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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八章

  婉太嬪與德太妃、慶王母子有血海深仇, 研究他們家很久了。自打她與馬尞聯手, 那家子在揚州府的生意登時亂了套。元清怎麽也得留在揚州玩會子。慶王世子一下子應接不暇。


  泉州永嘉郡主一行人終於踏入鬆江府地界。因人生地不熟, 他們還有些不淡定。張子非碰巧是鬆江土著,先安排他們進客棧歇息;韓先生和唐姑娘快馬往府衙探探情形。


  碰巧趕上顧之明在府衙,韓先生先問自己的貓。顧之明好懸沒放聲大哭:“韓叔, 您老可回來了!快把你的臭貓抱走,我沒那麽多瓷器給它糟蹋。”


  韓先生怒道:“你定是不曾陪它玩兒,它惱了!”


  “我忙成什麽樣兒?恨不能生出三頭六臂來!哪裏得閑陪貓兒玩?趕緊趕緊帶走帶走。”


  顧之明拽著他奔回自己的院子, 進門就嚷嚷把貓抱出來。小廝指著院中的大梧桐樹。眾人仰頭張望,一隻黑白色的貓兒趾高氣昂坐在樹杈上。韓先生忙蹦著喊:“寶貝兒~~長大了這麽許多。”貓兒叫喚兩聲, 飛快躥下樹, 直跳進韓先生懷裏。韓先生抱著它喜不自禁。


  一人一貓久別重逢膩味半晌,韓先生才想起他的鳥和魚來。唐姑娘搖頭:“沒有您老這麽偏心眼的。”


  乃領他去看鳥籠魚缸。顧之明道:“要不魚和鳥先留我這兒。不然我怕它們活不過三天就得變成貓糧。”


  韓先生瞪他:“你懂什麽!我寶貝兒最乖。”話還沒說完,貓爪子已經伸進了魚缸。顧唐二人看著他直笑。韓先生道,“它跟它們玩兒呢。”


  顧之明望天:“可它們不想跟它玩兒。”見魚兒驚懼亂遊,韓先生隻好把貓抱起來。貓兒惱了, 滋溜一聲蹦走。顧之明閑閑的說, “它根本不是想你。我不許它欺負魚,它想借你的名頭。”


  貓兒已爬去了牆頂。韓先生喊它幾聲, 它幹脆趴下曬太陽。顧唐二人齊聲竊笑。韓先生也惱了:“閑著作甚?說要緊事!”顧之明聳肩。


  三個人進屋坐下。


  顧之明替永嘉郡主暫安排好了住處, 連家常物什都是齊全的,拿著鑰匙進門便是。為著不惹人留意, 那宅子隱在上海城郊。郡主如若不滿意, 將來自己換地方也便宜。


  來人那麽多泉州籍且都姓樊, 肯定不合適。後續時日,大家一壁適應下鬆江府的節奏和水土,一壁得把戶籍路引子等東西辦理妥當。最好都使自己的本姓和本籍。鬆江府有二縣,華亭縣那邊正慢慢悠悠的修建孔廟和書院,其實是打馬虎眼。正經工業都在上海縣這邊,已經有全國各地的人陸續聚集。故此,籍貫雜亂尋常得很。


  至於來日做什麽營生,隻隨大家高興。


  韓先生見他行事妥帖,滿意得直捋胡須。


  唐姑娘因問:“海棠姐呢?”


  顧之明“啊”了一聲,朝她作了個深揖:“唐大妹子,我求你件事。”


  唐姑娘納罕道:“顧七哥說什麽話,哪裏用得著個求字。”


  顧之明哭喪著臉道:“求大妹子幫幫忙。過些日子等郡主安定了,替你海棠姐些時日行不?得了合適人選就把你替回來。”到時候你還不見得願意回來。揚州可是大府,哪裏跟咱們鬆江似的隻這麽點子地盤。


  韓先生也奇道:“怎麽回事?你媳婦做什麽去了?”


  “賈璉太太舉薦,上揚州做師爺去了。”


  “啊?”


  顧之明遂將前因後果、各色複雜情形掰碎了講述。揚州本身已經夠亂的,加上吳遜留下的高師爺、賴在揚州不走的婉太嬪、神出鬼沒的錦衣衛大佬元清。最要緊的是小馬知府有心讓揚州走鬆江這條路,偏他自己還不大明白世道艱險,跟前沒幾個靠譜的人幫忙玩不轉。


  韓先生拍案:“人咱們有的是!”


  “我就是這麽想的!”顧之明道,“一直盼著你們快些回來。”


  “這會子就能替她。”


  “這會子不成。能對付高師爺之人雖多,能幫小馬知府搞建設的還沒有。唐大妹子趕緊去各處實習,早些熟絡章程。你是女人,他們容易掉以輕心。”


  唐姑娘點頭:“女人是有這個好處。隻是郡主剛到,跟前沒個讓她安心之人照看,隻怕會不踏實。”


  韓先生道:“哪裏就少你一個,那麽多人。”


  “其餘到過鬆江的都是男人,不如我方便。”


  “張子非那丫頭正是鬆江本地人,讓她幫襯幾日。莫看她素日冷冰冰的,極靠得住。正事要緊。”韓先生揮揮手,“就這麽定了。”


  顧之明緊跟著又作了個揖。唐姑娘無奈,隻得答應。顧之明大喜,當即開了單子,讓唐姑娘上城建規劃處實習去。唐姑娘還想陪著去接郡主,讓老韓給趕走了,說“有我老人家在,你放心”。


  韓先生拿著地址回客棧接永嘉郡主。聽說唐姑娘讓顧七派去學習了,大半人拉下臉。有位老儒冷哼道:“顧七爺好大的氣派,上來便支使人做正經事。”韓先生置若罔聞。


  大夥兒收拾東西出來,問該往哪兒走。韓先生直將地址遞給張子非。張子非挑眉。韓先生道:“你認得路。”


  張子非道:“您老沒先去一趟麽?”


  韓先生理直氣壯:“犯得著先去一趟麽?浪費工夫。”永嘉郡主麵色愈發難看。


  張子非無奈,返回客棧跟掌櫃的借了張最新地圖。乃告訴他們:“本地正在搞基礎建設。咱們已離開大半年,還不定變成什麽樣子。柔石大道這名字,一看就是新辟的路。”


  幸而地圖清楚,眾人沒費多少力氣便找到了。行至街口張子非不覺莞爾:地方雖偏僻,街道卻寬且長,實實在在的水泥路。路邊有人行道,栽著兩行梧桐樹。各宅邸的大門都有意錯開,沒有對門開的。一眼望過去皆新式房屋,並非紅牆綠瓦。顧之明絕對是故意的。


  看他們麵麵相覷,張子非慨然道:“顧師爺真真有錢。這塊兒的房子甭提多貴,是整個上海灘最闊的富人區。”此言極俗氣,然眾人神色緩和了許多。


  依著門牌號碼找到宅子,大門竟是鐵柵欄做的,可直望見裏頭。張子非從數把鑰匙中挑出寫著“鐵門”的,打開門鎖。迎麵是條寬石板路,正對著灰白二色的主屋。


  大夥兒湧入鐵門內,有個年輕人問道:“那些成片亮晶晶的是什麽?”


  “玻璃窗戶。”張子非道,“這條街上,全部窗戶都是玻璃所製。獨此一項的價錢都了不得。”年輕人咂舌,年紀大的偷偷咂舌,韓先生很心疼顧七的錢。


  這宅子的設計是薛蟠從後世抄來的,既不中也不西、全套與古典二字絕緣。空間大且明亮,家具陳設皆現代款,眾人恍如到了別國。主臥室在樓上,沒設雕花大床,簡約的床架子頂著個彈簧床墊。張子非向永嘉郡主介紹道:“此物產量極低,顧師爺隻怕使了非常手段才弄到這麽多。”祥哥兒直趴在床墊上大笑,郡主此時方露出滿意之色。


  整個義忠親王餘部,不論男女老少,無不滿心好奇。


  韓先生嘴角直耷拉。張子非有些好笑,走到他身旁悄聲道:“顧師爺不會做虧本買賣。這些人馬上都是他的了。”


  韓先生肉疼:“弄個尋常宅子也是他的。”


  “哪有這個震懾人心,改天換日似的。”張子非讚道,“真真好魄力。”韓先生稍微高興了一點兒。


  顧之明直至第二天下午才抽出小半個時辰趕過來與眾人相見。穿了身黑色英倫三件套,胳膊上勾把長柄雨傘,風度翩翩恍若神仙。他歉然說自己今兒見了群西洋商人,他們有意來外灘開設買賣。眾人問題甚多,顧之明忙著回答已是辛苦,永嘉郡主都忘記他沒給自己磕頭了。


  第三天,年初來過的幾位直接上府衙給顧師爺幫忙去。張子非和韓先生各領四五個人參觀新鬆江府,刷新每位的三觀。兩撥人去後都告訴郡主:沒法說,得親眼看。


  第四天,永嘉郡主和祥哥兒跟張子非乘馬車出去。


  路過職工學校門口,張子非讓祥哥兒數窗戶玩兒。乃趁機告訴永嘉:“孫謙大人的長子孫溧時常來此。”


  永嘉眼神沉了沉:“不與我相幹。”


  一時又路過四皇子府。馬車停下,張子非問祥哥兒想不想去看看那家門口的石頭獅子。


  祥哥兒哼道:“我知道你們倆有話說。不用哄我避開。”


  “祥哥兒果真聰明。”張子非微笑道,“那獅子是依著真獅子雕的,與你早先見過的不同。”


  祥哥兒做了個鬼臉蹦下車。


  張子非乃道:“四皇子離京時,他母親給他預備了許多美人。最初都養在旁邊的小院子裏,如今已悉數搬走,有兩位還找了男朋友。郡主看東邊路口那個門頭,住著四皇子的表妹張小姐。死活不肯認輸,硬撐了半年。”


  “四皇子預備如何處置她?”


  “四皇子忙得厲害,早就不記得有這麽個人了。”


  永嘉歎道:“皇後也不頂事。”


  “強迫強迫,夠強大才能逼迫。自身不夠強大,光占個名頭頂什麽使。”張子非重新捆了下車簾子。“有件事我想提醒郡主。顧七爺送你大宅子,應該是最後一次了。”


  永嘉眼神沉了沉:“此話怎講。”


  “他與你素不相識。隻因為他父親曾經是你父親的手下,他就會當你手下?你何德何能。”張子非悠然道,“他是舉人,受他的連襟、前任揚州知府吳遜所托,來鬆江府幫忙賈璉的忙。賈璉是吳遜的徒弟。最多再等兩科,他便得進京會試。世事如流水,過則過矣。令尊的太子太傅朱老大人還是前明皇族後裔呢。”


  “你不用再說了。”


  張子非沒搭理她。“顧七爺肯為你花這麽多錢,是因為韓先生忠心仍在、他想討老韓開心。但他沒想到——哦,事實上老韓自己都沒想到,人是會變的。老韓心裏,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主子已經沒有孩子要緊了。其實這幾天唐姐姐一直惦記著來看你。偏老韓逼著她快些學習快些幫他義子的忙,才來不了的。郡主且想,唐姐姐為何肯聽韓先生的話?韓先生又不是她義父。”


  自打來了鬆江便沒見到唐姑娘,她一直住在府衙那邊,眾人頗有微詞。永嘉默然片刻冷笑道:“韓學古如今已是顧師爺家的老太爺了,阿唐豈敢得罪。”


  “這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唐姐姐也怕過些時日韓顧兩位漸漸把你忘記。”張子非指了指四皇子府和張表妹家的大門。“郡主有錢有貌無人庇護,孫謙遠水解不了近火。唐姐姐極辛苦,還望郡主知曉。”


  永嘉紅了眼圈子:“幸而還有一個是忠心的。”


  “別高興得太早。”張子非道,“說不定過兩年她能找到自己喜歡的男人。成家之後郡主能排在第幾位,就不得而知了。”


  “張姑娘究竟想說什麽。”


  “你身邊的人眼下都忠,然都難保哪一天將你忘記。打鐵終須自身硬。郡主,”張子非看著她,“上海灘遍地是機會,你還年輕。自己做點什麽,總比依靠男人和手下實在。萬一出了什麽事、他們都不得閑管你,難不成你還想讓祥哥兒去金陵投靠那家子?”


  永嘉咬牙:“不會都不忠。”


  “沒有誰忽然改變。隻不經意間慢慢的變。直至得知柔石大道上的宅子那麽貴,老韓才開始察覺自己可能變了。”


  正說著,一個丫鬟挽著一籃子花兒從張小姐家出來,走到四皇子府門口跟門子說了些話,又失望的回去了。


  張子非招手喊祥哥兒回車上。永嘉問道:“方才那個丫鬟做什麽呢?”


  祥哥兒道:“她問四皇子何時回府。門子說,大妹子,你每天問兩遍,何苦來。漫說我們下人不知道,連四皇子自己都不知道。”


  馬車緩緩離開。下一站去了外灘,屋舍已修成大半。街麵上衣裳可謂五花八門。有穿尋常衣裳的路人、有穿校服的學生、有穿工作服的工人、還有穿外邦裝束的。


  祥哥兒指著兩個人:“他們跟顧七叔那天的衣裳一樣!”


  張子非瞧了瞧:“那是英式西裝。祥哥兒若喜歡,改明兒給你做兩套。”


  永嘉怒道:“不倫不類,不許穿。”


  張子非輕歎道:“你能不許他穿、不能不許他喜歡。”


  祥哥兒吧嗒吧嗒直掉眼淚。永嘉用心軟了。“穿了莫讓我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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