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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章 番外:過去(二)

  第一次聽到“你是不是喜歡餘單麓啊?”這句話的時候,薄初還在念初三,正是拚搏高中的階段。那個時候她微微愣住,耳根開始泛紅。她差點都忘記了,她的“餘哥哥”已經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她也是長成了大姑娘了。


  她一直沒有意識到自己在長大,大概就是因為他從六七歲的時候,就對她如一的好吧。


  好到,她都已經快成為一個高中生了,還覺得她是一個小姑娘呢。


  喜歡?


  在那個年紀確實有很多情竇初開,有很多悄然心動。在同學們的眼裏,哪怕餘單麓學習再好長得再帥,也總是冷著一張臉,隻有那個和他一起來上學的姑娘才能讓他臉上多出一點表情來。不少人不言而喻,他倆就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洛倫高中錄取的分數不低,要求是8A1B,最低也要7A才能上。薄初知道餘單麓已經穩了,他是全A,初二生物和地理會考的時候,他就以兩科全百的成績被校領導表揚了。


  但她就不一樣了,她是踩著A線過的,而且她的物理最多也隻考過兩次A,平常都保持在七十五分左右。她經常頭疼得不行,覺得物理課就是最變態的科目,尤其是看到地中海的物理老師瞪著她的模樣,她就瑟瑟發抖。


  她大概這輩子和物理老師犯衝吧,從初中起物理老師就看她不順眼了。


  “你哥哥不是餘單麓嗎?怎麽你就隻能考這麽一點,人家九十八起步呢?”


  “老師,這是智商的差距。”


  沒等薄初回答劉老師,旁邊就有人開始起哄了,接著全班都哄堂大笑了起來。她倒是臉不紅心不跳,反正她沒有餘單麓能力強,這點她承認。


  但——


  憑什麽那個隻考六十分的都能嘲笑她了!

  “我……”她下意識地想要解釋,餘單麓不是她哥哥,自己考差了也和他沒什麽關係。


  但劉老師一聽到下課鈴就走了,下一節課還要給尖子班上課呢,他可不在這裏耗了。


  而劉老師剛走沒多久,長發的同桌白芝就湊了過來,滿臉笑意地看著她:“你們不是兄妹關係吧?”


  薄初當然是想都沒想就反駁她:“我們當然不是兄妹了!”


  白芝朝她擠眉弄眼:“是啊,生物學說過,近親不能結婚。”


  “……”


  她終於明白白芝同學的意思了,她覺得自己和餘單麓以後會結婚,這八字都沒一撇呢。沒等她想出如何回答白芝的時候,她雙腿翹在一起,一副對全年段八卦都了如指掌的模樣,開口道:“其實吧,根據我的觀察,這麽多談戀愛談著玩跟過家家似的小年輕裏,我最相信你們能成。”


  薄初生怕給餘單麓帶來不好的影響,連忙湊過去捂住她的嘴巴:“大小姐你少說一句行不行!”


  白芝舉起雙手作投降狀,薄初才慢慢鬆開手,她卻一臉壞笑地繼續道:“我可是行走的八卦情感導師,根據我和我媽常年學心理的經驗來看,你哥……哦不,餘大神呢,他是個可靠的男人。”


  “他是男孩!”


  薄初險些和她爭得臉紅脖子粗,男人這個詞用在餘單麓身上太重了,他年輕有為,是個五好青年!

  白芝點點頭:“行行行。”


  白芝的媽媽已經當了十年的心理老師了,在當心理老師之前,她在醫院裏也當過心理醫生,但後來還是主動來到學校裏當老師,負責給青少年們作心理輔導課程。白芝從小耳濡目染,從不輕易戀愛,即使她爸算得上是個乖巧的好男人,她也堅信:大部分早戀都是鬧著玩的。


  一個不小心把自己全搭進去,那可就完了。


  她總是學老劉那副語重心長的模樣,勸著情竇初開的少女們:“最甜的果子,要在最合適的時候摘。”


  “我不知道,他喜歡不喜歡我……”薄初將頭靠在窗邊,儼然一副憂鬱少女的模樣。


  事實上,她平時也沒少看文藝文學,但裏麵的結局大多是不歡而散,尤其是早戀的孩子們。餘姨和樓下的阿姨們聊天的時候,也是說早戀會耽誤青春,大多數都沒什麽結果,還會傷害身體和心靈呢。


  彼時,她還不懂得許慈慧嘴裏的“早戀”指的是新聞裏一對十七歲就墮胎誤入歧途的青少年情侶。男生不負責,女生還認不清現狀和父母吵架要嫁給他。這樣的新聞可能一年都能出不少條,在他們初中也曾有過傳言,但最後都沒探出個結果來。


  “那你喜歡他嗎?”


  這是白芝第二次問薄初這個問題了,她喜不喜歡餘單麓呢?


  喜歡。


  喜歡。


  很喜歡啊。


  她的喜歡大概就像是,她是他身旁的一顆星星,而他卻是最明亮的月亮。她站在他的身邊隻能借得到他的光,卻不敢妄想他的光永遠隻屬於自己一個人。哪怕伸出手來能夠嚐試摘到他,她也不敢。


  所有人眼裏的薄初,是配不上餘單麓這樣優秀的男孩的。她除了長得有優勢之外,似乎也沒有什麽優勢了,常年和餘單麓排在年段成績榜單的第二名,就是尖子班裏最漂亮的姑娘鄧爽爽,雖然沒有她那麽好看,但人家的成績好啊。


  “我配得上喜歡他嗎?”薄初煩躁地躺在桌上,隻露出半張臉,卻沒想到自己心裏的話已經脫口而出了。


  “以我看人的經驗,餘大神是那種不會隨便喜歡一個人的人。他家教良好,做人正直,像他這種死正經的人呢……”


  白芝還沒有把話說完,薄初就立馬起身瞪著她:“什麽‘死正經’,不準你提那個‘死’字!”


  “行行行,就你這樣的脾氣,他真是受得了你……”白芝也是開玩笑的,她知道薄初內心是個很溫柔的小姑娘,隻是看上去有點凶。


  她這樣很好,能夠保護好自己,至少沒有人能夠輕易讓她吃了虧去。直到薄初和餘單麓結婚之後,白芝刷到了關於他們的帖子,還淚流滿麵地卡住她男朋友的脖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看老娘這眼光,絕了真的是!”


  “好男人啊真的是好男人!”白芝還在顧自感慨,完全忽略了當時臉都黑下來的男朋友。


  白芝自詡看男人的眼光絕對隨了她媽媽,總是誇她男友哪哪都好,那是她男朋友第一次看到白芝又哭又笑,不斷地誇另一個男人。


  她直到那時候,都不知道薄初當初身處水深火熱,自卑膽小的時候,是餘單麓一點點把他的小姑娘帶得勇敢熱烈,敢於追逐自己的夢想。他是她的翅膀,同樣,她也是他唯一敢低頭依靠的人。


  後來白芝再分析餘單麓的話,她也沒有聽進去了。薄初在想,她的脾氣很不好嗎?


  她記得餘單麓一直教她不能隨便被人欺負了,久而久之,為了不讓餘單麓總是出麵保護她,她學會了裝成一副很凶的模樣嚇跑那些欺負她的孩子們。她慢慢地學會成為一個自信的人,因為背後總是有她的港灣在為她撐腰。


  中考之前最後一次測試的成績出來了,全年段1539個人裏,餘單麓排第一名,薄初努力考了有史以來最好的成績,第五十九名。她當時看到成績單隱隱鬆了一口氣,那是她中考前物理考得最好的一次,八十九分。


  薄初從人群裏擠了出去,才看到站在人群外的餘單麓,她愣了愣,頭腦發熱地問了句:“你也要看成績?”


  他還需要看成績嗎?

  那不是鐵定第一名嗎?


  薄初剛說完就想扇自己一巴掌了,她果然是因為考得太好腦子都糊塗了。她揉了揉眉心,再次抬頭看向餘單麓的時候,他已經張口表揚她了:“這次進步很大,晚上回家的時候,給你買一杯草莓汁。”


  “嗯?為什麽不是草莓冰淇淋?”


  這麽熱的天,她隻想吃冰淇淋啊。


  餘單麓的臉色沒有任何變化,淡淡道:“因為冰淇淋吃多了對身體不好,現在臨近中考,你要照顧好自己,不要這會貪涼生病了。”


  “嘖,明明平時也不讓我吃,還拿中考當擋箭牌……”薄初低聲道,她早就看清楚這個人的目的了!


  餘單麓被戳穿之後,耳根有一瞬的發紅,但他還是清了清嗓子道:“不能吃,反正現在不能。”


  前幾天班裏就有人貪涼鬧肚子了,被班主任罵了一頓,說這是關鍵時候,不能隨便生病。


  餘單麓就記了下來,冰淇淋這些的本來就要少吃,他不想她鬧肚子不舒服。


  “好啦,聽你的還不行嗎?”


  回家的路上,薄初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緊緊咬著下唇,眉心皺成一團。想了很久,她停下了腳步,手往前伸拽住了餘單麓書包的帶子。


  餘單麓回頭:“怎麽了?”


  薄初那雙水靈靈的眼睛盯著他看,一個十五歲的小丫頭,心裏像是藏滿了事情。


  幾秒後,她看著他,吸了吸鼻子:“我要是沒考上的話,鄧爽爽是不是就又要變成你們尖子班的一員了?以後你就每天和鄧爽爽上課下課,我就隻能去隔壁的二中一個人放學了。”


  夕陽下,小姑娘低著頭,眼眶微微泛紅,她的手卻還是緊緊地拽著他書包的帶子。仿佛她現在不鬆手,他就一輩子不會離開她一樣。


  如果是這樣,她不要中考了,不要高考了,什麽都不要了。她要做個“傻子”,隻要他在身邊,不要別人搶走他……


  “怎麽突然這樣了?”餘單麓走了過來,從校服口袋裏拿出了一張紙巾遞給她。


  她不接,扭過頭去,拚命忍住自己的眼淚:“劉老師說以我的成績,上了洛倫高中也是倒數的。”


  她抬起頭,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喉嚨漫出一絲哭腔,鬆開緊咬的下唇:“他說鄧爽爽這次肯定還是年段前三,他說你們上學才是最佳拍檔,我就是丟你的臉!”


  說完,她見餘單麓的眉心都緊擰起來,她乖巧地鬆開了他的書包帶子,沒等自己的“對不起”說出口,他拉住了她的手腕:“等等。”


  像是碰到了燙手的山芋一樣,他紅著臉鬆開了手,抿了抿唇:“不是這樣的。”


  迫於解釋的他,差點忘了姑娘家家的手不能隨便牽了。


  即使身處尖子班,男生間的八卦也不會少,隔壁班的誰誰誰喜歡咱班裏的誰誰誰,這種流言在初高中不少見。總有人圍在他身邊說:“單麓,你對哪個姑娘比較有印象啊?咱班花爽爽和你可是很配呢。”


  “嘖,你不會喜歡你‘妹妹’吧?”


  他手一施力,圓珠筆劃破了草稿紙,他抬起頭來,周遭的氣場陡然冷下來。


  他斂眸:“她不是我妹妹。我對這些事情沒有興趣,別再打擾我了。”


  鄧爽爽在旁邊看了很久,周圍圍著她巴結的女生也都開始安慰她:“爽爽,餘學神隻是不喜歡他們話癆而已,你別往心裏去。”


  鄧爽爽卻笑了笑:“我知道他不是不喜歡話癆,隻是他喜歡的話癆,不會是我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


  中考前,鄧爽爽學會了人生的第一件大事:早日放手,學會為自己努力,而不是為了別人。


  夕陽餘暉下,薄初還在吸著鼻子,餘單麓卻忽然說出了一件讓她頗為震驚的事情:“鄧爽爽高中要去國外讀。”


  原來,鄧爽爽曾想為了餘單麓留在洛倫高中,可是她慢慢地明白了。這三年哪怕是朋友他們都做不了,即使再為了他把前程搭進去三年又四年的,他也不會正眼看她。鄧爽爽明白,他的眼裏隻有看見一個女孩的時候,會忽然亮起來。


  這種光,哪怕是他拿年段第一無數次的時候,她都沒見過。


  “笨丫頭。”


  “你凶我!”


  “我沒有。”


  兩個人三言兩語過後,餘單麓笑著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支筆,目光灼灼溫柔無比:“帶著它上考場吧,我們洛倫高中見。”


  薄初的眼眶泛紅,微怔過後還是接過了他的筆。她一直以為,餘單麓從來不會聽八卦。大家都說大考之前沾沾學霸的氣息,用他們用過的筆考試,會加分的。


  餘單麓起初也不信,但後來他還是買了一支新筆回來,想要送給她。


  這隻筆他隻用來寫過一次,隻寫過一個字:初。


  他會如初地陪伴她,也會如初地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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