風冷得噬人,我裹緊了衣服還是覺得那風會從四麵八方鑽進我的衣服裏,回了去,另一個宮女笑嗬嗬地捧著一個木箱子:“才人主子,這是皇上令人送過來的。”
沒興趣,卻也要扯起笑地打開箱蓋看,赫然的紅毛映入眼眶裏,火焰一般紅得刺眼。
我淡然地笑,卻裝不出喜歡,還是讓另一個宮女進去,拿了珠寶出來打賞宮女,宮女大喜連連拜謝了才出去。
不是說過年,都要打賞的嗎?我索性就將那些珍貴的東西都拿出來,都送給她們。
每個人都驚喜,攏不住眼裏的笑,而我,卻徒然地坐在桌前,看著鏡中自已,雙眼那麽的傷憂,盡管把他賜的東西都送出去,還是不高興,還是心酸澀得緊。
一雙溫暖的手攏住我的眼,熟悉的香味襲入鼻尖,他帶著愉悅地說:“不錯啊,雲知秋,開竅了,朕還以為你就石頭,不踢一腳不走一下。”
將我往後一扳,靠在他的懷裏:“宮女都給了賞賜,朕的呢?”
“皇上什麽都有,我的東西,還不是皇上所賜的。”
他雙手輕輕揉著我的臉,然後伸入我的脖子上去:“好暖,可你好偏心,朕可不管,不然朕晚上……。”他的吻帶著一些懲罰落在我的脖子上,重重地一吮。
我轉過頭看他,他的雙眼帶著不滿,可又是那般的純淨。
我想,我真不該想太多的,在宮裏我得記著,是他主導我的命運,而不是我主導著他,何況還有孩子,什麽不顧,也得顧著孩子,沒有了他的嗬護,我什麽也不是,什麽也無能為力。
抬頭看著他,慢慢地扯出淺笑:“後天才能送給你。”
“好,朕等著。”他傾下身抱著我,臉磨著我的臉:“你看你看,這是不是民間所謂的夫妻相。”
我迷惘,我不知道,不過你說什麽,那便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