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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四章

  話說禦林軍關左將軍被人光天化日看到龍陽活春宮, 當即閉門裝病。


  他實在不知是何人在對付他。和表姐夫才剛吃了半壺茶, 頓覺天旋地轉、雙眼昏黑。叫了聲“不好!此乃黑店。”兩個長隨立時上前呼喊;親兵們原本護衛屋外, 聞聽也趕了進來。尚不及多說, 門口快步闖入三名夥計打扮的大漢,看氣度便知是武藝高強之輩。親兵們隻幾招便教人家打倒在地。


  一個十三四歲笑眯眯的小子負手踱步而入,取案上茶壺掀開壺蓋,又懷內取出個紙包、當堂下藥。表姐夫嚇得瑟瑟發抖,那小子揪住其後腦勺灌了幾大口。關左將軍此時已四肢癱軟無力支撐, 也讓人家灌了幾口。而後腦子逐漸迷糊,渾身滾燙, 再後頭就什麽都不知道了。那小子指揮大漢們將窗前兩隻翹頭案接到一處。捆緊親兵隨從們, 堵住嘴,橫著堆入翹頭案下。扯下兩塊大窗簾, 一塊鋪在長案上、一塊蓋住翹頭案。


  待關左將軍稍微清醒,已經讓茶樓的人送回自家。其子尚在兵營,茶樓掌櫃硬著頭皮一五一十告訴了管家。管家呆若木雞,立命門子閉門謝客、說老爺忽染急病。過了會子,親兵隨從等棄甲曳兵似的回來。原是茶樓夥計清掃屋子, 發現了他們、嚇得把笤帚都丟了。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關左將軍才徹底緩過神。當即要披掛出門, 把人家茶樓拆了。


  親兵頭目領著幾個人死死的攔住, 道:“不與茶樓相幹!惡賊身上的夥計衣裳皆不合身, 寬的寬緊的緊, 當是從茶樓裏偷的。將軍這兩日暫避風頭為上。”


  另一名親兵咬牙道:“這下三濫的勾當, 仿佛是綠林人手段。”


  親兵頭目道:“那幫西北來的倒像是賊人同夥。還有幫腔的兩三個茶客。”


  一個長隨道:“奴才躺在最下頭, 從窗簾底下瞄見了幾眼。西北來的皆穿著軍靴,看站立姿勢也像是兵卒。隻怕有人想害將軍清白、取而代之。將軍將事兒鬧大,就上了他們的當。如今隻說那是旁人,遮掩作罷。”


  關左將軍不由得鬆了力道,心想:既然私通可以說成是別人做的,這個也可以。又疑心壓根沒有什麽女賊,本是自己被人家察覺短處、揭去老聖人跟前。誰知老聖人居然讓畢公公幫自己遮掩。對方一計不成、再生一計。隻要老聖人還用得著末將,說不定能混過去?

  偏這會子,門子進報:一個小黃門方才匆匆跑來傳了個口信。說前幾天與將軍在天齊廟華嚴閣相會那位說,今夜二更天老地方等你,記得關城門之前出去。關左將軍大喜:畢公公智計百出,必有法子幫末將平冤。當即諸事顧不得,換做青衣小帽、匹馬出西城門,尋個無人之處等候。他倒心寬。眼看四下裏無人認得自己,還到路邊小飯館吃了頓飯。


  黃昏時分,關左將軍已悄然溜入天齊廟。先往各處走了走。此地魚龍混雜,人家還當他是新來賣狗皮膏藥的,沒大在意。耳聽梆子敲打一更天,他才進華嚴閣等著。等了不過片刻功夫,又焦躁難耐、到閣前轉圈兒、再回閣中。如此往複多次。


  二更將至,忽聞外頭腳步聲嘈雜,像是來了十幾個。大門本來虛掩著,一時“吱呀”兩聲開了。可見庭前點著十幾盞玻璃馬燈,一位年輕女子雙手趁風大步流星踏入華嚴閣。穿了身男裝,梳著婦人的妝發。臉上有道極長的傷疤,饒是拿脂粉遮掩依然可辨。此女大方拱手:“這位想必就是關大人。”


  關左將軍點頭:“正是。敢問夫人何人,畢公公何故沒來。”


  女子微笑道:“我姓沈,行五,道上都喚我作沈五娘子。今兒本不與畢公公相幹,是我哄關大人出來的。畢公公給尊駕傳話之時,隔窗有耳聽得分明。我隻依樣畫葫蘆,關大人果然中計。”


  “哦?五娘子有何見教。”


  “想讓關大人做個明白鬼。拿人錢財,替人辦事。待會兒到了閻羅殿前,記得莫要告錯了人。”


  話音剛落,梁上四角皆有動靜。關左將軍抬頭一看,四名黑衣人手持弓.弩、箭頭準準的瞄著自己。乃沉了臉:“早兩年朝天宮那邊有位少奶奶死於弓.弩之下,莫非就是你們做的?”


  “倒不是。”沈五娘子道,“我知道誰做的。從禦林軍中弄出弓.弩並非難事。關大人不知道麽?壞損物件報上去,便能弄來件新的。壞的其實並沒壞,稍微修兩下、刷上新漆便好。新弓.弩早先還挺貴,如今因市麵上做此買賣的兵士愈多,漸漸的也不甚值錢。”


  關左將軍咬牙:“朝廷重器,他們竟使這些手段。”


  沈五娘子嗤道:“罷了,裝什麽忠良。令族兄為你所害,你當平安無事?好教左將軍得知,雇我來取你性命的、和雇茶樓那夥的,乃同一位財主。他受過關將軍大恩,追查十幾年、終於查到尊駕頭上。真真可謂義薄雲天。”


  聽到“族兄”二字,關左將軍已大驚失色。誰知沈五娘子後頭竟無話了!又拱了拱手,拿起腳便走。她身後一個男人同時上前,笑容可掬道:“關大人死前可還有什麽話沒有?我們幫你轉告令郎或是姘頭。”關左將軍心知身陷絕境,偷眼環視、四張弓.弩依然緊緊瞄準自己。


  沈五娘子停步道:“姘頭就算了。”


  “遵命。”那男人道,“關大人,你死得不明不白、名聲又壞掉了。想也知道令郎今後在軍中再難見人。可願意做筆絕命買賣?給他們留下幾個錢,也好度日。”


  沈五娘子回身皺眉:“作甚。”


  男人諂笑道:“五娘子稍候。殺關大將軍的殺手碼頭,錦衣衛查了多少年、半點蛛絲馬跡也查不著。我想著,來日若有難做的買賣,轉手倒給他們也不錯。又不擔風險、還白得銀子。”


  沈五娘子哼道:“沒出息。”乃一徑出閣。


  關左將軍已清楚,這是群綠林人。綠林人的好處便是什麽都敢做,認錢不認人。忙說:“他給了你們多少錢,我出雙倍。”


  男人悠然道:“盜亦有道,見錢眼開之人沒法子混這行。”


  “五倍。”


  “尊駕預備好給兒孫留下的話沒?”


  “二十倍。”


  “幾倍?”男人終於動容。


  關左將軍胸有成竹:“二十倍。”


  誰知沈五娘子又進來了:“好好做買賣,多少錢賺不著?休教壞了道上的規矩。”


  “明白明白,我不過耍耍他。”男人忙說,“隻為了套問那個有手段的殺手碼頭的消息。我做事五娘子還不放心麽?”


  沈五娘子冷冷的道:“你跟我的時日不長,不清楚我的性子。莫玩花招,留神死得比目標都快。”轉身離去。


  耳聽腳步聲漸遠,男人回頭張望幾眼,又輕手輕腳溜到門邊,小心翼翼探出個額頭,漸漸整個腦袋伸出去,最末幹脆親身到外頭走了一圈兒。乃回到閣中道:“關大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甲方可是給了整整三十萬兩銀子。你有百倍的家當?”


  關左將軍一愣,乃笑道:“我當多少。六百萬罷了。”


  男人大驚,上下打量他半晌:“尊駕莫不是吹牛?”


  關左將軍抱拳道:“山東沈五娘子大名,我也略有耳聞。曾綁走北靜世子、訛了北靜王爺不少銀兩。”


  男人笑道:“不錯,正是我們瓢把子做的。”


  “五娘子堪教須眉折腰,不曾想如此年輕,在下欽佩。來日說不得還有買賣做。”關左將軍道,“我瞧著,你們比當年之人還要靠譜些。”


  “哦?”男人挑眉,“當年之人?”


  關左將軍大方道:“漢陽府漢口鎮有條老街喚作石頭街,街上有家老鄉客棧,舊年已更名金豹客棧了。乃是本朝的老字號殺手碼頭。本領通天、膽大賽過孫猴子,沒有他們不敢接的活計。這個算作添頭,不收錢。比起六百萬的買賣算什麽?”


  男人顯見心動:“關將軍倒是爽利。”關左將軍微微一笑,知道自己今兒死不了了。


  房梁上四個弓.弩手紋絲不動。這男人終究不能妄做主張,拱拱手出門尋他們瓢把子去了。


  過了足有小半個時辰,男人換上一張笑臉回來。商議好交錢方式,沈五娘子領著手下靜悄悄撤走。


  熬到次日天明,關左將軍急入城門。他兒子正在前堂團團轉,見老子回來,迎上前焦急詢問。將軍一言不發緊閉房門——六百萬兩焉能不肉疼。


  數天後,張子非收到江南鴿信。薛蟠親筆:煩勞幫我個私人忙,將那姓關的給閹了。張子非微慍:早先不說,抓一個頂尖武將談何容易。


  金陵也接到了京城的消息。薛蟠和小朱都琢磨著,老鄉客棧本是個尋常的名字,又是老字號碼頭,好端端的改個高調惹眼的名頭作甚?再有,既然關左將軍還自以為深得老聖人器重,可知他與慶王尚無瓜葛。老聖人調雲光進京又為防誰?


  正商議著,外頭有人喊“盧大掌櫃來了”。隻見盧慧安雲愁海思的走了進來。


  薛朱二人都笑。小朱道:“有日子沒見她遇麻煩了。”


  薛蟠道:“慧安道長遇上什麽煩心事,說給大夥兒開心開心?”


  盧慧安長歎,打橫坐下:“東家,幫個忙。勸勸我老子娘。”


  薛蟠哂笑:“甭指望了。令尊令堂這歲數,思想定型不可改變。不如咱們商議如何哄騙他們。”又問何事。


  原來盧家的新宅子已徹底修好,擬定本月擇吉日搬進去。盧慧安自從被大和尚救來江南,便開啟工作狂模式,默認為她母親的第一個項目完結、該開啟下一個了。昨兒便請甄大奶奶吃頓商務晚餐,介紹她跟自己母親認識。因甄瑁心思依然撲在編書上,甄家的房地產買賣本是甄大奶奶全權掌控。看了盧太太的設計圖稿,甄大奶奶極感興趣。三人相談甚歡,飯後還提著玻璃燈往盧宅轉悠幾圈兒。甄大奶奶出自金石世家,審美非尋常人能比,替她們出了幾個修改主意。


  盧家母女倆歡歡喜喜回府。盧學政本以為她們赴宴去了,沒大在意。聽了半日才聽明白,登時喝令不許。娘兒倆懵了。盧慧安問何故不許,她父親甩袖子就走、再不跟她多說半個字。


  盧大掌櫃今兒特特提前忙完要緊事,昨晚也預備了好幾套詞兒,隻為跟父親好生講道理。不曾想盧太太也說,算了、莫跟你老子爭。他既不答應,我不去便是。


  大和尚聽罷登時笑了:“知道令尊為何不搭理你麽?”


  盧慧安問:“為何?”


  “因為他是個有成算的人。”薛蟠正色道,“從長安過來已經時日不短,他心裏清清楚楚,自己辯論不贏你。再說,利益是不講道理的。”


  “與甄家聯手做房地產分明是對盧家有利的。”


  “盧家的利益和令尊的利益是兩回事。你就沒想過,自打你母親嫁給他、花的都是他的錢?他在家中一言九鼎,不就是這個緣故?可你和盧遐又何嚐聽他的話?盧遐是你哥哥,還得聽你的話呢。”薛蟠搖搖手指頭,“早都跟你們說了,經濟基礎決定社會關係。盧家本是你最有錢,所以也是你最說了算,盧遐違背你的話得偷偷摸摸。其次是盧遐有錢,全心全意鏖戰實驗室、父母教育權當耳邊風。再然後才是你父親。如今他唯一能蓋過的就是令堂大人。要是令堂做房地產去了……”


  朱大郎歡喜擊掌:“盧學政盧老爺立時得變成盧家食物鏈最底層。”


  盧慧安怔了怔,苦笑道:“倒真是這麽回事。”乃揉了揉太陽穴,“這幾日還有件事,我快讓我母親鬧死了。她去實驗室溜達,相中了我哥那兒一個姓梅的實習生。”


  薛蟠驚得一哆嗦:“臥槽!該不會是京城來的吧。”


  “正是。”


  薛蟠與小朱互視半晌。小朱小心翼翼問道:“你……該不會不知道那位梅工什麽來曆吧。”


  “我哥說是梅述成先生的侄女。母親說她與旁人全然不同。”


  薛朱再次互視,齊聲喊:“你沒告訴她?我以為你告訴了。”


  薛蟠站立合十行禮:“盧道長。盧遐斷乎不會聽母親的話,這一節咱們已說過。梅工的儀態雖貴族風範,實實在在是個理科工科複合型天才、神級。還望令堂大人莫要打擾,貧僧謝謝你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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