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黑色恐懼
在妖獸大陸,氣候變化總是很突兀,尤其在冬季,雅蘭丘陵在前幾天還有些許綠色,如今卻早已雪白。隻有山坡間的古鬆屹立不變,在白雪下依然滲出綠意,其餘樹木隻剩孤零零的樹幹,放眼望去,整片丘陵一片蕭索景象。
寒風呼嘯,不時從地麵卷起片片雪花,太陽也縮入雲層。天空昏暗,到處都是一副灰白色調,一個個黑點自灰白中慢慢出現,是數十騎的虎族小隊。
這樣惡劣的天氣裏,虎族戰士依舊穿著輕薄皮甲,他們天生就有很強的抗寒能力,在寒風中依然能悠然自得,簡直像來踏青賞花一樣。
和常見的狼騎兵不同,除了統一配備的皮甲外,這些虎族戰士雙肩和手臂都穿戴著甲胄。這些甲胄流光溢彩,都是上好的合金打造,出產自深紅平原的天堂娛樂公司。這家公司經常舉辦各類搏擊比賽,對於近身護甲和武器都研究到了骨子裏。
作為妖獸部族的指定供應商,喜歡好戰的虎族自然是首選客戶。如果仔細看的話,這些甲胄不但防禦力驚人,上麵還刻有法術咒印,不但有治愈傷勢的功效,還能提高作戰的靈活性。
戰士的甲胄上除了咒印外,還雕刻這一片起伏的山脈,隻是簡單線條,就已經勾勒出巍峨的山勢,正是虎族最精銳的黑山軍。
雖然隻有十人小隊,整體氣勢比起狼騎兵更加彪悍。黑山軍的坐騎都是魔獸蹄牛,有別於飼養場的肉食蹄牛,這些蹄牛自小就經受殘酷訓練,早已不是原先溫順的性格。
科勒拉住蹄牛的韁繩,他的手勁極大,隻是輕輕一扯,就連蹄牛這樣的巨獸都吃不消。蹄牛嘶鳴一聲,雙蹄揚起踏出成片的碎雪,這才停下前進的步伐。
在虎族陣營裏,這種探查任務根本不會勞煩黑山軍,更不會讓黑山十虎的科勒親自出馬,可誰叫失蹤的狼騎兵是老獨眼帶的隊。
整個虎族都知道,十年前和聯邦的小規模戰鬥中,老獨眼用半條命換回了科勒的整條命。為此這家夥失去了一隻眼睛,修為也廢了大半,要不然以老獨眼的天資進入通力境也不是難事。
即便老獨眼永遠停留在煉體巔峰,他的實力也不容小覷,這家夥是死人堆裏爬出來的,老兵油子,作戰經驗豐富,手下狼騎兵更是精銳中的精銳。
如今半個月缺了無音訊,那隻有一個解釋。
科勒下了蹄牛,拿出一個小巧的圖騰,圖騰柱上麵綠色光芒閃動不停。他表情有些僵硬,一雙碧綠虎眼也變得冰冷。
已經接近了。
這種信標圖騰會在兩人氣海內刻下烙印,就算其中一方已死,隻要另一人持圖騰而來,即使時間跨度很長也能找到屍體,可以起到指南的作用。
周圍虎族戰士都不在說話,在黑山軍內,科勒就是惡魔和屠夫的代名詞,尤其在這惡魔心情很糟糕的時候。
他伸手在雪地裏摸索了一陣,目光一凝,伸手插入雪中,突然摸到了什麽,用力一拉,一把大刀從雪裏抽出來。
連接長刀的還有半截手骨,科勒眼睛一紅,拚命挖起雪,骸骨很快就出現在眼前。他連忙拿起頭骨仔細端詳,發現頭骨左側有幾道細密的裂紋,這道裂紋從眼眶蔓延而下。
一聲虎嘯自科勒口中傳來,古鬆上的白雪被轟然震落,嘯聲蒼涼悲痛。屹立在旁的虎族戰士紛紛半跪下來,手按胸口低頭哀悼。
“把附近的雪都挖開!”科勒神態已經恢複,隻是聲音很嘶啞。
戰士們立刻忙碌起來,不到片刻,狼騎兵的屍骨都被挖了出來,即便是這些戰場老手,看到這些一副副枯骨都心驚不已。
科勒將大刀用雪擦拭幹淨,又將老獨眼的頭骨掛在了腰間,虎眼裏的殺意卻越來越濃。
冬季的雅蘭丘陵是座天然冰箱,加上毒藥侵蝕的後續反應,這些屍骨根本沒有遭受到野獸的侵害,依舊保持著當初模樣。
除了蛇人的巫毒咒印,什麽毒藥可以擁有這樣的破壞力。
做飯的鍋具都在,還有沒處理完魔獸肉,難道是吃飯的時候下的手。
奇怪。
科勒發現其中一具狼騎兵屍體和所有人都不同,他身首分離,頭部也繪製了圖騰圖案。這是虎族自己的葬禮風俗,他們相信在逝者身上繪製圖案,可以幫助靈魂回歸自然。
他俯下身子摸著屍體脖頸處的斷口,這斷口非常整齊,像是機器切割造成的。這是古劍門的畫心劍決,多年軍人生涯,科勒不知道和天擎聯邦交手了多少場,正道門派的招式早就爛熟於心。
科勒想起前段時間擒獲的古劍門弟子,為了營救這名弟子,古劍門組織了很多次營救,但都失敗了。虎族狼騎兵擅長追捕奔襲,又很熟悉妖獸大陸的地形,應該是臨時接到了追擊任務。
這幫該死的蛇人薩滿!根本不在乎戰士的生死。
他想起被斬首的虎族戰士,這裏經曆過戰鬥,但看到做飯灶具,已將那名劍奴擒獲了。應該是在休息時發生了狀況,這裏也並沒有這名劍奴的屍體,重點就在此人身上。
想到這裏,他吹了一個呼哨,一隻白色小獸從蹄牛背上閃電竄出,一下就竄上科勒肩頭,這是妖獸部族豢養的魔獸之一,因雙眼蔚藍而得名海藍獸。海藍獸的嗅覺異常靈敏,尤其對人類的氣味更是敏感,就算那些善於藏匿的神武者高手,也很難躲過它的追擊。
科勒又一聲呼哨,海藍獸在那大鍋和廚具旁轉悠一下,黑色小鼻仔細嗅著,似乎聞到了什麽,突然人立而起,朝著一個方向吱吱叫個不停。
科勒轉過身望著那個方向,遠方白雪皚皚,景色依然蕭索荒涼,他拍了拍老獨眼的頭骨。
“老夥計,我會抓住他們的,一定會。”
蘇祤在樹枝間穿行,腳尖點在積雪上隻留下淺淺的印記,遠遠看去,這些印記蜿蜒盤繞,像是一條飛舞遊走的白龍。隨著他步伐越來越快,印記在雪地上逐漸變淺,最後消失不見,如同白龍飛身入天,再無痕跡。
少年的身姿也如天外遊龍,看似速度不快,卻抓不住他真正的運行軌跡。可惜他的魔元力終究不夠,蘇祤支持了半小時就腳步虛浮,飄逸的身姿也停頓下來,雙腳頓時插入厚厚白雪中。
蘇祤無奈笑了笑,法則內武學博大精深,光是身法遊龍躍就奧妙無窮。可惜他初開氣海,現在隻是煉體境初期,還是個魔武者新嫩,麵對這樣的高深武學,還無法做到收發自如的地步。
他看看手表,已經中午12點。糟糕!還是太投入了,居然忘記了時間。
蘇祤連忙運起明心觀火決,果然察覺到一絲絲異動,而且這異動比前幾天強烈很多。
這明心觀火決也出自法則之中,除了保持明心靜氣,專注忘我之外,還能將一縷神念留在某個物體或人身上。在一定範圍內,蘇祤可以通過這神念的波動,感知到此人的一舉一動,簡直就是一個心靈竊聽器,非常神妙。
神念異動更加劇烈,蘇祤連忙運起所剩不多的魔元力,在不留餘地,遊龍躍全力發動,快若驚鴻,身影瞬間就消失在樹林中。
由不得他緊張,自從半月前將黑色正方體放在林雪青手心時,這正方體就消失不見。還沒等蘇祤反應,一縷縷黑色光絲就從林雪青體內冒出,瞬間就將少女裹住,從此在無聲息。
這黑色光絲宛如一個巨大水球,看起來柔軟有彈性,可蘇祤無論用什麽方法都無法弄開。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光絲卻逐漸凝固,變成一個堅硬的黑色殼子,如同一個黑色蠶繭,模樣十分詭異。
蘇祤也不知林雪青是生是死,可最近幾天一到中午12點,那黑色蠶繭就傳來有陣陣異動聲。為了方便觀察,蘇祤用明心觀火決留了神念,已方便隨時監控。
少年的身影在陽光下飛速掠動,在如此焦急的情況下,遊龍躍自帶的飄逸風姿去絲毫未減。
他很快就到了隱藏的樹洞前,可蘇祤手觸摸到門前藤蔓時,手卻頓住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恐懼自石室內飄來,讓少年寒毛炸起,仿佛有一個看不清麵容的怪物正緩緩蘇醒。
明心觀火決運轉,溫暖如春的感覺立刻充斥全身,這恐懼感才消散。
哢哢哢!
蘇祤內心猛地一跳,就在剛剛,那縷留存的神念告訴他,林雪青身上的蠶繭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