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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二章

  話說欽差牧老爺從客棧中找到前兒媳婦身入綠林的消息, 心緒難安,著急聯絡膠州錦衣衛打探“王三爺”, 隨即非要見索三不可。


  索三身在明府不可妄動, 聽到同僚發出的煙花信號,苦於無法脫身。幸而恰逢郭家認親, 小朱推斷姓顧的會派人去抓郭良誌的家小。索三便借去尋郭良誌嬸娘的由頭離府。然此舉落在小朱眼中愈發可疑,十三便跟上了他、推測出幾人身份。


  索三自然不知道自己因為上官的私事被坑得暴露了。還得連夜趕路去找嬸娘,說了會子話便告辭而去。


  十三回到明府, 笑眯眯將方才經過告訴大夥兒。


  趙茵娘呆若木雞, 許久跳起來喊:“朱先生你沒提醒過我!”


  小朱也笑眯眯道:“要沒你這個傻孩子使勁兒拉攏他,他也不會這麽自信。你記首功!”


  十三接著說:“他不知道我們知道了他的底,後續自然變成我們的信鴿, 不出錯那種。”


  趙茵娘氣嘟嘟的。“總有一日我也……”想想好像不大可能, 後半句咽下去了。小朱與十三互視而笑。


  陶嘯上午才趕到郭良誌家, 屋中空空蕩蕩。街坊說先頭來了幾個衙役把他們滿門都鎖拿了。陶嘯徑直牽出郭家的看家狗。這狗秒懂兩腳獸的意思, 撒腿就跑。


  人家做戲做全套, 連囚車都預備了, 吆喝著慢慢趕路,陶嘯他們追上時才剛出城門不久。一個捕頭模樣的坐在馬上喝到:“爾等是什麽人!敢劫囚車不成?”


  陶嘯抱拳道:“這位兄弟請了。看兄弟這身衣裳, 大抵是哪位縣令老爺跟前的?”


  “是又如何?”


  “我也不得閑問你什麽來曆。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牛。”陶嘯微笑著從懷內取出個東西亮於掌心,“我覺得我家老爺官兒比你家大。你覺得呢?”


  捕頭定睛一看, 驚得白了臉。那是刑部山東清吏司的牌子。


  一個護衛懶洋洋道:“哎, 發愣了。官帽子也是我們老爺大, 武藝也是我們兄弟高。真想打架麽?”


  捕頭看看他們又看看自己人,心知不是對手,讓將囚車放下。上去兩個人打開車門。囚車有兩輛。前頭那輛關著郭良誌的養父郭老漢,後頭那輛是三個女人一個孩子。


  郭良誌說,他養母頭發還挺黑。不用問,那滿頭花白的老婦人就是蕭白雄掛念一生的小師娘了。養母先下了囚車。郭良誌媳婦將孩子遞給她,慢慢攙扶下小師娘。陶嘯立在旁邊等幾位站穩了,雙膝跪倒朝小師娘磕了三個重頭。


  此時郭老漢也已過來,輕輕拉扯了位兄弟問道:“官爺,怎麽回事?”


  那兄弟摸摸鼻子:“您老暫等等,我也不知從何說起。”


  小師娘怔了半晌,問道:“我兒如何。”


  陶嘯道:“郭鏢頭略受了點子皮外傷,將養些日子自然無事。”說著爬起來取出信物,“老人家放心跟我們走。”小師娘看,正是自己親手給兒子做的繡囊。


  郭老漢急道:“我兒可是惹禍了?”


  陶嘯擺手:“郭鏢頭那種性子您老豈能不清楚?隻有禍惹他,沒有他惹禍。”


  “那這是?”


  陶嘯掃了假官差一眼,冷笑道:“我雖不知他們大人是誰,倒服他們的膽子。”


  有個護衛狐假虎威喊道:“瞎了眼的東西,什麽人都敢往囚車裏放。依我看,你家老爺大抵是不想要那枚官印了。”


  另一個護衛也加戲道:“哎,你們是誰手下?幾品官?”


  眾人開始七嘴八舌。


  陶嘯道:“行了別問了,我已大略猜出他們上頭是誰。他們老爺也是奉命行事。”


  郭老漢悄悄拉了把老婆低聲道:“我兒仿佛認得了大官。”


  陶嘯看郭良誌的兒子約莫五六歲,藏在母親懷裏眼珠子咕嚕嚕轉,含笑道:“這位小兄弟,嚇著沒?”


  孩子點點頭,又飛快搖頭似撥浪鼓:“我才不怕!”


  陶嘯豎起大拇指:“好樣的!不虧是郭鏢頭的兒子。”


  孩子看了他幾眼,癟癟嘴:“其實我還是有點兒怕的。”


  陶嘯又豎起大拇指:“誠實不撒謊!不虧是郭鏢頭的兒子。”


  眾人不覺好笑。


  有個護衛離假官差不遠,手肘捅了下另一個問道:“哎,你說那射箭的究竟是什麽人?”


  “我哪兒知道。”這哥們秒懂。“反正膠州到處都是古怪,邪了門了。”


  陶嘯遂命“回家”,這才想起沒帶多餘的馬。幸而此時四周已圍攏了不少看熱鬧的行客。陶嘯財大氣粗,以重金買下一匹馬和一套馬車將郭家拉回城。


  外人哪裏想得到忠順王府全員戲精?假官差首領聽罷手下人所言,猜度良久,推測有什麽人往明府射箭報信。


  護送郭家回去後,陶嘯讓他們略作收拾,今兒就啟程去膠州。郭老漢問緣故,陶嘯道:“見著郭鏢頭自然知道。”老頭又問他貴姓。陶嘯遲疑片刻,看了眼坐在椅子上休息的小師娘。“待會兒再告訴你們。”


  小師娘站起身:“官差可是有話跟我老婆子說。”


  “是。”陶嘯點頭,“老人家若有精神,咱們尋個僻靜處說話。”


  二人遂來到後院,老太太坐在一把舊竹椅上。陶嘯再跪倒磕頭。小師娘慢慢的說:“官差無需再三行禮。”


  陶嘯道:“方才是為了一位長輩,這會子是為了另一位長輩。晚輩師出蕭白雄,行走江湖時跟他老人家姓蕭。”


  老太太猛然站起身,抬手指著他渾身發顫,霎時滄然淚下。許久,她拭淚道:“你師父好狠的心,一去音訊全無。”


  陶嘯也陪著掉淚:“師父……世俗身份,他的性子……”


  老太太輕歎一聲收了淚。“不怪他。”又看了看陶嘯,“你起來吧。”陶嘯站起身。她問道,“你師父可還好。”


  陶嘯又紅了眼圈兒:“數年前已去了。”


  呆了會子,老太太低低的說:“可曾娶妻。”


  “終身不近女色。”


  老太太苦笑。“這算什麽意思。還不如明明白白撇清。”


  “他雖奈何不了世俗,也奈何不了自己。”


  老太太怔怔的坐了許久,讓陶嘯進屋取枕套兒來。陶嘯一摸枕套就知道裏頭藏了東西。老太太將枕套拿在手裏捏了半日,又讓他取針線簸籮。遂拆開,從裏頭取出幾張疊得四四方方的紙來,悉數遞給陶嘯。“都是郭老爺所寫。”


  頭一張是封休書,說妻子年少、自己年老,不合適。反麵還有兩個字:速來。第二張是信封,收信人蕭白雄。老太太道:“他不在家,家裏也不知他去了何處。”陶嘯深吸了口氣。這是求助。不,求救。


  第三張竟寫著郭良誌並非親子!還蓋了五隻指印。陶嘯手都抖了。老太太瞥了他一眼:“你沒見那指印是女人所留?”


  陶嘯這才發覺指印確實小,心裏不知什麽滋味。“當年……凶險至此麽?”


  “郭大爺找到這個,族長開祠堂審我。孩兒他叔驗看後指出此為偽造。彼時你太師父頭七都沒過,停靈堂上,便以他自己的指印核對。族長這才認定郭大爺為吞家產陷害繼母幼弟,斥責一番。不然我早成塚中枯骨,我兒大抵也活不到今日。”


  陶嘯點頭。又看第三張,是斷絕與蕭白雄的師徒名分。第四張,把孤兒寡母托付給蕭白雄。


  老太太道:“他說,若蕭白雄沒來便罷了;若已有妻兒也罷了;若他忘記舊情也罷了。”


  陶嘯再點頭。蕭白雄但凡還惦念,郭老爺子便替他們倆除去全部阻礙。


  老太太又說:“他若無心,何必惦念。好生留在蕭家延續香火,豈不好?若有心,他師父歲數大了,郭大爺又是那麽個心腸……如今這樣算什麽個意思。”


  陶嘯有一萬種法子替他師父辯駁,愣是半句說不出來。小師娘不過是個村姑民婦,一沒讀過書二沒習過武。生死艱難的日子,必然期盼過有人從天而降救她於水火;師父卻蹤跡不見。思量許久,陶嘯終於說:“太師娘,此事是我師父的錯。”


  老太太搖頭喃喃道:“你師父何嚐有錯。都到了我這把歲數,哪裏不明白天下就沒什麽能分出對錯的。你師父俠肝義膽。對得起天地、對得起師門、對得起良心。”


  “可他就是對不起你。”陶嘯認真道,“起初徒孫也想說師父自有難處。方才徒孫忽然想起,自己亦有喜歡的人。將心比心,若他身邊有歹人,我怕不能安生居於別處。遠遠看他囫圇站在那兒才能踏實。這一節實是師父錯了。”


  老太太霎時掉下淚來。


  “然徒孫沒法替他賠不是。太師娘。”陶嘯微微垂頭,“您別原諒他。”


  老太太滄然遠望,許久才說:“都過去了。”


  遂稍作收拾,眾人啟程快馬返回膠州。白天路好走,且郭家眾人都會騎馬,黃昏時分便趕到了。索三和嬸娘更快,他二人並未遇到麻煩、平安來去。明府眾人都沒告訴陶嘯索三的身份,他看索三的眼神已經和別的兄弟無二。


  郭家全家湊到郭良誌屋中團聚,不免揪心他的傷。郭良誌哄了老的哄小的,有點辛苦。郭姑娘有些沒臉見人,反倒讓幾位長輩寬慰了半日,又吧嗒吧嗒的掉淚。趙茵娘遂把她喊去花園子玩兒。


  陶嘯悄悄請嬸娘到外頭說話,打聽為何非得讓郭良誌去大德鏢局做事。嬸娘長歎,須臾紅了眼圈子。


  雖然郭老太爺早已告訴兒孫連珠箭傳給了蕭白雄,他們爺倆並不相信,篤定東西早晚留給郭良誌。族長明麵上幫孤兒寡母主持公道,也明裏暗裏拿話試探,有覬覦之意。郭師伯趁機四下裏潑髒水,攪得他們寸步難行。讓郭良誌去大德鏢局乃不得已而為之,是為了擺出武藝給人瞧——郭良誌沒學郭家的功夫,也沒有連珠箭。


  直至近日明大官人踢館,蕭護衛當街亮出連珠箭,才知道老郭真的把東西傳給了徒弟。郭總鏢頭看郭良誌眼神奇怪,大抵是知道自家盯錯了人。


  陶嘯鄙夷道:“連珠箭落到這位手裏,能有什麽好結果。太師父英明。”嬸娘因問他可定下了傳人。他微笑道,“看好了一個極有天賦的小姑娘。”


  嬸娘怔了一瞬,噗嗤笑了。“你可知道,你太師父曾想過把東西傳給大閨女。偏他那個兒子潑天潑地的鬧,話裏話外女人不合適,氣得他姐姐遠嫁後再不回來。”又歎,“若大姑奶奶在,良誌娘兒倆也不會那麽艱難。”


  陶嘯也歎道:“一家子但凡出了一個氣量狹小的,就能攪亂整個家族。”


  一時入夜,眾人回房。忠順王爺正想著怎麽告訴陶嘯索三的事兒,陶嘯先感慨萬千:“古人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實乃至理名言。我今兒才算知道,薛蟠那個小子真真不錯。”


  王爺挑眉:“好端端的如何想到他頭上。”


  “江南幾處道路讓他修得又平又直,白天夜裏跑起來皆方便。我本以為這趟天不亮就能趕到,誰知官道都那麽難走,還險些岔了路。地方官竟不知做什麽吃的。”


  王爺哼道:“錢都貪墨進自家庫房了。”


  “江南不也貪墨得厲害。”


  “江南商賈繁盛,且官員多半都借了家眷奴才的名頭經商。為了他們自家運貨方便,修路之事從不懈怠。”


  “原來如此。”陶嘯道,“昨晚上索三說要找個本地人領路,倒也不錯。”


  忠順王爺啞然失笑,方告訴了他此人身份。陶嘯呆了呆,啼笑皆非。


  王爺乃道:“十三聽那欽差的意思,著急找王三爺,連正經差事都撇下了。”


  “朱兒有什麽計策?”


  “不肯說。”


  “那我放心了。”


  陶嘯因問今兒白天可還發生了什麽,卻有件小事。


  將要卸任的山東水師指揮使張老將軍送了馮應一個美人。馮應不敢不收,明兒就送回來,讓方氏在府中擇個偏僻小院養著。眾人一時猜不出老張什麽意思。倒是成老太太直言張家就是快要走了不甘心,給成馮兩家找點不痛快。馮應好色方氏善妒盡人皆知。橫豎成大貴馮應這翁婿倆都被趙茵娘一番話嚇著了,怕外人送個貂蟬進府唱鳳儀亭。成老太太想趁機教導女兒如何調理後院,方氏實在聽不進去。


  二人正欲歇息,十三在外頭大聲請示,說馮員外有急事求見,問蕭護衛出去不。陶嘯罵了一聲。“馮員外”是瞎掰出來的綁架水溶的綁匪名號。“不去!讓趙丫頭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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