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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六章

  林皖與十三祭祀老忠福王爺, 老道士欲趁機逼他倆娶個小妾。二人見姑娘天賦難得,反倒舉薦她學藝。阿芒聽說要離開生長之地,未免心緒紛亂, 便說上山采藥。老道士趁機告訴倆小子,阿芒和她父親皆擅攀援山壁,靈快如猿猴。林皖點頭:“難怪她腳跟子穩。”阿芒姑娘本是老道士的一塊心病, 見輕鬆解決, 心情大好,看他們愈發順眼親和。


  遂沿著觀內大路朝東南走,許久來到一處大院子前。內裏傳來叮叮當當的響聲, 二人登時明白這是火器作坊。老道士道:“我們隻練兵,不打仗。物什雖損, 並不失。他們將舊器回爐重造, 有時也弄出些新花樣來。”


  及入內,熱火朝天。師父帶著徒弟崽子,分工細密流程清晰。管事的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 領著他們到後頭看成品。十幾架火.炮明光鋥亮。


  十三早先成日跑實驗室, 極熟絡這些東西, 從進門便是一副行家模樣。看了半日感慨道:“精益求精。這些東西從製造本身已經沒缺陷了。”


  管事老頭在旁直皺眉:“賈將軍您這話, 仿佛別處尚有缺陷似的。還望明言。”


  十三雙手抓起旁邊散放的一隻大零件:“這是軸承吧,又大又沉。縮細些恐怕擔不住壓力。可如若改變原材料配方,使用承重力更好的合金, 便能省出很多空間。早先是醜爺一人從內到外親力親為。天才終究少。如此大的項目, 沒有團隊合作是難以突破的。”


  林皖也直皺眉:“這詞兒是小和尚說的吧。”


  “最後那句是。”


  管事老頭聽懂了幾分意思,請賈將軍細說。十三道:“別有一處, 乍看上去和工部軍器局差不多。”因介紹了金陵研究所的大致流程。


  聽罷, 老道士道:“確與軍器局相仿。”


  十三微笑問管事老頭:“老人家看呢?與軍器局相仿麽?”


  “截然不同。”管事老頭正色道, “卑職師父曾在軍器局當差。內裏事物不論大小、有理沒理,皆官老爺做主。這研究所,要緊事皆工程師做主。”


  “正是。”十三點頭,“軍器局越到上頭越是外行管內行。工匠中從來不乏能人。雖一個比不得醜爺,一群是可以的。然他們既做不了主,也沒人協調。醜爺出身士族,能做主,方做得今日成就。”


  看老道士依然不大讚成,林皖道:“老人家且想。打仗時若有個從沒見過血的大內權監,隻草草背誦兩本兵書,便指手畫腳。”


  “嘶……”老道士扯下幾根胡須。“倒是這麽回事。”


  幾個人乃到靜室吃茶。老道士讓林皖給管事老頭看了新式火.槍,老頭驚得眼珠子都瞪出來了,愛不釋手。老道士遂告訴他,要取醜爺遺作給金陵研究所參詳。沒想到管事老頭一口答應。他看著火.槍道:“研究所這些年輕人好本事,早晚超過醜爺。這會子不給他們瞧,過幾年就沒用了。”


  十三道:“老爺子如若得空,可要去看看,互相參謀。或是派遣得力的徒弟去。”


  管事老頭雙眼登時放光,看著老道士。老道士想了想:“也好。”


  管事老頭直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多謝老將軍!卑職以為,可以帶二子去,還有大牛……”當即點起了將。老道士這輩子還沒見他忒般歡喜,捋著胡須直笑。


  隨即二老同行,領林皖十三去取醜爺的撰書。原本他們猜測東西藏於墓穴,合著不是,就在擱信物瓷碗的那間書房。存瓷碗的鐵匣子旁鎖著另一隻鐵匣子。老道士取鑰匙打開,撲麵而來是樟木氣味。其書以錦緞包裹數層,計有十二冊,每冊皆半寸厚有餘。林皖十三對著書拜了三拜,小心收起。


  他倆都看見了,還有第三隻鐵匣子。


  既已住了一宿,且知道無名觀中夜裏依然秉燭操練,可推道觀內部晚上是不開機關的。因為不可能讓這麽多兵士全都記住機關攻略,偷跑出去一個就得泄密。當天夜裏,林皖黑衣蒙麵溜了一趟書房,竟然沒打開那鎖!返回客院,煩勞十三再走一趟。


  十三得過張子非和陶嘯的真傳,當即認出那是種極罕見的七公鎖,屬前朝一位鎖匠獨創。他二人雖會開,並沒有實物。後來還是薛蟠托陶嘯教寶釵寶琴開鎖,這倆表示沒實物有點苦手。忠順王爺設法弄了兩個讓她們實際操作,十三跟著操作一回。今日再開此鎖便沒費什麽力氣。


  匣子內裏擱的東西,果如所料,正是無名觀的機關圖紙。揣回客院一看,東西並未裝訂成冊。他倆遂和親兵們取出炭筆直尺,把任務分了分,每人謄抄部分。不到四更天,抄錄完畢。十三和林皖各自核查一遍無誤。十三原物送回,書房靜謐如沒人到過一般。


  可巧次日老道士跟手下心腹將領議事,上午沒找客院,他們安生補了個覺。


  到了下午,換個年輕道士來請人。原是無名觀議定暫先派遣三千人跟林將軍賈將軍出去“培訓”。因問將往何處。


  林皖道:“金陵最方便。賈薔在台灣,穆老將軍在瓊州,有心順帶習海戰的可往。”


  老道士問道:“姓穆的莫非是穆蒔那老貨後人。”


  “他家三子。”


  老道士哼了一聲:“那呆棒槌!”


  十三望天:“穆老爺子哪裏棒槌了!”


  “他年輕時棒槌你還不曾出生呢。”


  “我不信。”


  “你信不信你祖父旱鴨子?”


  十三啞然。老道士哈哈大笑。十三又道:“高麗王鐵將軍處亦方便習海戰。”


  老道士忙問:“這王鐵什麽來曆。”


  “老人家可知道,我叔祖父賈代善麾下有一員戰將,擅守,名王大鴻。”


  “原來是他家的!”老道士擊掌,“老夫知道。確有本事。如今還跟著榮國公麽?”


  十三長歎,慢慢說了王大鴻調去史將軍處、老史讓兒子定計、老王不信其計躊躇沒出兵前前後後。老道士跌足,批姓史的糊塗、不會用人。


  山外變化極大,老人家最懼的是不熟悉。如今聽起來,老夥計們及其後人依然掌握軍隊,心下不免踏實幾分。


  收拾幾日,預備下山。人交給十三先帶往江南。火.炮作坊也派了幾位年輕工匠;管事老頭臨走時發覺對手下人諸事不放心,決定下次安排妥帖後再去。並阿芒同往。這些人裏頭,歲數最大的也不過三十出頭。林賈二人交換了個眼神——他們原本就沒打算勸說老道士等,年輕人更容易接受新思想。林皖告訴老道士,晚輩剛剛上任江西巡撫,您若有事隻管來尋我。他如此年輕已居高位,老道士歡喜得了不得。


  齊齊整整三千年輕人,自然不能穿道袍或是軍服,都打扮成莊家漢子。對外宣稱十三是從上海過來招工的,這些小夥子皆新工業區待開大廠工人。十三懷內還揣著兵部尚書王子騰的信物,尋到最近的駐軍借馬。乃笑嘻嘻告訴人家,山裏小子吃苦耐勞沒見識,最合適當產線工人。工廠是王家開的。早點到早點培訓,早點開工王尚書家早點賺錢。放心,我先押下一卷銀票子做押金。人送到之後將馬匹囫圇還給你,租馬錢絕對比你想的多。這種事和借兵卒修宅子割稻子沒什麽兩樣,那將軍忙不迭答應。兵部尚書借馬非但給押金而且給租金,這是早先從沒想過的。王子騰絕對清官、大清官!


  林皖得回豫章上任,分別前同阿芒說了半日的話。阿芒牢牢記住,休要跟不明和尚客氣、得空照看大妹子阿玉。


  領著親兵再入豫章,林皖悄悄去見羅大掌櫃。老羅早已預備好胡衙內日常去處和幾個要緊的狗腿子地址。林皖先派人踩個點、規劃好劇本,次日大大方方從城門返回。


  乃先奔向上回被涮的幾家鋪子,挨個兒問耍他們的東家掌櫃,當日之事可是有人相逼。一言不合,寒刀架上人家脖項。還讓另一名親兵拔出佩刀,當眾演示削鐵如泥。尋常百姓誰見過這個?再說本來就是受了地痞子逼迫。每位東家都瞬間招供。親兵們昨兒都見過要抓之人。聽罷形容相貌描述,轉身便去賭坊酒樓。立在門口掃一眼,大步直奔目標,單手拎起就走。圍觀群眾都傻眼了!有兩位的小嘍囉還盤算著等親兵抓人時胡亂指認呢,壓根沒機會開口。


  隻個把時辰,狗腿子抓了五六個,硬梆梆丟在大馬路上。林皖含笑上前作了個團揖,向四周百姓道:“諸位父老鄉親想必苦這些鼠輩久矣。本官今兒就讓他們人頭落地。”


  旁人不知道,狗腿子們都聽胡衙內說過他是誰。官老爺欺人天經地義,何況他大姨子是娘娘。登時信以為真,哇哇喊冤。


  林皖挑眉道:“你們冤枉?莫非還有人逼迫你們?”


  “有有有!”


  “現在何處。”


  眾狗腿子眼皮兒沒眨一下,爭先恐後招供出胡衙內常去的幾家賭坊。沒人察覺林皖連胡衙內的名姓都不問。


  一名親兵跳上馬,不用人帶路,一徑到了某家賭坊。他動身時,兩個小嘍囉也撒丫子跑開、想報信去。然而他們跑不過馬,這親兵也知道胡衙內今天去了哪家。遂不由分說,抓了人押在馬後,刮風似的帶回街口。乃將胡衙內“撲通”丟在地上,摔得他哎呦直喊。一抬頭見林皖似笑非笑,嚇得寒毛倒立。


  林皖淡淡的看了他會子道:“本官先問那幾位店主,他們說是受人逼迫。再問這幾位地痞流氓,他們也說是受人逼迫。小哥兒,你也是受人逼迫麽?”


  胡衙內有心編排出個人來做擋箭牌,一時害怕編不出,又不敢賴他姐夫,隻搖搖頭。


  林皖點頭:“如此甚妥。”打了個手勢,轉身上馬離去。百姓們見其威風,齊刷刷讓道。


  親兵們留下一位,手持馬鞭當街當胡衙內抽了個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早有人趕往阮知府家報給知府太太。太太慌忙去尋丈夫。


  阮知府一聽,諸事皆明晃晃擺在大街上,且小舅子沒把身份供出去,鬆了口氣:“還好、林大人不知道他是誰。”


  阮太太歎道:“豈能不知。林大人揣著明白裝糊塗。這幾日,我疑心他壓根兒沒離開過豫章城。東門出去西門回來。不然,他手下人初來乍到,如何認得道路、又如何沒抓錯人?”


  “哎呀!”阮知府拍案。“可不是麽。老林大人跟江南鹽商鬥了十幾年,小林大人外洋打過仗。小舅子擱在人家跟前如頑童一般。”


  兩口子相視苦笑。胡衙內這個虧吃定了。


  不多時,幾個狗腿子把胡衙內抬了回來。他姐姐已請好大夫等在家裏,見兄弟渾身是血也嚇得動彈不得。大夫查看半日,說皆皮肉傷,修養些時日便好。看大夫仿佛還有話沒說完,阮太太道:“你隻管照實說。”大夫這才說,下手之人好本事,再重半分便要傷筋骨。小人口裏說“不打緊”,卻是“不打緊”中最狠厲的傷勢。阮太太呆若木雞。


  阮知府愈發覺得小林大人這是在敲打自己,換上官服去請罪。林皖端坐書房,詢問這幾日朝廷可有邸報,並些府內公務,其餘隻字不提。


  胡衙內非但挨了頓馬鞭,還丟幹淨了顏麵。自此老實,再不敢妄為。


  江西舊屬江南路,錦衣衛事務歸畢得閑管。數天後,老畢收到消息,細述了林巡撫修理胡衙內經過。信中讚成阮太太推斷,認為小林大人從頭至尾都在豫章城內私訪、沒去過別處。老畢瞧著有趣,喊薛蟠來瞧。薛蟠趁機跟他要了江西負責人的信息。


  再過幾天,十三率領三千守陵軍抵達金陵外的大莊子。“三千”這個數字有信鴿提前告知,薛蟠緊急收拾出地方來,安置了些軍訓器物。這件事從頭至尾沒告訴忠順王府,薛蟠要自己吞下無名觀軍隊。


  進了莊子,守陵軍們從沒見過如此營房,難免好奇東張西望。忽聞一聲長哨響,不遠處馬蹄得得。幾名身穿草綠色怪異衣裳、戴怪異帽子之人從營房後拐出。首領向十三道:“賈將軍辛苦。”隨即舉起右手並攏手指,比了個姿勢。十三回了個同樣的姿勢。


  首領翻身下馬,筆直立在眾年輕兵士跟前,又比了個方才的姿勢。這人朗聲道:“諸位袍澤風塵辛苦。我姓薛。方才這個,叫做軍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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