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紅樓之逆賊薛蟠> 第四百九十六章

第四百九十六章

  元清老道姑與薛蟠早先遇到的一些大魔王級別不同。她既來了, 不免打起全部心神對付。揚州王小四的墳顯然是仆人大叔挖的。可這事兒畢得閑不會說——老畢再大公無私,對他都得睜隻眼閉隻眼。所以薛蟠利用了一把, 命熊貓會將此事宣揚出去,傳遍揚州大街小巷。揚州與金陵血脈相通,隻兩三天工夫金陵也傳遍了。


  兩個月前,周淑妃之弟周公子雇胖達鏢局的鏢師護送自己回京。上回的鏢師個子太高太顯眼,鏢局尋借口換了位模樣平平武藝極高的, 還給他介紹了艘商船搭上。那船自然是薛家的。徐大爺派出機敏心腹扮作賬房先生隨船北上,路上幫著周公子編瞎話。如今已行程過半,最多個把月便能抵達。


  當初替王小四重新安葬的就是周公子,揚州護城河邊流傳著紅衣少年投河自盡的傳聞。與挫骨揚灰的消息雜糅到一處, 老百姓腦洞大開, 離奇猜測層出不窮。此事瞬間驚動了好幾家。從義莊、到賣墳地的、到讓周公子寄住的老農、甚至他買香燭紙馬的鋪子, 被人問了個遍。而親眼看見他投護城河之人也越來越多, 一個比一個說得真切。


  毀屍案還沒查清楚, 揚州又出了件新鮮事。


  綢緞商徐老爺是薛家的大掌櫃。庫房失竊,丟了黃金、銀票、古董等物計七八萬兩,報到衙門。知府吳遜大人很是重視, 親自領了捕頭衙役一大群細查痕跡。誰知這老徐居然信不過官府!徐大爺不知在窯子裏聽了什麽狐朋狗友攛掇, 跟他爹商議:同時去綠林中懸個賞,看賊盜中有無能人。遂尋到一位年輕的賞金獵人,名叫池無憂。容貌俊美、本事不俗。隻要了三千兩的傭金, 幫徐家找回全部失物。吳遜大為光火, 然也無可奈何。


  畢得閑聞訊後當即把薛蟠喊去。薛蟠進門一瞧, 仆人大叔臉色這個難看。忙問何事。


  畢得閑道:“你可曾聽說一個叫池無憂賞金獵人。”


  “揚州那個吧。新手,沒經驗。名字哪能告訴甲方?”


  畢得閑瞥了他一眼:“此人會不會是歐陽三郎。”


  薛蟠望天:“想什麽呢!辛棄疾、楊不悔、曹無傷、霍去病,都是正常名字。在那種地方呆過的人,哪怕叫土根、狗剩,都不願意跟早先的花名沾上半點瓜葛。”


  畢得閑指案頭一張畫像。薛蟠拿起來看了看:“輪廓有點像,但絕對不是。不過貧僧倒疑心此人誠心假冒他。”


  “怎麽講。”


  “要知道,帥小夥子雖然多,特別帥的卻很少。歐陽三郎就是特別帥的那種。這位比他差點兒。”薛蟠摸摸下巴,“帥哥美女化妝變醜容易,樣貌平平變好看是很難的。除了這畫像,還有別的線索麽?”


  畢得閑遞給他兩張紙,上頭仔細描繪了池三郎的信息。


  才看幾眼薛蟠便笑道:“後漢書曰,以今度之,想當然耳。”乃指道,“解憂公子從來不塗脂抹粉,在同行裏頭算比較黑的。嘖嘖你見過用‘眉目婉轉’這樣的詞兒來形容男人麽?還是學武的男人。保不齊女扮男裝。派人去問問我們徐大哥,池無憂胳膊有多粗。穿高底鞋能增高,但女人的胳膊比男人細。”


  畢得閑登時派人跑了趟揚州。又被和尚說著了。池無憂身形瘦弱,就算是男人也絕非武夫。徐大爺聽說池賢弟可能是姑娘,當場得了相思病。


  仆人大叔特親來薛家告知此事。順帶說了句話:“因為這個,元清老神仙對師父的疑心去了幾分。”


  薛蟠聳肩:“缺乏信任的人生是可悲的。”


  仆人大叔欲言又止。薛蟠給他倒了盞茶。半晌他終於說:“師父,按說夏天菜長得快,這都兩個多月了……”


  薛蟠秒懂。“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種菜不是件容易事。再聰明的人,進入一個新的行當都得適應些時日。貧僧覺得歐陽公子菜園子裏的第一撥菜,很可能歪瓜裂棗、營養不良、沒法見人。”不用可能,就是。還有隻未成年中華田園犬撒歡兒搗亂,柳家人過去串門時是兩隻。歐陽那兩畝菜地的收成甭提多糟糕。虧的他不是真菜農,不然這個冬天唯有討飯度日。


  仆人大叔紅了半日眼圈,淚珠子終是往下掉。


  薛蟠輕聲道:“您這麽想。眼下的情形,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正說著,外頭有人嚷嚷。原來是柳劍雲、田大力小哥倆帶著馬駒牛犢來了。薛蟠眼角直跳,強繃著臉大聲吆喝,讓他倆找茵娘寶釵等人玩兒去。偏牛犢平素放養慣了,直從田大力懷裏跳出來、一溜煙兒闖入屋中。


  薛蟠知道這小祖宗的威力。不待它躥上多寶閣,飛撲過去抓個穩當:“你個臭小子!貧僧就知道你來了沒好事!”隔著窗戶喊,“大力同學,牛犢子貧僧扣下了,回頭……”剛想信口說兩句俏皮話,又怕那天然呆不留神冒出個“歐陽三哥”來。“罷了,回頭再跟你算賬。”一麵朝柳劍雲使眼色。


  柳劍雲多聰明,猜到大和尚說話不方便,做個鬼臉兒拉上田大力就走。田大力還回頭嚷嚷:“阿寶師父,我師父讓你算算日子,好正式收我入門。”


  薛蟠喊:“讓他排隊!貧僧忙著呢。”見兩個少年轉出月洞門,稍稍放鬆。乃抓起牛犢擱在長案上,嚴肅道,“你小子聽著。待會兒貧僧心情好便好;心情不好,畫個圈圈把你變成狗肉煲。”


  牛犢汪汪兩聲趾高氣昂。


  “真不知你爹怎麽忍得了你!”薛蟠隨手將它丟進仆人大叔懷裏。


  仆人大叔看這和尚做古認真威脅一條小狗,有些好笑;眨眼間狗兒跑自己這兒了,趕忙抱住。


  “它叫牛犢,差不多有四個月吧。折算成人的年歲,大概就七八歲上房揭瓦。它爹……”薛蟠有點兒尷尬。派去少林寺的人前兩天回來了,歐陽三郎跟法空老和尚平輩!“是貧僧一位小師叔,把它慣得無法無天。”


  誰不知道法靜和尚是他師叔?仆人大叔自然腦補成那位。


  薛蟠在旁說:“牛犢子,喊叔公!”


  牛犢最擅長撒嬌,嗚嗚兩聲蹭了仆人大叔幾下。仆人大叔哈哈直笑愛不釋手。薛蟠喊丫鬟取狗糧來,二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擼了半日的狗。


  仆人大叔終於想起他得回去了。乃低聲問道:“師父可否算算,那孩子平安麽?”


  “貧僧真的不會算。”


  “慶王府……”


  “他們找到人絕對第一時間交給老牛鼻子。還是那句話,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對吧小牛犢子?”薛蟠拍拍牛犢的腦袋。牛犢傲嬌扭頭不搭理他。“你小子等著!等你長大了不給你找媳婦兒。”


  仆人大叔忙說:“叔公給你找叔公給你找!”


  “能不能給點麵子啊它叔公!”


  二人大笑。


  牛犢趁人不備從案上跳走,又往多寶閣躥。薛蟠盯著它呢!一把拎回來。“改明兒給你爹屋裏打個多寶閣,讓你隨便跳。”


  仆人大叔回去告訴畢得閑,自己在薛家擼了半日法靜和尚的狗;老畢啼笑皆非。因薛蟠提起快到秋天了、這年頭買不到帶拆洗床墊的狗床,仆人大叔居然給做了一個!薛蟠徹底相信了遺傳的力量。此為後話。


  過了幾日池無憂又冒頭了。這回是有個紈絝在酒樓打死了人,連夜逃跑。因他家某長輩乃京城大官,吳遜猜測他往北邊逃了,發下簽子命捕頭追捕。奈何“官官相護”四個字深入人心,縱然吳遜官聲極好,百姓依然不敢全信。池無憂收了受害人父親兩吊錢,搶在官差之前追到紈絝手刃之。


  吳遜氣得暴跳如雷。他馬上要做京官。本有意以此案做筏子,秉公辦給世人看。故此命捕頭追到人便罷,暗暗跟著。等紈絝進了京,堵在其伯父家門口抓走。這下偷雞不成蝕把米。還不能畫影圖形去抓這個池無憂。老百姓多半不懂律法,隻知道池大俠是好人。故此會激起民憤,令吳大人在揚州多年的聲譽毀於一旦。


  元清興致驟起,親往揚州而去。沒想到池無憂下一次出現卻在廬州。


  元清離開金陵當晚,薛家又進了“黑貓”。武藝高強之人也不免經驗主義。上回來時他擇出個藏身之處,下回依然藏那兒。地方確實薛家早先沒預料到,故此趁白天裝好潛望鏡。


  這回“黑貓”圍觀了薛家兄妹焚琴煮鶴。池中錦鯉擇肥大者撈出,現殺現烤。烤魚架子就設在荷花池旁。不論出家人薛蟠還是年紀最小的薛寶琴,都有份宰殺且手腳利落。


  一麵刷醬料薛蟠說:“從池子裏撈魚自然容易。哪天去山中拉練,從溪水小河裏抓魚就不容易了。”


  薛蝌撇嘴道:“說得就跟我們沒在河裏抓過一樣。”


  寶琴咳嗽兩聲:“大哥哥,那天你抓得最少。”


  “哦對了。”薛蟠轉移話題,“學過撬鎖沒?”薛蝌舉手說會,薛小姐們說不會。“撬鎖是一門必學技術,很有用的。蕭四虎最擅長此道,跟他學就好。”


  “黑貓”刷新了對這一家子的認識。


  吃完烤魚,兄妹四個圍坐水閣露台認星星、講星座故事。然後互道晚安、準備回屋歇息,從頭到尾沒提過什麽錦衣衛或是池無憂。


  此時二更天已過,門子忽然跑了進來,說有人求見蟠大爺。薛蝌先問是誰,門子道:“他說他叫老黑。”


  薛寶釵說:“是那個慶王府的殺手頭子嗎?”


  薛蟠點頭:“是。這麽晚了肯定沒好事,你們想不想偷聽?”


  小姑娘們齊聲喊:“想——”獨薛蝌說“不想。”


  “想偷聽的去蘅蕪苑,不想偷聽的睡覺!”


  蘅蕪苑是花園裏分隔的一個小院子,有五間小廈,風露清幽。院前仿照老曹原著弄了些大玲瓏山石,石旁遍植異草藤蔓。石中其實藏著個樓梯入口。地麵的每間屋子地下都還有一層,方便直接偷聽。薛蝌同學最終還是沒去睡覺,跟姐妹們來了。


  不多時,老黑被請到蘅蕪苑堂屋。薛蟠合十行禮。


  老黑神色焦急道:“解憂險得緊,求師父卜一卦,算算他身在何處。我不見他,隻悄悄守著,可行麽?”


  薛蟠頌了聲“阿彌陀佛”:“貧僧實在不會卜卦。”


  老黑撲通跪下,苦苦相求。


  薛蟠想了想道:“這樣吧。黑先生,如果你能做到一件事,貧僧就幫你卜卦。”


  “師父請說!”


  薛蟠望向窗外:“我們秦淮河兩岸到處是歌台舞榭、秦樓楚館。每家都有一位很能幹的老鴇子。但凡你能讓其中任何一位真心愛上你,貧僧就不惜功德幫你卜卦。”


  老黑愣了:“這……這叫什麽事!”


  薛蟠皮笑肉不笑道:“這就是貧僧的條件。注意,要真心實意,不能花錢收買人家幫你演戲。做不到是吧。做不到就拉倒吧。”


  老黑木雕泥塑般呆了許多,咬了咬牙:“好,我答應。”


  薛蟠笑眯眯揮手:“祝你馬到成功。”


  老黑又看了他半日,一跺腳走了。


  薛家三位偷聽者飛快從地下跑上來。


  寶琴跑在最前頭,進門就嚷嚷:“大哥哥大哥哥!你真的會卜卦?”


  “不會!貧僧不會卜卦。”薛蟠瞪她,“這謠言跟牛皮糖似的。都辟謠多少回了。”


  寶琴睜大眼睛:“那你剛才答應人家!”


  “貧僧答應他,是因為不論他做不做得成,貧僧都不用卜卦。”薛蟠得意洋洋。“秦淮河畔的老鴇子,哪一個不是看慣風塵、哪一個不是滄桑曆盡?想讓她們真心實意的喜歡一個男人——且不說有多難;就算能成功,她們絕不會大度到允許自己的男人心中還惦記著別人,不論是男是女。因為她們必須在男人心中排第一位。如果老黑做不到,他就沒法子得到那位老鴇子的心。”


  寶釵拍手:“我在下頭就告訴你們倆了,大哥哥絕對給人家挖了坑,深不見底那種。”


  寶琴道:“若他告訴老鴇子,隻幫歐陽公子最後一次,再不相見呢?”


  “人家會信麽?”


  “萬一被愛情燒糊了大腦呢?”


  “所以大哥哥說的是老鴇子,不是小粉頭。真心才能換真心。就方才那位滿心惦記主子的中年黑大叔,拿什麽來燒糊老鴇子的大腦?”


  寶琴一想也對,吹了口氣:“大哥哥你真狡猾!”


  薛蟠行禮:“多謝誇獎。”


  窗外偷聽那位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