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紅樓之逆賊薛蟠> 第七百二十九章

第七百二十九章

  當下裏離年日近, 各府忙著清掃祠堂、安排戲酒、置辦年事。因端王即將回京,端王府忙得愈發厲害,王妃石氏事必躬親。


  除夕日太廟須祭祀,臘月二十九日, 石王妃入宮同皇後等人商議到黃昏才回府。略微歇息片刻, 人報側妃何氏來了。何側妃素來躲著事, 越熱鬧越不沾。石王妃有些納罕。隻見何側妃依然神態溫柔見禮, 說了幾句場麵話, 暗示她欲同王妃單獨議事。石王妃退下左右。


  何側妃含笑行了個大禮,直言不諱道:“娘娘最是賢德不過, 妾想托娘娘暫時背個惡名。”


  石王妃詫然:“這話何意?”


  “是暄兒的意思。”何側妃道,“妾費了好幾日的工夫,勉力弄明白了。”


  石王妃心想,合著是三小子的意思。我說麽, 何氏如何忽然一副世事洞明的架勢。“他說什麽?”


  何側妃微微偏頭想了半日, 像是在琢磨條理。乃輕歎一聲:“王爺心思,咱們都清楚、孩子們也清楚。妾本尋常女流, 沒什麽誌氣。可府裏終究爺們是天。他既想要……暄兒說,女人兒子自然當相助於他。”


  石王妃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


  “因今上已坐了多年龍椅。咱們家王爺想要, 隻能以強兵奪之、或是有賴太上皇行廢立。太上皇年紀已老,失了早年的雷厲風行。且……留下的弊端極大。想讓他再行一回義忠親王事, 比上次難得多。現如今有個好處,便是他的女人亂作一團、他的兒子都不成器。咱們府裏若能齊心協力, 太上皇自然留心多些。隻是齊心協力亦會惹旁人盯著。或是退而求其次, 一支獨大。轉回頭再齊心協力。”


  石王妃糊塗了。單聽何氏這些話顛三倒四的, 可知她並未理順司徒暄的意思。“暄兒究竟什麽計策?”


  “啊, 橫豎就是, 太上皇最喜歡四皇子,可四皇子母親廢了。老頭兒寧可宮中依然留著那位。義忠親王壞事後,牽連了許多朝廷棟梁,太上皇頗為後悔。今咱們世子最仁德。有他在,縱然行廢立事,不至於跟上回似的滅了許多文武人才。王妃娘娘,你在外頭的名聲也賢良。隻是若當皇後顯得手段弱些。早先的甄側妃過於刁橫。暄兒的意思是,讓娘娘暫背個兩年惡名,對外頭說我身子不爽利、要往城郊莊子裏靜養。暄兒不等王爺回來便去東瀛,擱在旁人眼中,倒像是世子打壓兄弟似的。等到了關節之時,再讓太上皇知道咱們全家齊心。”


  何側妃雖東一句西一句,已將要緊話都說了出來。石王妃本是精明人,腦中拚湊完整。總之就是讓自己替兒子將打壓司徒暄的黑鍋背上,日後再澄清。“前幾日你拉攏什麽綠林人,該不會也是暄兒的意思。”


  何側妃連連點頭:“正是!綠林人性子莽撞不聽使喚,縱收買來何用?自家又不是沒有護衛。”


  想起何氏所為,石王妃有些好笑。從沒見過拉攏人才送年貨的,還送得招搖過市、唯恐外人探聽不著。暄小子可知道他母親全然不通這些事務?莫非是故意的?“暄兒打小能幹,自有他的道理。”石王妃含笑道,“妹妹聽他的必沒錯。”


  “我才懶得管他呢。”何側妃隨意道,“他求我做什麽、我便幫一手,沒事我自閑著。”


  石王妃點頭。又道:“我替兒子背名聲算不得什麽。隻委屈了妹妹要去郊外冷清。”


  何側妃笑道:“郊外莊子正合我意。我打小便喜歡伺弄花花草草。”


  石王妃也笑道:“這個倒不曾聽妹妹說起,不然早替你弄個玻璃暖房。”


  “一則園丁本事強似我十倍,我不好意思班門弄斧;二則咱們府裏地方雖大,隻合適種些梅蘭牡丹。”何側妃無奈道,“太難伺候。那種隨便往地上一插的花兒我能栽培出二十畝地來。”


  “倒是合你性子。”石王妃道,“暄兒還有什麽話?”


  “他說,等他老子回來,望王妃娘娘莫往府裏添模樣美身份低的女人。老聖人嫌透了梅容嬪。”


  石王妃撐不住又笑。“難為他一個爺們還得惦記這種事。我知道了。他是個好孩子。”又想了會子,正色道,“讓他隻管放心。他老子若是真能成大業……他哥哥必不會虧待於他。”


  何側妃微笑道:“這個他最明白不過。”乃告辭。


  石王妃本欲親送她出去,何側妃辭了、說做戲做全套。石王妃便獨坐窗前沉思,沒喊奴才們進來服侍。


  過了不知多久,外頭有響動,原來是世子妃來了。這婆媳倆貼心,都圍著世子轉圈兒。石王妃命兒媳婦一個人進來。世子妃恭敬請安。石王妃拉了她到身邊坐下,將先頭何側妃所言細說。


  聽罷,世子妃思忖道:“前兒妾去忠順王府請安,提到暄三爺頭上。嬸娘說他最精明不過。咱們世子大度他才幫著;若小心眼兒,他管保跑得比兔子快些。”


  石王妃冷笑道:“不止他,世人皆如此。休指望忠不忠的,分一份利罷了。”


  “兒媳明白。倒是趙二姑娘,嬸娘做夢都沒想到這天大的便宜能讓他撿去。”


  “我聽說過她,身份低本事大。各府都想謀去當側妃,偏她非但隻做大房、還不許男人納姬妾。”石王妃嘴角舒展。“好得很。”


  娘兒倆都沒疑別的,默認了何側妃移居郊外。


  司徒暄自然是又吃酒去了。待他半醉著回來,何側妃將眾人打發出去,告訴兒子自己今日所為。司徒暄懵逼,瞬間酒醒。“母妃,我何時說過這些話。”


  “你沒說過。”何側妃理直氣壯道,“你是我生的,替我背個名頭怎麽了?”


  “那……什麽緣故?”


  “等王爺回來,京中府裏必然鬧騰。我早先還不打眼;如今又升了個勞什子側妃、你又能幹,還不定多麻煩。早些躲開,外頭清靜。說是住在莊子裏,逢初一十五趕廟會、何等快活。既是為了幫王妃和世子才受的委屈,誰還好意思管我不成?”


  半晌,司徒暄啼笑皆非。“也罷。母妃那些話甚冠冕堂皇,正經的芝麻湯圓白切黑。兒子比您老差遠了去。您愛如何如何。”


  何側妃笑開眉眼:“這才像話。”又問,“趙姑娘如何?”


  司徒暄歎氣:“她跟您必合拍,比跟我合拍得多。早晚我是被你們倆聯手欺負的。”


  “如此,我放心。”何側妃乃正色道,“我不知王爺坐不坐得上龍椅。若沒坐上,新君少不得收拾他,陪著人頭落地我認命。若坐得上,你有但把握、立時告訴我。我須得趕著出家為尼,不入紫禁城。那地方正經是個天牢。”


  司徒暄點頭:“換做早些年,兒子必明白不了母妃的心情。如今我能明白。母妃放心,削的頭發幾個月便能長好。”


  何側妃欣慰道:“總算沒白養你一場。想必有趙姑娘的功勞?”


  “嗯。”


  何側妃想了想:“莫拘束俗禮。她何時肯答應嫁給你,在東瀛成親都成。”


  司徒暄啞然失笑。


  次日便是除夕。太廟祭祖,皇帝終於現身。忠臣們狠狠鬆了口氣。


  殊不知昨日皇帝收到了揚州林海發來的緊急密折,說端王早已知道自己即將離開俄羅斯戰場,將手下人安排得極妥帖。林皖身為儒生,諸多不便。外洋戰事其實於國內幹息不大,麻煩隻麻煩在南千島群島南端壓著東瀛。如今不是江都親王和四皇子會威脅親爹和兄弟,而是端王會威脅侄兒。既然局勢生變,還請聖人趕緊定奪:要麽讓哥倆齊心,要麽就得東風壓倒西風。眼下隻有四皇子能做東風。


  此折如一記霹雷把皇帝驚醒了。傷可以慢慢養、慢慢尋找靈藥。再頹喪著,下回逼宮的就是兄弟。


  正月初一夜裏,婉太嬪和熊貓會聯手從大高玄觀的僻靜屋舍弄走了阮貴人、十皇子和鄧貴人。初二日頭初升,三人已從天津港登船入海。十皇子全程睡得香甜。因她們初一出去見過人,初二閉門不出甚尋常,大高玄觀並未察覺。


  到了初三日,阮貴人處沒派人去取飯食,廚房有些奇怪。下午管事前往查看,大驚。屋中院外空空蕩蕩,十來個人蹤跡不見,隻在後罩房尋到一具屍身。管事認得,是鄧貴人身邊的宮娥。裏三遍外三遍刮地皮搜查,隻找到一封信,壓在書房硯台底下。信中意思清晰,吳貴妃在打十皇子的主意。因信裏命跟著阮貴人、且收信者有未婚夫,嫌犯隻剩兩個:已死那位和業已失蹤的鄧貴人身邊另一位宮娥。可這玩意沒頭沒尾的,也保不齊是栽贓陷害。


  盡管查不出別的線索,大高玄觀還是磨蹭了兩天才告知紫禁城。


  戴權是最先得到消息的。老太監已經虱子多不怕癢,這幾年什麽怪事沒出過。再說,皇帝失蹤的兒子已經有三個了。二皇子、黃美人之子、十皇子。不論誰打什麽主意……反正都沒有辦法。


  五城兵馬司的人不能入觀,派出多名捕頭和多條靈犬在大高玄觀外麵尋找線索。裘良給不明和尚的鴿信和錦衣衛給畢得閑的鴿信同時起飛。然而畢得閑的信也是讓他找不明和尚算卦。


  畢得閑難得有興致,親自轉著輪椅跑了一趟薛家,把上峰之命拍在薛蟠書房長案上。薛蟠麵無表情看了老畢半天,遞給他裘良那封。畢得閑一目十行看完。


  薛蟠仰天長歎:“貧僧真的不會算卦!”乃伸出兩根手指頭,“兩天啊!兩天。他們居然巴巴兒耗了兩天。一群毫無專業能力的道姑道士,在現場瞎折騰了兩天才傳信出去。然後還不許裘良的專業捕頭進現場查看!世間有多少事都是這些外行耽擱掉的。這還查個鬼啊!”


  畢得閑含笑道:“其實明眼人都清楚,查定是查不出端倪的。所謂的讓你算卦,其實就是讓你從大局推測。”


  薛蟠攤手:“怎麽推測?信,肯定是死屍的。喵的吳貴妃有兩把刷子,能在鄧貴人身邊安插人手,那可是周皇後心腹哎。但鄧貴人的孩子,絕對不是吳貴妃弄掉的。因為隻要鄧貴人替皇後生了兒子,其餘兩位她就可以挑。就算躲到大高玄觀,十皇子年紀那麽小,周吳想要他、絕對能弄到手。所以這事兒跟鄧貴人小產完全是同一個路子:降低周吳都能獲得皇子的概率。恕貧僧直言,得好處之人明晃晃擺著:容嬪和九皇子。”


  畢得閑道:“容嬪還真沒這個本事。”


  “但容嬪的勢力實在太弱了。”薛蟠正色道,“咱們可以把‘鉤弋夫人’打在公屏上。誰有能耐當霍光?”


  畢得閑皺眉,腦中將朝廷大員過了一遍,搖搖頭。


  薛蟠擠擠眼:“還有一個人非常可疑,就是容嬪身後最大的勢力——天子本尊。”畢得閑麵無表情。薛蟠指了指裘良的信,“你細看。裘大人好端端的冒出一句,戴權公公神色鎮定。隻怕不是裘良他自己、而是裘家猜疑皇帝。藏起十皇子,相當於是皇帝自己藏起了一條根。老聖人年紀大了,心思不好說,連京營節度使都換成了雲光。早就知道我舅舅那副手是個反骨仔。”


  畢得閑沉思片刻,含笑轉移了話題。“王子騰大人隻怕還有的官升。”


  “咦?當真?”


  “他這趟巡邊竟巡出許多問題來,聖人老聖人都覺得早先沒使盡他的本事。且委實一心向國,毫不貪功。”


  薛蟠摸摸下巴,嘀咕道:“他最好多巡會子,怎麽也得等兩個孕婦分娩。”


  “那個自然。”


  黑鍋就這麽神奇的甩到了皇帝頭上。


  此時第一批從大高玄觀逃出來的三位已在膠奧半葫蘆島中轉。


  阮貴人和十皇子當場改換一艘小漁船,被送往膠州城中一處大宅邸,留在那兒等候第二批的奴才們。之後將重新上船,直去揚州。婉太嬪擇好了小莊子安置。


  鄧貴人則留在招待所裏。次日島上便請了婦科大夫替她查看,說起先調理得還行,隻是還得仔細調理些時日。隨即上了艘快艇,扯起風帆直撲上海港。


  王狗子本來陪著小穆在金陵過年的。得知鄧貴人平安出海後,薛蟠便給他列了個單子、讓他自己到上海溜達去。張子非人在金陵,小穆死活不肯陪王賢弟同行。王狗子口裏罵他見色忘友,心中隱約起了點感覺:太刻意了,薛兄弟必有用意。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