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我們是永遠的兄弟
沈昭還是無法相信。
即使他與沈正則分道揚鑣,但他心底還是敬重這位父親的,他為人處事的一切都是受他的影響形成的。
現在告訴他,這個男人不是他爹,先帝才是?
他壓根就沒見過先帝幾麵,現在想想,幾乎已經忘了先帝到底長什麽樣子了。
要他怎麽接受那麽陌生的人是他爹?
柳如慕走到沈昭身邊,眼框中已經蒙上了一層水霧:“阿昭……”
她心裏實在太過複雜,哽咽著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便無法再說下去了。
她與沈昭一樣,完全不想和那個已經死去的男人沾染上半分關係。
而且,她還深深地恨著他!
無論吃齋念佛多少年,這股恨意都不會消散分毫!
沈正則輕輕歎了口氣:“阿昭,這件事,爹娘本該瞞你一輩子的,可是爹實在不忍心看你和你的親兄弟,為了一個女人自相殘殺!”
沈昭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有什麽證據嗎?”他冷靜地發問。
不是不相信他的爹娘,隻是,他想到了更深遠的位置。
他不願意認那個父親,但也知道,倘若是事實,誰也無法改變。
既然他是先帝的骨肉,那他就是殷照林的威脅,他要放大這個威脅,以此來脅迫皇帝,讓他別再傷害北北。
但皇帝可不是尋常人,口說無憑不足以讓他為信。
這個證據,是要來給他看的。
沈正則卻搖搖頭:“沒有任何證據。不過先帝身前,也對你的身份有所察覺。那些權勢皆是他授予你的,將你接入諜探局,也是他的意思。他想讓你輔佐自己的兄弟。”
沈正則頓了頓,又忽然想到了什麽,“若是你非要證據,楊公公可以作證。他之所以將畢生功力傾囊相授於你,正是因為知道,你是先帝的骨肉。”
沈昭微微蹙眉……可是師父已經失蹤很久了,這陣子他一直在找他,可是根本找不到。
現在他在這裏也無濟於事,這個秘密他需要時間來接受,他還要很多別的事要做。
北北還等著他去救。
沈正則看見沈昭步子動了,著急道:“阿昭!你難道還要去尋皇上的不快?我跟你說了這麽多都白說了嗎?”
“就算他是親兄弟,又能怎麽樣?”沈昭直直正視著他,毫不客氣地問,“像你放棄我娘一樣放棄北北,像你和娘一樣互相折磨一輩子?”
沈正則因為這聲質問鎮住了,直到沈昭從眼前離開,他才回過神來。
他看向這十多年來第一次踏出佛堂的妻子,憂心道:“這孩子是越發有自己的想法了。”
柳如慕輕輕笑了笑:“他想做就放手讓他去做。橫豎不過一死。”
“如慕……”沈正則著實有些詫異,她是他的母親啊,難道不應該選一條正確又安全的路子讓他走嗎?
柳如慕忽然打斷沈正則要說的話:“阿昭說的不對嗎?我們本就在互相折磨。你若是放得下,就不會一生未另娶。我若是放得下,也不會青燈古佛這麽久。我不想阿昭也不快樂。轟轟烈烈地大幹一場,也比一輩子當縮頭烏龜好!”
沈正則聽得出她言語裏的怨恨,不由微微垂眸:“如慕,對不起,我位於三公之首,有我的堅守,所以當初沒有像阿昭這樣敢作敢為……”
柳如慕淡淡笑了笑:“沒關係,我從來沒有怪過你,我恨的隻有先帝。我也明白你有你的堅守。”
柳如慕抬起頭,透過窗戶看向窗外的皎皎明月。
“但作為一個女人,那些皇圖大業,萬裏河山,通通都與我無關。什麽大局為重,對我而言一文不值。我隻希望愛我的男人為了報仇,一出心底惡氣。”
柳如慕有時候也反思自己,覺得自己被爹娘向男人一樣培養,家國大義,也從小就灌輸給她。
但她真的受到了大雍最高位的人傷害之後,那些大義全部崩塌,她隻恨自己沒本事,不能親手殺了他!
這些年的吃齋念佛,也不僅僅是無法麵對沈正則,而是要消除自己心裏的怨恨!
還好,阿昭不是個愚忠的男人。
傷害他所愛之人,哪怕是要以命相搏,他也不會退縮!
她這個做娘的,當然知道如果真的與殷照林決裂,以後他的路肯定很難受,也很可能沒命……
但她相信,他和那個小姑娘,就算雙雙共赴黃泉,也比忍氣吞聲地過完這輩子強!
柳如慕已無話再與沈正則說,她這次出來就是為了告訴兒子他的真實身份的。
此時既然已經說完,柳如慕便回了自己的佛堂。
書房裏,一如往常地隻剩沈正則一人。
他略微佝僂的後背,顯得格外孤寂。
他緩緩坐到身後的椅子上,看著自己蒼老的雙手發呆。
其實他也想過要與先帝抗爭到底,為柳如慕討回公道,但他終究選擇了心底更加堅守的東西。
這件事無關對錯,隻是選擇不同,終究不能成為同路人。
……
沈昭正要踏出沈府大門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輕輕淺淺,又很實不安地呼喊。
“哥哥……”
沈昭回頭,見是沈默,便走到他身邊:“阿默,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睡?快回房去吧,外麵風大。”
沈默搖搖頭,未語淚先流:“哥哥,剛才爹與你說的話,我都偷聽到了……”
沈默難過的無法再說下去。
他此生最在乎的人,竟然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們不是一個爹,也不是一個娘!
原來他是在擔心這個。
真是個傻孩子,他們倆做了這麽多年的兄弟,這種情分豈是一個突然的變故就能磨滅的?
沈昭輕輕撫上沈默的發頂:“不管真相如何,阿默,你永遠都是我弟弟。”
沈默破涕為笑,重重點了一下腦袋:“嗯!”
“你快回房睡覺去,哥哥還要去做別的事。”
沈默也乖乖點頭答應下來,目送沈昭離開。
最近外麵發生的事,他也知道,但是諜探局有人盯著他,所以他一直沒有明目張膽地做什麽。
如今諜探局的人好像對他鬆懈下來了,也是時候繼續為哥哥做些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