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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妃怨 糾纏難分情難分(上)

  公元692年北風呼嘯的這個冬日,兩個無辜女子殞命洛陽宮。為了保全子女,她們的丈夫不得已選擇逆來順受,不敢為她們收葬。隻有一個虛年九歲的孩子,以他微弱至極的能力,用盡他能想到的所有方法,為她們呐喊伸冤。


  我沉默的站在重光門附近,眼睜睜看著旭輪跪於上官婉兒腳下,婉謝了武媚的浩蕩‘天恩’,說是自己打錯了人,懇求武媚降罪。


  上官婉兒十分同情道:“唉,是那韋氏礙了殿下的路。殿下何罪之有?時至今日,殿下是妾心中最良善最清白的男子。殿下在貞觀殿跪了半晌,膝腿還疼麽?”


  她攙旭輪起身,他向她道謝,抬眼時看到了我。一夜劇變,驚疑,冤屈,恐懼,難舍,愧疚,自責。。。種種情緒摻雜交錯,他像是一座被折磨的千瘡百孔的堤壩,距離崩潰也隻一線之隔。他是咬牙才堅持到了這一刻,我意外出現,導致堤潰壩毀。


  他紅了眼圈,仰天哽淚:“良善?宮闕之內,良善究竟何用?李旦無力保護在意之人,更累及萬千無辜。我有罪,我活著即是罪。可麗娘與小婉所犯何罪!唯一的罪過,便是遵旨嫁了一個無能又懦弱的男人。”


  “殿下!殿下!”,上官婉兒花容失色,她淚如雨下,解了自己的披襖欲為他穿上:“求殿下念及神皇慈情,念及子女尚幼,千萬珍重。”


  旭輪抹一把淚水,推開她的好意,定定的望著我:“我當然會珍重。我不能死,我還要償還罪孽。”


  他轉身,重回了他金雕玉砌的牢籠。上官婉兒向前追了幾步,止步在重光門外,單薄的身子在風雪中瑟縮。


  “你果然在東宮。” 武攸暨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我匆促拭淚,充耳不聞,拉著不明所以的柳意朝宣政門快步走去。


  “究竟要逃到幾時!李綺,”,他惱火,但理智尚存:“我是你的丈夫,你有委屈你有怨恨,能不能告訴我?!是我錯了麽?”


  我停住腳步,無力麵對他,背對著他如實道:“你無錯,是我強人所難,不該要求你去救劉竇,畢竟阿兄也隻得接受厄運。”


  “那你方才。。。”


  “是我錯了!本該與你秋毫無犯,卻為一己私欲,三番五次利用你,糾纏不清,乃至。。。乃至錯付柔情。今日之事,我會拋之腦後,也求你莫再想起。”


  “錯付?!”,他怒不可遏,挾著我的胳膊不許我走,逼迫我與他麵對:“在你心中,我與你的相識,我對你的心,竟不值珍視?!可笑我以為一宵柔情是你我幸福的開端,你卻視其為毒蛇猛獸,避之不及。是啊,是啊,終歸你對我從無真意,說放下。。。便也放下了。”


  我恐懼與他的接觸,可我沒有力氣對抗他,我隻能抽打自己,他因擔心遂放手。臉頰麻木了,心也麻木了,原本快要撕裂開的胸口,此時又重歸平靜。淚止步眼眶,緩緩的流淌回胸腔,似一道尖銳冰棱,劃過心尖,冰封了傷口。


  我報以微笑:“你以為皇嗣會被一同懲處,我會失去所有手足,而你與我有了夫妻之實,我從此便會徹底親賴你?把自己交由你保護?哈,你還當我是二聖膝下未經世事的小女兒麽!一夕之歡易一顆真心,原來真心在你眼中也不過如此。攸暨,冬日天寒,人易寂寞,換做是旁人爬上我的床,我也未必拒絕。”


  在回府的馬車中,我終於可以盡興的嚎啕。柳意緊緊的抱著我,也是止不住的淚流。


  “我清楚攸暨待我好!”


  柳意連連點頭:“公主先前說所言皆是違心,我懂!”


  “可我數次傷他,”,我狠狠的以頭撞牆,心尖的傷口開始解封,不可抑製的疼:“我壞透了。是我不敢糾纏,也是我不舍放手,以後連累了攸暨,我。。。”


  大病一場,我連著三四日高燒不退,腳不沾地,除了昏睡便是服用藥飲子和米漿。胃口欠佳,其實最不利養病,人愈發的沒力氣。


  芷汀等人無不想撮合我與武攸暨,整日變著花樣準備飲食,都是以他的名義。我偶爾也會吃幾口,好教她們寬心。可我心裏很清楚,依他的性格,東西可以不到,人必然會到。如今人都不在,他真的是生氣了。


  病愈是因了一則死訊,受厭勝之禍牽連,崔緗和唐明姬同遭殺害。東宮裏有名分的女人,隻餘下豆盧寧與王氏姐妹。我可憐的幼明失去了視他為己出的養母,我必須盡快振作起來,繼續做他最有力的後盾。


  “想法子密告安恒,需在東宮內安插眼線,王芳媚厭惡幼明。”。我吩咐芷汀。


  芷汀遞上藥盞:“是,我這便去辦。”


  “十年了,生離死別也不止經曆過一次,”,我兀自苦笑:“以為自己的心早已百煉成鋼,也罵過自己,再不許掉一滴淚,卻原來。。。還是定力不足,眼窩太淺。”


  芷汀撫我手背,笑意也非常苦澀:“否極泰來,一切都會好轉,包括公主與駙馬。”


  我鼻頭微酸,忍不住又想落淚:“從前笑他癡,其實是我最傻。曾想,不如以身相許,報答他廿載專情,雖然我知他非淺薄之人。可那天。。。在帳中,他解衣時,我沒有不甘,亦無怨尤,他予我十分柔情,我回應了十分又一。”


  說著說著,頗覺難為情,不由得掩麵遮羞。所幸芷汀與我親如姐妹,不以為怪。


  她順話打趣我:“駙馬好本領呢,未使公主沒趣。”


  “袁芷汀!”


  我撲進芷汀懷中,好一會不敢抬頭,聲音小似蚊吟:“此次他斷不會主動求和,也罷,不相往來,免得我繼續虧欠他。”


  洗漱更衣,我自己動手,擺開了瓶瓶罐罐,畫了一臉十分濃豔的胡妝,正欲描畫斜紅,侍婢道楊元禧登門,人在後堂,我吩咐請他來此即可。少頃,楊元禧怒氣衝衝的邁步進內,開口就要我摒退眾人。


  “瓜田李下,”,我仍是自鏡中觀察他,手裏捏著筆刷,蘸了一點嫣紅脂料:“若是你我獨處,真就說不清了。你大可往太醫署裏躲清靜,我還要出府見人呢。”


  “臥房進了,避嫌也太遲了。”,見我隻顧描紅,他愈發火大:“有時辰畫妝,卻不顧你的駙馬?我府中酒窖快要被他吃空了。”


  我咯咯直笑,與猜想的並無二致,攸暨果然去找他訴苦了。


  “當真?必是你府上酒窖狹小,務必挖深,不可使駙馬敗興。”


  楊元禧在妝台旁坐下,手指敲點著台麵,憤憤不平:“既然你與他。。。已經。。。米已成炊,卻又為何衝突?!”


  我臉頰霎時滾燙,心怦怦亂跳:“他居然對你提。。。”


  “你以為是我想聽嗎!” 他太過激動,口水險些噴我臉上。


  我翻個白眼,擱下筆刷,隨口道:“你欲如何?”


  他也翻個白眼,拿起一罐口脂把玩:“今夜,我不希望看到駙馬繼續留宿在我宅中。”


  “愛莫能助。” 我拿回口脂,以眼神示意侍婢送客。


  楊元禧奔潰了,他低聲下氣道:“拜求公主相助!隻因我今日。。。得授尚食局奉禦一職,禦食上桌,需我先嚐之。我怎敢徹夜陪攸暨爛醉啊。”


  這個原因倒是出乎意料,我笑眯眯道:“恭喜楊奉禦,每日得見天顏,教人好生羨慕呢。可是梁王替你求的恩典?”


  我還記得楊元禧在武三思麵前故作卑謙的姿態,教後者很是滿意。


  他猶豫再三,道:“我說不準。接旨之後,我去問師兄,他道神皇前日曾垂問我醫術如何。至於梁王,並沒有哪位貴人派奴仆來賀。竊以為,大抵是我自幼便在宮中行走,以致神皇對我有印象,又信任先師與師兄,這才賞我奉禦之職。無論如何,速把攸暨請回來。”


  我笑:“好,保證今夜教奉禦府上清靜如舊。”


  楊元禧於是告辭,快要出門時,他突然回頭:“你每詭笑,總教人心慌意亂。這次不許作弄我。”


  “豈敢,豈敢。”


  一如所料,楊元禧和藏酒被成功解救了。可我仍難見到武攸暨,他是有意識的避免與我相見,但這算不得一件壞事。


  再說東宮,趕巧範雲仙被調出,升任掖庭丞,對那些因罪配沒掖庭的婦人享有一定程度的調配之權。蘇安恒的工作得以順利進行,借範雲仙之力,經馮鳳翼首肯,指派了四個模樣忠厚的新入宮的宮人入東宮做粗活。


  “雲仙自何處修來的大造化?”。我好不開心,甚至有點不敢相信。


  芷汀答:“安恒道是內謁監莫順之莫翁親定,當然,必是馮公應允了。”


  我點頭:“莫翁慣是仁慈,他當年頂喜歡雲仙。東宮好比龍潭虎穴,能夠脫身真是大好。”


  “公主總是盼著旁人脫難,卻把六郎。。。我至今不解。”。芷汀快速撥弄銀碟裏的花瓣脂料,不使它們凝固。


  思量片刻,我道:“我是。。。擔憂皇嗣熬不過被軟禁的時日,幼明交由他撫養,權作安慰罷了。”


  芷汀仍是不通,但沒有再問。我問起那四個宮人的身世,芷汀道蘇安恒不曾細說,但入宮前都是朝臣家眷,知書達理,言行規矩,非是粗鄙鄉婦。


  “若非酷吏造孽,斷不會淪落掖庭。”。芷汀如是總結。


  翌日,成器兄弟五人同被降為郡王,此事沒有引起沸議,畢竟旭輪已被廢黜,況現又出了這厭勝一事。若無嚴懲,總是難堵囂囂眾口。


  與此同時,更沒人在意一個堪堪兩歲的小不點獲封汝南郡王。於母親看來,王爵富貴自是錦上添花,然而最緊要的,還是幼明這一生的平安和幸福。


  傍晚需入宮參宴,未時三刻,武攸寧與妻燕氏攜一眾兒孫登門小坐。武文瑛之子隻比敬顏姐弟晚生了二三月,可論輩份卻是侄兒。


  “姑姑,阿叔。”


  小童兒哪裏懂尊長、後生的區別,武文瑛教一句,他便跟著父親學舌。敬顏和崇敏自然也是懵懵懂懂,倒是省去了免禮之類的虛辭。乍見新人,三個童兒皆喜不自勝,很快便玩在了一處,寸步不離。


  “阿瑞千萬仔細,莫要對你阿叔不敬。” 眼見孫兒活潑好動,武攸寧樂的胡須顫顫,如此調侃孫兒與侄兒。


  武瑞正與崇敏角抵互撲,沒聽清爺爺在說什麽。反倒是崇敏笑著作答:“伯父放心,瑞弟力氣小小。”


  武攸寧是崇敏的親伯伯,他孫子卻被崇敏認作弟弟,怎一個可樂了得。大人們笑不可抑,武攸暨佯裝要打兒子屁股。


  武瑞急忙護在崇敏身前:“阿叔不可!”


  攸暨掩麵大笑,武文瑛又氣又笑:“是叔公!是叔公!耶耶才教過你,這便忘了麽?!”


  我羨慕童兒們如此稚氣天真,抱過武瑞一連親了好幾口,才放他們繼續玩耍。


  燕氏道:“二十春秋,又是一代兒郎,嘖,容顏衰老,隻在眨眼之間啊。”


  “阿嫂年方不惑,”,我好言寬慰:“你我不可失了心氣,需比著高皇後的壽數活,這輩子尚未過半呢。”


  聽了這話,燕氏當然心情舒暢,抿嘴樂道:“真若沾了高皇後的福澤,再過五十載,豈不要我抱阿瑞的孫兒?嘖,我可不願攬這樁累活計。”


  我接話:“阿嫂此時喊累,屆時抱著敦實的玄孫兒,怕是旁人都搶不過阿嫂呢。”


  滿堂哄笑,燕氏眼角笑出了一片細淺的褶紋。無意與武攸暨四目相對,他立時冷了臉,移開了視線。


  這一幕恰被燕氏撞見,她自然關心,問我是怎麽一回事,又撫著自己的小腹:“仍不見喜訊麽?”


  我下意識的瞥了一眼與兄長高談闊論的攸暨,稍猶豫,半真半假的答說:“饞貓惹人煩,不得不攔在房外,因而惱我。”


  燕氏起先不解,繼而掩口笑說:“也對,也對,斷斷不可慣著饞貓!你若不得歇息,神皇可要不悅呢。”


  聊著聊著,燕氏的小女兒敬真伏在她懷裏睡著了,燕氏輕柔地捋著女兒的發梢,滿麵慈笑。


  “這二三載便要定下舅姑之家了,每每思及,總是不舍。”


  我怎會不理解她的心情,亦情不自禁的歎道:“終是留不得,不舍又何用?父母大人能為女兒做的,便是千挑萬選,優中選優,尋一個不教她委屈、不教她吃苦的好子婿。”


  燕氏突然變了神色,湊近我,她道:“說到子婿,可知東宮將出一樁喜事?”


  我心話一樁飛來橫禍接連害了四條性命,此時的東宮又何來喜事呢。麵對燕氏,我無需掩飾心情,遂直問她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燕氏道:“準或不準,我不敢保證。聽梁王妃道,臨淄王非是馴順兒郎,神皇由是厭之,欲擇一位名門淑女,納為臨淄王妃,以期臨淄。。。”


  “果是神皇金口玉言?三郎丁母憂,需滿三載後才可。。。神皇不可於此時賜婚呀。” 我起身,恨不能立刻奔到武媚麵前替李隆基婉拒這實為懲罰的賜婚。


  燕氏慌張地拉住我的手:“阿誰膽敢違背神皇旨意?!”


  娘親含冤而終,不知葬地,無處祭拜,李隆基斷然不會接受武媚賞賜的王妃,但旭輪又怎敢公然抗旨。無論這樁婚事是否出自他父子本意,免不得遭受非議,世人會如何看待李隆基?又會如何看待旭輪?

  我絞盡腦汁卻苦無解救之法,急的快要哭了,聽武攸暨不鹹不淡的問燕氏:“阿嫂不得展眉,可是月。。。公主為難阿嫂了?”


  “哎喲,阿弟哪隻眼看到阿晚為難我?”,燕氏笑嗔,指我道:“是阿晚。。。適才道腦後陣痛,我早年曾聽過一則偏方,卻是記不得了,很是歉意。”


  攸暨眼皮一垂,逗弄著早已吃成肥橘的喵喵,隨口道:“哦,陣痛而已,你忍一忍便罷了,竟值得教阿嫂為你掛心?嗬。”


  他怪我小題大做,我撇了撇嘴,無心與他爭辯。他有點意外,大概本以為我會和他大吵大鬧一番吧。


  燕氏佯裝生氣,揮手趕走了喵喵,責備攸暨道:“胡白!怎可如此輕怠阿晚?今夜便煎煮藥飲,你親自給阿晚端去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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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4日更新:

  虐了武駙馬,很滿意,好像這類人設很吸粉呢

  ==分割==

  關於玄宗的發妻王氏,除了《唐會要》,沒有其他史料記載玄宗九歲就娶了她。。。


  小說裏采取《唐會要》,隻為表現武後對李隆基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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