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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薛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許公公活著。此人冥頑不化、異想天開、控製欲極強。若他不是太監, 兒女肯定很慘。隻是礙於姚大夫,薛蟠不便自己動手。故此隻能借旁人之力。


  挖坑這種事, 薛蟠是專業的。他先套了姚大夫半日的話打聽這老太監是誰。姚大夫壓根不曾防他, 隻當給晚輩科普了。


  許公公離開金陵後的第二天晚上,薛蟠親自動手, 拿著從錦衣衛魏慎那兒抄錄來的暗樁單子,設計出最精短的路線,依序往各處投擲鵝卵石。鵝卵石外皆包了糙桑皮紙, 紙上有字。詔告滿金陵的細作探子, 官府正張榜緝拿的那許老頭乃太上皇還是太子時的心腹小太監,現二人已鬧翻。許公公如今正在從金陵去泰興縣的路上,欲往李家莊探查一件數十年前的舊案, 神秘莫測。桑皮紙的反麵便是李家莊詳細地址和簡略地圖。此外他還送了甄家和孫家各一顆鵝卵石, 自然也留了顆給自家。


  太上皇的心腹太監, 還敢跟他老人翻臉, 很值得調查嘛!想也知道, 過兩日那大莊子得多熱鬧。


  前陣子賈璉送了消息來。揚州府衙收到朝廷邸報, 通政司左副使李留收受賄賂、結黨營私,被都察院幾位老禦史聯手彈劾, 現已丟官。郝家最大的底牌廢了個撇脫,如今隻剩下吏部那位年紀跟賈政差不多、官職跟賈政平級的員外郎郝大爺勉強扒拉著。大莊子失去依靠,還能應付這麽大規模的細作潮麽?


  次日一大早甄瑁便來了。先前薛蟠給他出主意, 拜托四皇子在甄家多住幾日以迫許公公離府;如今那位已逃, 四皇子倒幹脆住著不走了。雖見不到甄姑娘, 好歹離她近些,偶爾也可以偷偷得一兩件小菜小點心。昨晚上甄家的鵝卵石當即送到四皇子跟前。甄應嘉賴先生等人連夜商議,決定派兩個人過去。甄瑁已習慣了找薛蟠出主意,便將此事告訴了他。


  薛蟠愕然,指了指案頭。甄瑁一看,那兒撂著塊與自家差不多的鵝卵石,和一模一樣的皺巴巴桑皮紙。拿起桑皮紙,正反兩麵的字跡都一樣。薛蟠扯了扯嘴角:“這人什麽意思?”


  “我哪兒知道。”甄瑁問道,“你家去人不?”


  “與貧僧什麽相幹。貧僧又不想認識什麽太監。”


  “也對,你成日叨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甄瑁回家告訴甄應嘉薛家也得了那個。甄應嘉斟酌良久,問能把薛家的借來不。甄瑁隨口道:“沒問題。”乃喊隨身小廝去薛家問蟠大爺要東西。讓甄應嘉罵一頓,“如此要緊物件豈能派下人去?”甄瑁隻得自己去了。薛蟠幹脆把那兩樣送他。甄家拿著兩套東西一對比,字跡雖為館閣體,顯見是同一個人所寫。賴先生等人遂忙著猜測分析此人是誰、有何居心。


  端王府的暗樁也收到了鵝卵石,司徒暄派來請薛蟠去留香樓議事。到了地方一瞧,夏婆婆拿著桑皮紙眉毛擰成了結。


  薛蟠乃告訴道:“這玩意,我們家和甄家也各收到了一個,差不多是同時。”


  夏婆婆愕然:“一樣的麽?”


  “一樣的。”薛蟠道,“甄應嘉想借我們家的去看看,貧僧幹脆送他了。”


  夏婆婆微慍:“你倒是大方。”


  薛蟠道:“我壓根不打算介入。這種廣撒一片網的顯見是藏木於林,還不定誰背黑鍋。三爺,咱們躲遠點。”


  司徒暄笑盈盈道:“我還預備親去呢。”


  “哈?您逗我玩?”


  “好生有趣。”


  “不不不大佬!一點都不有趣。咱們認真對付魏慎行麽?話說他從牢裏出來了沒?”


  “本來賈雨村欲放他出來,夏姨略施小計,他不敢放了。”


  “好好,四皇子比他純良多了。”


  司徒暄又道:“許公公想來輪不著咱們殺。我想去李家莊瞧瞧熱鬧。”


  薛蟠翻了個白眼:“人家都是細作。細作講究什麽?模樣平平無奇。貧僧倒可以平平無奇。三爺您照照鏡子,您是強行平平無奇,生怕人家不留意你。”


  夏婆婆道:“不明師父,你陪著三爺去李家莊玩玩,我有點子事兒要做。三爺不在好些。”


  薛蟠眨眨眼:“……哦,好吧。那就堂而皇之帶兩個護衛,貧僧扮作狗頭軍師。”司徒暄與夏婆婆都笑。


  鵝卵石的事兒薛蟠隻悄悄告訴了法靜師叔,小朱和姚大夫皆分毫不知。遂隻說夏婆婆要小和尚陪司徒暄去湊什麽熱鬧,略收拾會子下午起身。


  路上無話,這日來到泰興。縣城不大,像模像樣的館子也不多,幾個人撿了間略大點兒的打尖。進去一瞧,嗬嗬,七八個食客將角落的位置都讓給占了,身形衣裳神色皆相類。多半是一個人,偶爾有兩個人。他們進來隻有當中的位置可坐,想不招搖都不成。旁人皆偷偷溜一眼,沒有正大光明瞧的。


  薛蟠忍不住低笑:“三爺看見沒?都是平平無奇的主兒,且個子都不高。”


  司徒暄道:“我還當有綠林豪客呢。”


  “那就全然是另一番情景了。”薛蟠環顧四麵道,“綠林豪客聚集處,人人皆吆五喝六的巴望著惹眼,這些臉上全都寫著‘我是路人甲’。”司徒暄一笑。


  夥計過來上茶問菜。鄉野小飯館司徒暄不會點菜,問了半日的外行話。薛蟠幹脆報了六菜一湯讓夥計下去。等菜時,因不便胡亂說話,司徒暄忍不住張望幾眼;正好角落裏一個漢子偷瞄過來,對上了視線。薛蟠輕輕叩了兩下桌子,低聲道:“三爺,說好了。這趟搗亂我去,黑鍋你來背。”司徒暄含笑點頭。


  薛蟠朝那人拱了拱手,大聲道:“這位兄台請了。我們這兒茶可是要好吃些?還是我們爺們好看些?”司徒暄正拿起杯子要吃茶,聞言瞪了他一眼。


  那漢子微皺了下眉頭道:“抱歉,方才不過湊巧瞧過去。”


  薛蟠向司徒暄道:“看吧,盡量不惹事,顯見是細作。若是綠林人這會子已挽袖子過來要跟我打架了。其餘的也是,綠林人早已拍手挑事唯恐不打起來。”乃作了個團揖,“各位,大家都是來做同一件活計的。四海之內皆兄弟,能同屋吃飯也算有緣。到了地方若遇上麻煩互相幫一手,如何?”


  另一個角落裏的矮子問道:“敢問,幾位是做什麽活計的?”


  薛蟠笑眯眯道:“都是千年的狐狸,隻管把真話當假話說。聽聞那兒有官兵把守,各位可有主意怎麽進去?”


  眾人多少有點子變顏變色。矮子微笑道:“這位兄弟預備怎麽進去?”


  薛蟠道:“給守衛行賄。”


  矮子道:“怕是難成。”


  “兄台的計劃是?”


  “暫無計劃。”


  “真小氣。”薛蟠不言語了。


  場麵本該十分尷尬,偏眾人皆當方才什麽也沒有發生。司徒暄愕然片刻有些好笑。


  吃完飯後大家朝同一個方向而去,亦扮作彼此毫不相幹。


  通往李家莊的小路上前前後後走著些農夫樵漢之輩,看起來都挺像真的;司徒暄等幾個假商賈顯得極不專業。偏他們還品頭論足十分欠揍。


  “你覺得那個大叔是真樵夫不?”


  “假的。”


  “何以見得。”


  “柴木太少,樵夫不會隻砍這麽點子柴就下山。”


  “有理。那個提鐮刀的大爺呢?”


  “也是假的。三爺看他握刀柄的手勢,平素常握樸刀。”


  “那個大嬸?”


  “下盤太穩,十足十的練家子。”


  “那姑娘我知道是同行,跟我們差不多菜,臉黑手白。”


  “三爺看這零零散散的人,哪個是真的?”


  “嗯……都不真。”


  “嘿嘿英雄所見略同。”


  一路溜達到那“李家莊”,不知不覺同行人皆不見了。莊門口守著兩個人,薛蟠大模大樣上前拱手道:“二位大叔請了。我等乃過路客商,不留神錯過宿頭。求在貴莊借住一宿,該多少錢我們給。”說著掏出兩錠銀子來遞給他二人,“行個方便。”


  兩個門子神色古怪互視了幾眼,又看向他身後。司徒暄負手昂然氣度脫俗,顯見不是什麽商賈。一個道:“你們且等等,我進去問問管事的。”


  “多謝大叔。”


  門子遂進去了。等了半日他出來道:“我們管事說了,留你們一宿倒沒什麽,隻是近日我們莊中不太平,多有毛賊進來。你們隻莫要亂跑。”


  薛蟠忙說:“放心,我們隻是借宿的,不亂跑。”眼睛咕嚕嚕亂轉。


  門子遂引他們進去。一路上薛蟠東張西望,司徒暄睥睨窺覦,隻有兩個護衛目不斜視老實走路。


  這莊子倒真大方,給他們安置了個小院子,屋中被褥等皆幹淨。天上人間的偷窺偷聽係統質量極高,薛蟠是行家。他們早已說好,若發覺了偷窺處打響指,發覺了偷聽處吹口哨。薛蟠瞄幾眼便認出好幾個特殊結構,一麵打響指一麵吹口哨。


  不多時,兩個十六七歲的俏麗丫鬟進來送茶點。舉止輕柔,動靜含情,甚為專業。薛蟠和司徒暄在金陵就商議過,若使美人計隻管往裏跳。二個人四隻眼便跟著那兩個丫鬟轉悠。


  一時點心盤子擺完了,薛蟠有些犯愁。他雖是開妓館的,平素隻做些客戶分析,並不擅長實戰。倒是司徒暄先笑問:“不知二位姐姐芳名?”


  穿粉紅的那位撲哧笑了。“不告訴你。”


  司徒暄道:“那豈不是隻能喚你做美人姐姐?”


  穿水綠的也笑道:“這位公子好甜的嘴。”


  “甜麽?我自己都沒嚐過。”


  司徒暄一言一語的跟二人調笑上了。薛蟠在旁羨慕圍觀,活像個萬年單身傻直男。


  說了會子,那穿粉紅的嗔了薛蟠一眼:“這位公子怎麽不說話?”


  薛蟠笑眉笑眼道:“聽聞你們莊主是位不足十八歲的美嬌娘,真的麽?”司徒暄踢了他一腳。


  二女齊笑。穿水綠的說:“原來是衝著莊主來的。”


  薛蟠訕笑道:“好奇、好奇。李家莊名滿天下,掌舵的隻是個小姑娘,沒的惹人浮想聯翩。”


  穿粉紅的歪著頭問道:“我們李家莊名滿天下麽?我竟不曾聽說。”


  薛蟠與司徒暄同時說:“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薛蟠道:“別的不說,單憑方才路上遇見的那三四位灑掃大姐和剪花枝小妹,並你們二位姐姐,便可知貴莊不尋常。旁人家哪有這麽多高質量美人。”乃賊兮兮的問,“你們莊主有姑爺了麽?”


  穿水綠的笑道:“若有呢?”


  “那她缺姘頭麽?會寫詩的那種。”


  二女又笑。穿粉紅的呸了他一口:“居心不良的小賊,我們莊主才瞧不上。”


  穿水綠的嬌聲道:“人家隻惦記莊主,咱們兩個奴才算什麽?姐姐,走吧。”二人便走了。


  薛蟠搖頭晃腦吟道:“美人我所欲也,金銀亦我所欲也。二者憑什麽不可得兼?小孩子才做選擇,成年人兩者都要。”乃與司徒暄齊笑。


  到了晚上,依然是那兩個丫鬟來送飯,司徒暄又與人家調笑,薛蟠在旁羨慕嫉妒恨。


  夜幕已落,莊中點起稀稀落落的燈籠蠟燭,一眼望去有些蕭索。二人離開客院閑逛,偶遇漂亮的小姑娘便多看幾眼。溜達一圈無事,原路返回客院。


  那兩位丫鬟送了洗漱的水來。收拾妥當後她倆離去,薛蟠看著其背影頗為失望道:“我還以為有洗澡水呢。”


  司徒暄道:“你哪裏是指望洗澡水,你是指望鴛鴦浴。”


  薛蟠笑道:“三爺,把莊主收了,讓我挑幾個美人?”


  司徒暄橫了他一眼:“見都沒見著,少做白日夢。”


  遂各自回屋歇下,護衛守在司徒暄屋中。


  夜裏,忽有人在外頭砰砰砰的敲門將他們幾個驚醒。薛蟠迷迷瞪瞪取出懷表一瞧,剛入五更天。搞毛啊!開門便看見那個穿水綠的丫鬟翩然行禮:“公子,我們莊主有請。”


  薛蟠一愣:“這個點兒。”


  “是。”


  “有沒搞錯……”


  薛蟠強打精神換了衣裳,依然是一副困得睜不開眼的模樣。到堂屋一瞧,司徒暄竟收拾得齊齊整整,麵含微笑神采奕奕。


  兩個丫鬟領他們走了半日的路,來到一處大院。穿粉紅的道:“此處便是我莊前院。”


  薛蟠輕輕吹了聲口哨:“好大。”


  進門一瞧,愣了。正堂內燈火輝煌明如白晝,上頭端坐了位十七八歲的姑娘麵冷如霜,堂下黑壓壓捆著二十多人,薛蟠已認出了幾個白天的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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