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死鬥,蛇之獠牙
趙嗣梁姓趙,趙宋的趙。他是皇室旁支後人。
在他人看來有了這一層身份,趙嗣梁必然是前程似錦,一路坦途。可事實卻完全是相反的,正因為有著這一層身份,哪怕他文武兼備,有謀略有手段,更有著一身詭秘了得的武藝,還曾考中過進士,但卻也隻能獲得個八品小官的閑差,根本就難有作為,更別提一展抱負了。
而究其原因,隻在他這個趙並非趙光義趙炅的趙,而是趙匡胤的趙,他是太祖一係的旁支後人。而眾所周知,自太宗皇帝繼承大統之後,太祖一係子孫的處境就變得尷尬起來。若是直係子孫,倒還能被朝廷養著,做一群無能無用的酒囊飯袋富家翁,可像趙嗣梁這樣的旁係子弟,就幾乎沒有任何好處了,反倒受此身份的連累,連官場中都極難立足。
趙嗣梁打小就不甘心自己會蹉跎一生,所以三十年來苦學不輟,無論是經史典籍,還是詩詞歌賦,又或是兵書兵法,他都有涉獵,並有著一番自己的見解。而這其中,武藝一道他更是深有天分,多年苦練下來,已是世間少有的高手了,尤其是那一手詭譎多邊的短刀功夫,更被京城中人所稱道,還因此有了個陰蛇的外號。
但即便如此,受出身所累,趙嗣梁依然難以在京城混出頭來。無奈之下,他隻能離開汴梁,趁著江南之亂跑到了此地碰運氣。在機緣巧合之下,他還真就被朱勔相中,從而把他留在身邊,並任了參讚一職。
而這一回在常州之戰時,他更是被朱勔特意派到了淮南軍中擔任監軍一職。表麵上他的存在是為了讓淮南軍更進全力地去和方臘軍作戰,可實際上,他卻擔負著另一重密令,那就是想盡一切辦法來促使山東軍敗亡在此。而朱勔在他出發時更特意叮囑了一句:“若能找機會除掉山東軍鈐轄孫途,咱就算你大功一件,到時咱定會向朝廷保舉於你,哪怕你出身有些問題,也定讓你入樞密院為官!”
正因有此囑托和保證,才讓趙嗣梁鐵了心要和山東軍為敵,甚至不惜顛倒黑白,坐視那些無辜的將士挨冷受凍。而在其強勢的態度以及高超的手腕下,彭永真及部下人等也隻能乖乖從命,這才釀成了今日這般結果。
不過孫途今日的到來卻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但在驚訝之後,趙嗣梁卻又迅速做出了判斷,這不就是自己一直期盼的,能把孫途除掉的大好機會嗎?他若一直在山東軍中,哪怕自己真能在戰場上坑害於他,以其主將的身份也未必會出事。但現在,他孤身入營,連那十多個親衛都被擋在帳外,以自己和幾名軍中高手的聯合圍攻,還絞殺不了他一人嗎?
懷著這樣的殺意,趙嗣梁暗藏兵器而至。並在找到機會後猝然發難,並迅速叫上其他幫手,欲在這片刻間就置孫途於死地。
“砰……”胸口中了一腿的孫途踉蹌往後退了幾步,方才穩住身形,讓他的模樣看著頗為狼狽。即便他有一身不俗的武藝,但在這七八人的圍攻下,依然顯得有些左支右絀。而且,那最厲害的趙嗣梁手中還有讓他深感忌憚的帶毒短刀,這就更讓他容易分心,從而被其他人有機可趁了。
剛才,就是他在極力閃過趙嗣梁如毒蛇吐信般的一刺後,又急忙躲過當頭的一拳,這才使中門空虛,露出破綻來,被人迎胸一腿蹴中。這一腳的力道可是不小,便是孫途也因之退出去了五六步之多,連嘴角都隱隱帶上了一縷鮮紅,顯然是傷到了髒腑。
但這不但沒有讓他感到恐懼,反倒激起了他的鬥誌來,一聲怒吼,他的身子便是一展,竟一縱而起,如猛虎般撲向因為一腿得手有些興奮,卻因之收腿稍緩的將校,雙拳如錘,直取其兩邊太陽穴。
這一下的勢頭來得極猛,離著還有段距離呢,那嗚嗚的風聲已刮麵生疼,卻讓那將校臉上的得意之色立馬就換成了驚恐,急忙一個矮身就往邊上躥去。
與此同時,趙嗣梁卻是一聲低喝:“中計了,他是想要出去!”聰明的他已在瞬間洞察了孫途的真實意圖,顯然受傷的他已不可能取勝,所以逃出這大帳才是關鍵。隻要他一出大帳,便會有親兵前來護衛,到時哪怕淮南軍受命阻攔,也會讓另一邊的山東軍察覺到,然後便可能是兩軍之戰了。
趙嗣梁當然不可能讓孫途的計劃得逞,在出聲示警的同時,他也身形一展,一個箭步就撲將過去,手中短刃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竟繞到了孫途的側後方急挑而出,若孫途真個鐵了心要闖出帳去,他的身上必然中招!
深知這刀上有毒的孫途自然不可能拿性命作賭注,所以這一下便讓他正朝帳門處衝去的腳步為之一頓,身子同時往側方一讓,總算是又躲過了這可怕的一擊。隻是這麽一來,剛創造出來的脫身機會也就迅速消失,因為其他人也已明白過來,喝叫聲裏,拳腳兵器就已組成防線,逼著孫途往旁邊退去,遠離帳門。
可就在他們以為一切已重回軌道時,孫途卻露出了一絲詭笑,往後退卻的身形陡然就加快了,如利箭離弦般飛速後退,直朝著身後目標撞去。而他身後之人,赫然正是淮南軍鈐轄彭永真。
這一下,幾乎所有人都驚叫出聲,趙嗣梁更是一聲尖嘯,身形如電般直撲刺孫途的胸口,他這時才知道自己居然還是中了對方的計,他本來的目標就不在出帳,而是在一直躲藏在角落裏的彭永真!
作為淮南軍主將,彭永真雖然也懂些武藝卻粗淺得很,也就比一般的軍卒稍高一些而已,自然是遠不能和孫途他們相比的。所以當這邊徹底翻臉動手後,他便被幾名親兵護著往角落裏躲去,不敢參與其中。
但隨著戰鬥激烈,幾個親衛也不得不參與進來,於是便讓其孤零零地縮在角落。本來他就擔心自己會被牽連到,現在看到孫途竟果然衝自己而來,更是嚇得尖叫出聲,他可是看得清楚,孫途的武藝比自己高出太多,怕是連一招都躲閃不過啊。唯一能做的,就是急忙往另一邊閃去,希望有人能上來擋對方一陣,好讓自己脫離危險。
那幾名將校也明白這一點,所以極力包抄,想要護住自家將軍。他們的動作倒也不慢,竟真就趕在孫途退到彭永真跟前的同時撲到,幾隻拳頭和兵器已直接招呼過來,誓要逼迫孫途收招自保。
與此同時,後方的趙嗣梁也已殺到,短刀呼嘯著,急抹向孫途的咽喉,使其很容易就出現顧此失彼的情況從而再度中招。
就在這時,孫途的身子突然就是一靠一縮,而手則迅速往後一抓,正好抓住了彭永真的手腕,帶著他的身體就往左側刺來的一杆短矛就撞了過去。那將校見狀心頭大驚,急忙收招後撤,生怕傷了自家主將,其他人的動作也為之一僵,再沒有了之前的凶悍。
他們說到底還是彭永真的下屬,哪怕之前已得了趙嗣梁之命,必須幫他一起對付獵殺孫途,在這等情況下也是不敢真傷到了彭永真,擔上如此重罪的。
但趙嗣梁卻沒有這等顧慮了,在其他人猛然收招的時候,他手中刀反倒加快了速度,電光火石般直襲孫途咽喉要害,眨眼間,已離他隻有尺許距離。
這時,孫途連再拉彭永真過來當盾牌都做不到了,這位在被孫途抓住後,已嚇得吱哇亂叫,拚命朝後邊掙紮退縮著呢。此時的他已爆發出了全身氣力,力道可是不小,孫途一時還真控製不了他。
可就在所有人以為孫途已無處可避時,他卻再度動了,另一隻手如風般探出,一把就扣住了離他最近的那名已然收招,卻因此腳步略顯輕浮的使短矛的將校,再用力一扯,果斷竟之拉到了自己跟前。
“噗哧!”一聲輕響,那短刃正好切入了這名將校的肩頭,讓其悶哼著便是一顫,旋即臉上又是一紅,顯然是那刀上的毒性已侵入體內。
而趁此機會,孫途抓著彭永真的手已迅速鬆開,再五指成爪,一把就扣在了因為一刀刺入將校體內而使手上動作為之一窒的趙嗣梁的右手手腕,在發勁猛捏間,便傳出喀拉一聲脆響,也使得趙嗣梁發出一聲慘哼,他的腕骨竟被孫途生生捏斷了!
“其實我的目標一直就是你,之前一切都隻是虛招假象!”孫途在一招得手的同時,已輕輕道出了真相,頓時就讓在場眾人皆是心下一懍。誰能想到,在當時的情況下,孫途居然還能臨危做出此等決斷來,從而解決掉眼前這個最大的威脅。
但就在這時,本該痛苦恐懼的趙嗣梁的臉上卻露出了一抹獰笑:“我叫陰蛇,蛇可不止一顆獠牙!”話剛出口,他一直沒多少作用的左手已突然掠起,另一道寒光直取孫途咽喉。
這,才是他最後的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