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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章

  薛蟠收到揚州回信, 容嬪身邊有位頗得器重的姑姑名叫珍珠。乃看著“容嬪”兩個字呆了半日。


  二皇子和珍珠姑姑的故事, 皇後絕對知道。但珍珠不是皇後的人,不然早被今上踢走。皇後使了法子讓珍珠自然而然派去容嬪身邊, 如同留了手閑棋。然而二皇子妃對珍珠此人頗為清楚, 甚至動了直接聯絡的念頭,基本確定二皇子和珍珠藕斷絲連。


  珍珠猶如容嬪的家庭教師, 能拿到些梅家的消息。梅家與不明和尚的關聯有兩處。一是當年的蘇州假通奸案,二是剛剛離開梅公子的趙生。對梅公子、和尚並未表現出善意, 反倒是待趙生頗為寬容。假如消息來源是趙生,確實可以分析出和尚的幾分性格。可趙生不敢讓外人知道心思。


  正琢磨不出個頭緒, 門子大叔歡喜報說:朱先生和盧大掌櫃回來了。薛蟠一愣:怎麽沒打招呼就回來了?迎出去一瞧,二人都風塵仆仆的, 明擺著快馬趕回。


  原來他倆險些讓皇帝給擺了一道。


  盧慧安之父盧學政從長安調來金陵,本來路途就夠遠的, 吏部官員還特特讓人家上京城繞個圈兒。皇帝在大明宮親自接見,跟盧學政說了許多話, 最後還拉了老頭的手。把個老盧感動得眼淚嘩嘩, 指天發誓必為了天子嘔心瀝血、死而後已。


  然後再從京城登舟南下。盧慧安本來派了個仆婦在她母親跟前,讓快到金陵就傳個信、好有準備。誰知這船是官船, 船夫們皆為朝廷所派,那仆婦打聽時都說還早呢。官府做事磨蹭拖遝世人皆知, 官船慢慢吞吞、仆婦也沒起疑。


  直至前幾天停泊港口, 這仆婦聽見吳語, 登時明白被人隔絕了消息。忙寫兩封短信, 借口買東西溜下船,隨即察覺有人在盯著自己。好在她也是經過訓練的,伺機雇個驢車夫,讓他撇掉車、騎驢將信送到最近的薛家商鋪。信套信,外頭一封讓商鋪東家連夜快馬送裏頭那封去膠州明府。盧朱二人收信稍作安排,當即快馬趕了回來。


  自打陶瑛出兵高麗,他們三位有日子沒相聚了。隻是眼下還不得閑休息,需要開腦力激蕩的大.麻煩有兩樁。


  因先琢磨為何官船水手不告訴盧家仆婦行程進度。


  薛蟠道:“安排了什麽事想讓你們兄妹措手不及。盧遐對外是書呆子人設,所以他們打聽出了慧安你不在金陵。元清老姑子進京之前,貧僧告訴她你和瑛小爺春天是出門旅遊的。”


  盧慧安道:“我們兩個這麽大的人,在不在金陵不難探聽。”


  小朱瞥了他二人一眼:“不用想了。那事兒肯定是,隻要慧安當天沒攔阻、縱然後續趕到也沒法攔阻。”


  “所以隻要慧安人在,自然無用。”薛蟠點頭:“好吧,擱置。我們想另外一件事。”遂從頭講述二皇子引出的那攤子事端。


  小朱盧慧安雖從報告中得知趙家已經複仇,細節倒沒這麽清楚,感慨萬分。


  盧慧安道:“既然太子妃說別再深究、恐怕出大事,就聽她的吧。”


  小朱閑閑的道:“來不及了。”舉茶杯一飲而盡,晃了兩下。薛蟠忙不迭替他斟茶。小朱又抿一口,接著說,“皇帝要廢後。”


  盧慧安道:“不等四皇子打下東瀛?”


  小朱道:“二皇子做了那麽多糟心事,康王都沒修理;才剛惹到容嬪的兄弟頭上,他便惱了。和尚有些話極對。皇帝也是人,是人便很難抑製依著自己的心思行事。容嬪再怎麽沒有娘家支持,他就是喜歡。梅公子再怎麽無能、再怎麽小人,依然是他最喜歡的女人的兄弟。若非八麵掣製,他鐵定想立九皇子為太子。拖拖拉拉的不肯廢掉如今這位,多少有點兒想等九皇子長大些之意。”


  盧慧安微微皺眉:“後宮佳麗三千,他喜歡誰不好。”


  薛蟠伸出手指頭:“跟太上皇喜歡靜貴人是一個道理。當皇帝必須保持理智,而長年累月保持理智極其辛苦、尋常人難以想象的辛苦。在靜貴人和容嬪跟前,兩代聖人皆不用當‘聖人’。太上皇當年隻需要對付文武百官就行了,今上還得對付親爹和親兄弟。宮中妃嬪幾乎沒有不帶屬性的。所以容嬪還會繼續得寵下去。”


  小朱接口道:“趙生不敢告訴人自己對梅公子的心思,但幕僚們議事時少不得提及不明和尚、他可以把自己的經曆擱在旁人身上。”


  “那珍珠姑姑是怎麽知道的?梅家姐弟不像是會商議這種事的人。”


  “珍珠姑姑並不知道。”小朱微笑道,“梅公子身邊另有康王妃安插過去的人,還瞞住了康王。”


  “為何不是二皇子安插的?”


  “因為覺海和戴權都把二皇子過了一遍。”


  “哦。”


  “自打得知趙生對梅公子的心思,二皇子便猜出其當年說的是自身經曆。你和趙生風馬牛不相及、甚至不大喜歡他,依然幫了他好幾回。故此二皇子才會搬出長情故事,想迂回繞路、先刷個好感。”


  薛蟠思忖道:“他見賈薔時化名黃九月,可知九月是他常規化名,推測這招使在真九月家中十分得用。”


  盧慧安哂笑道:“你若不拿四皇子妃打岔,茵娘必然長得像珍珠。區區養女,皇子想要、難道會要不到手?換做旁人早都歡天喜地送過去了。”


  小朱吃了口茶。“二皇子焉知你遇事都跟畢得閑通報?畢千戶已往京城發過鴿子。太上皇少不得告訴康王你家小二是個什麽弱智。雖說叫珍珠的多,容嬪的人康王最清楚、會直想到本尊頭上去。二皇子和珍珠姑姑的舊事,戴權隻要想查便能查到。康王必將容嬪姐弟倆身邊從新過一遍。”


  薛蟠點頭:“皇後安插在梅公子跟前的細作就此翻車。皇帝那個氣啊,這娘兒倆對付朕的愛妃居然瞞住了朕!一怒之下廢後確有可能。”


  小朱愁道:“本指望貴妃淑妃結盟時日長久些,誰知這麽快就得斷。”


  “倒對咱們影響不大。”薛蟠道,“就是打東瀛的日程肯定要提前。”


  盧慧安登時想起一事:“那位王鐵將軍呢?”


  “陶四舅正教導呢。怎麽?”


  “別等了,這就派過去。”


  小朱笑道:“盧學政快到了,陶瑛得先撤回來見老丈人丈母娘。”


  薛蟠齜牙:“把這個給忘了。”


  忙請王芙蓉過府議事,並打發快船帶著信鴿沿著河道巡查、確定盧家到了何處。


  次日消息傳回,官船已沿運河抵達鎮江、轉入長江。雖為逆流,因船夫得力,明日中午便可到港。


  盧慧安的麵子得給足啊!順帶查查朝廷在搗什麽鬼兒。第二天,金陵港口老早便布置好了人手,十幾艘小船穿梭往來打著旗語。巳時三刻,兩個儒生趕到,看模樣應當是父子倆。隨從跟人打聽今兒可有從京城來的官船到了,碼頭管事說沒有。二人互視而笑。


  他倆才剛等一會兒,有位胖管事領著手下大搖大擺走出來,嚷嚷道:“哎哎,誰啊誰啊?別到處亂跑。”


  一位老仆沉著臉:“大膽無禮!”


  “什麽玩意!”胖管事壓根不把他放在眼裏,“滾蛋滾蛋,少礙大爺的眼。”喝令狗腿子們,“轟走!”


  俗話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眼看他們揮拳頭要打人,老仆大聲斷喝:“我們是來接本府學政盧大人的!”


  胖管事嗤道:“拉倒吧~~當大爺是傻子?來接盧大人?人家盧大人是王府的親家!你算個屁!”又命轟走。


  狗腿子們拳頭再次舉起。老仆怒道:“我家大爺乃盧大人門生!你們誰敢亂來。”無人搭理,眾狗腿子一擁而上,連揍帶罵將他們趕出碼頭。雖說眾奴仆竭力護著主子不挨打,終究灰頭土臉。


  他們正整理衣衫呢,有個好事的大叔瞧著熱鬧,過來打聽二位爺們什麽人物。少爺跟前被老爺的人包圍了,書童閑得沒事,便告訴了這大叔。他們家姓姬,乃長安府人氏。老爺在本府做通判,大爺為早三科的舉人。因大爺考鄉試時的主考恩師調任金陵,爺倆特來迎接。


  好事大叔齜牙,低聲道:“說白了就是拉門路的唄。你們老爺都這麽大歲數了,還是個六品通判;你們大爺既沒當官也沒考取進士。”書童當場翻臉走人。


  這碼頭有薛家的辦事處,盧慧安、薛蟠、小朱都等著呢。消息報了過去,三人險些同時噴茶。盧慧安的母親碰巧姓姬。


  忠順王爺去年給皇帝寫信、托他調親家公來金陵。皇帝磨蹭幾個月才回信答應,又磨蹭到陶瑛穿他義父的蟒袍晃悠給人瞧才下調令。然後老盧繞道京城,這會子才到。老頭兒剛剛從千裏之外調至應天府,人生地不熟,他自己還不擅長交際。姬通判想必是在皇帝收信後不久便得到調令和密令、先過來幫老盧熟悉環境的。


  這種事兒哪裏輪得到外人?薛家才是正經的金陵地頭蛇。


  正說著,外頭又來報,姬家父子直奔停在路邊的一輛馬車,上去了。然後裏頭下來兩個媳婦子,一個守在馬車外、一個去了後頭的另一輛馬車。不多時後頭馬車上出來兩個丫鬟扶著位小姐,同上了前頭的馬車;那小姐好不美貌。


  薛蟠拍手:“前馬車裏頭坐著姬太太,後馬車姬小姐。介於六品官小了點兒,姬家又比較落魄,姬小姐應該想爭取盧遐良妾這個職位。難怪要趁盧慧安不在呢。明二舅和盧遐什麽時候到?”


  小朱看看屋中座鍾:“還得會子。”


  盧慧安冷笑兩聲:“他們若還想進碼頭,讓他們進!”


  又等了小半個時辰,沒看見別的官員過來。想必連府尹孫謙都不知道。胖管事和狗腿子早走了,姬通判爺倆重新回到碼頭翹首張望。


  天近午時,忽聽遠處一陣響動,馬蹄踏地如雷、並有鈴鐺清脆。有人大聲吆喝:“哎哎~~都避開避開~~”


  不多會子,過來幾個穿得齊齊整整的官差,讓閑雜人等趕緊走。姬大人問出了何事,官差道:“忠順王爺和蕭大俠來了,說是見他們親家公親家母。”姬家爺倆直接當機!還沒等回過神,已經被推搡著離開。


  王爺排場大,姬家女眷的馬車都被轟得避去鄰街。兩輛碩大的馬車跑來停下,皆是四匹雪白的駿馬拉著,車角掛銀鈴隨風搖擺。前一輛馬車裏,忠順王爺和陶嘯悠然而下;後一輛盧遐掀簾子一咕嚕鑽出。薛蟠等人早早出來迎接。看她哥哥老老實實穿了自己預備的儒袍,盧慧安鬆了口氣。


  三個小販和姬家父子同避在角落。一個溜在他們爺倆身邊,另兩個一壁瞧熱鬧一壁議論。


  “嘖嘖,早聽人說忠順王爺如謫仙人一般,果然名不虛傳。”


  “穿紅的小姐莫非就是那位?”


  “是啊是啊~~要不是義忠親王壞了事,人家都當太子妃了。”


  “這氣度,男人都趕不上。那位穿石青的先生該不會就是外室子吧。”


  “不大像。聽聞瑛小爺是個武夫、挺黑,這位怪白的。”


  “那和尚是誰?”


  “哎呦,不就是不明嗎?整個江南你再找不出第二個如此趨炎附勢的出家人。”


  “他那是在拍馬屁吧。”


  “廢話!這和尚拍馬屁的本事占了一絕。”


  眼看忠順王爺就要被請入碼頭,姬大爺終於忍不住了。“老爺,咱們也過去吧。”


  姬通判遲疑道:“隻怕忠順王府的人不許。”


  “總得試試。”


  “實在不成,明兒過府拜訪也是一樣的。”


  午時二刻,官船抵達,港口早已被忠順王府占據。盧學政從船艙中便看見一兒一女立在岸頭招手,喜得揪掉幾根胡須。盧大太太亦瞧見了,淚如雨下。


  船夫們安纜時,盧慧安派來的仆婦趁機回到:“老爺、太太,二爺三姑娘身後那位穿秋香色的,便是忠順王爺。旁邊穿鬆綠色的,是蕭四虎大俠。”


  二人瞬間呆若木雞。盧學政嚇得站了起來:“王爺來了?”


  仆婦道:“奴才沒看見瑛小爺,大抵被王爺派出去做事、沒趕回來。王爺覺得禮數欠缺,便親自來迎。”


  盧學政一疊聲“不敢當”。


  盧大太太被這仆婦勸說了一路,腦子早轉過彎兒,笑道:“咱們多好的女兒嫁給他兒子,來迎接不是應該的?你不敢當我敢當。”遂隔著窗戶朝兒女親家也搖搖手,中氣十足道,“老爺,下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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