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典鞭
余飈放下腦里對抗日殺奸團的記憶,拿起筆,繼續編寫關於開春后指導百姓擴大生產,發展副業的資料。種地他不太懂,但對於加展養雞,他還是能想到些辦法的。誰讓他當初在網路上追看《唐朝好男人》,對喝酒吃蛆印象深刻呢!
屋外傳來了銀鈴般清脆的笑聲,不用看就知道是幾個女孩子逛街回來了。果不其然,門一開,鄭淑香、李如萍和沈桃嘻笑著走了進來。
「今天放假,怎麼不多玩一會兒?」余飈抬頭說道。
「沒什麼好玩的,隨便買了點東西就回來了。」鄭淑香笑道:「主要還是如萍不放心,怕你一個人孤單,哦,是怕你一個人忙呼不過來。」
老實說,三十年代的中國,即便是一些小縣城也並沒有多少東西,最多不過有幾家小飯鋪,幾家雜貨店,一兩家布店,一家標明川廣雲貴地道藥材的老藥鋪,如是而已。這些店鋪往往是煙熏火燎得成了黑褐色的兩層木樓,有的甚至是平房前面加一個較為象樣的門臉。也難怪幾個女孩子逛了一會兒就回來了。
「吃一串。」李如萍輕輕推了鄭淑香一把,從小籃子里拿出一塊東西遞給余飈,這是將炒玉米用麥芽糖粘結起來,再冰凍成大塊的零食,吃起來酥脆香甜。
「嗯,不錯,挺好吃的。」余飈大口吃著,隨口問道:「不是有個草台班子在唱大戲嗎?沒去看。」
「沒勁,人多得都站不住腳。」沈桃跑到爐子前烤著手說道:「還凍得要死。」
「哦,對了。」鄭淑香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余飈說道:「楊大哥快要成親了,這賀禮得抓緊時間送過去才好。」
「這個老痞子,倒是會享福。」余飈笑罵道:「咱們在前面拼死拼活,他躲在後面當村長,還要娶媳婦兒,這到哪說理去。」
「這可是您定的政策,打鬼子、成親、生孩子都不耽誤,您眼紅也娶一個呀!」鄭淑香一邊從籃子里拿零食,一邊說道。
「我不著急,好飯不怕晚嗎!」余飈淡淡一笑,說道:「老痞子也是老弟兄了,我出手自然不能太寒酸,可也不好比別人多太多,就拿二十塊大洋吧!」
「行啊!」鄭淑香點了點頭,沖著余飈伸出手,說道:「拿來吧!」
「拿什麼?」余飈不解的問道。
「錢呀,二十塊大洋嗎!」
「從我軍餉里扣,我兜里從來不揣錢的。」余飈滿不在乎的說道。
「請問余司令,您的軍餉是多少?」鄭淑香一本正經的問道。
「這個?」余飈有些發傻,想了一下,說道:「參謀長軍餉是多少?我總不會比他少吧?」
「嘿嘿。」鄭淑香壞笑道:「參謀長的軍餉我心裡有數,但是您的軍餉?您沒提過,好象就一直沒定,沒定就是沒有嘍!」
「啊?」余飈瞪大了眼睛,「不帶這樣的,哦,我不提你們就不給,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呵呵,老實人不欺負,欺負誰去。」鄭淑香笑得暢快。
「我先借給你吧!」李如萍在旁給余飈解圍,「從家裡拿了錢,雖然不多,可一直沒花,我去屋裡取。」
「有人心疼嘍。」沈桃怪模壞樣的眨著眼睛。
「切,一點沒同情心。」余飈輕輕一拍桌子,說道:「當我真沒錢呀,看好了。」說著從兜里掏出皺巴巴的小布包,打開,端詳了一下,拿出一對耳環,「我送這個,純金的,水漲船高,看你們送什麼,讓老痞子罵你們小氣。」
「哇,哇,金首飾啊!」鄭淑香和沈桃故意張大了嘴巴,湊過來仔細觀看。
「真要娶媳婦兒,連首飾都預備下了。」鄭淑香壞笑著將首飾又還給了余飈,「留著吧,省得以後媳婦兒罵你。」
………………………
叭、叭、叭,一連三聲槍響從遠處傳來,一匹戰馬由遠而近,馬上騎手高叫道:「滅東洋嘍——」
接著,又是三聲槍響,又有一匹馬跑了出來,高喊著:「大檁子嘍——」
「鑽地龍嘍——」
「北風好嘍——」
萬老華仔細聽著,見喊聲停下了,怒氣沖沖的罵道:「媽的,不過百多人,敢跑到咱地盤上典鞭,活得不耐煩了。」
典鞭就是各路綹子的聚會,按綠林的規矩,只有出了大事才由大綹子首領也就是盟主來典鞭。
趙志成不太懂,抽槍在手,問道:「是來攻打咱們的嗎?」
「不太清楚。」萬老華翻身上馬,「既然他們按綠林的規矩來,咱也不能示弱,我去看看。」
「嗨,你一個太危險。」趙志成伸手要制止,萬老華的馬已經躥了出去,他只好揮手命令兩個戰士跟上去保護。
許明山從昏迷中被槍聲驚醒,吃力的四下環顧,用微弱的聲音說道:「誰,是誰在典鞭,不想活了嗎?」
「是小姐。」旁邊一個土匪回答道。
「胡鬧,胡鬧。」許明山臉因為生氣和焦急而呈現出異樣的潮紅,「叫她過來,快,把她叫過來。」
不一會兒,縱馬跑過來一個年輕女子。她緊緊扎著皮腰帶,面目俊秀,眉眼間卻含著一股煞氣。一身大紅衣服,大紅披風,象一團火一樣。
「茹兒,你太,太胡鬧了。」許明山捂著胸口喘息著數落道:「咱們來是求人家賞口飯吃,賞個屋住,不是來示威的。憑咱們這些殘兵敗將,人家能看在眼裡嗎?三飈子什麼脾性,點火就炸,惹惱了他,咱們無糧無彈,這百十號弟兄都得去見了閻王。」
許茹抿了抿嘴角,有些不服氣的說道:「二叔,我就是不想他們瞧不起,咱們雖然暫時落魄,可也不能太窩囊了。」
「孩子,該低頭時得低頭,二叔我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都多,聽我一句話吧!」許明山語重心長的說道:「忍得一時之氣,免得百日之憂。三飈子如今投了官府,正幹得風生水起,連日本人都暫時拿他沒辦法,你又何苦嗆他的肺管子呢?」
「二叔,我知道了。」許茹看許明山那蒼白的臉色,焦慮的神情,心一軟,低頭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