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封印姑湛
「放開她。」在黃昏的迦凰山青石路上,百里風間攔在了姑湛面前。
他手中是龍淵白劍。
姑湛立於浩蕩長風之後,依然端著那種瞭然於心的笑:「龍淵白劍……我差點忘了,你也是能拿起這把劍的人。」
百里風間斜起嘴角一抹冷笑,慣常的雲淡風輕與從容:「我猜測過很多種可能,直到來迦凰山的路上我都認為會是蘇月殺了你,我沒想到這段歷史最後是由我來執行的。」
「我也想過很多種可能來逃避這段宿命,」姑湛望著懷裡的女子,低頭淺淺的笑,「不過現在,我還是決定放棄掙扎。因為比起一切,上古神力,迦凰山,或是千年的孤寂,無論往後等待我的是什麼,我都不會為這一刻後悔。她在我懷裡,就都夠了。」
百里風間遲遲沒有動手:「姑湛,其實你什麼都沒有做錯,只是你身而為妖,卻愛上了人。」
他接著道:「但我願意向你代替我千年前的前輩道歉,用這種不光明正大爭奪地盤的手段絕非正派所為,我並不贊同他們的做法,不過我也不會從中作梗將迦凰山還給你。」
「不必道歉,這是我自己付出的代價,」姑湛仰天一笑,過分邪魅的臉龐在夕陽的映照下格外攝人心魄,他平復下來,將蘇月放到一旁石頭上。他溫柔地撥開她額上被汗水貼著的長發,然後在她額頭上輕輕映下一個吻。
最後他直起身子,銀色長發在夕陽中鼓動,他一臉無懼是:「不過在你動手之前,我要告訴你兩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你已經見到紅衣了吧——也相信你已經嘗到了她的滋味,不過你這麼早就拋棄她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因為我把**神璽放到了她的身上。」
百里風間的臉色漸漸凝固,手中龍淵白劍吞吐的劍氣更盛。
「第二件事,你不可能殺了我,你最多只能封印我——因為我的心臟,」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已經不在這裡了。」
百里風間突然想起十多年前,他和南穹派掌門禹問薇第一次進入迦凰山岩道,見到蘇月魂魄的地方。那是一個古怪的封閉岩室,後來他問蘇月那是什麼,蘇月只是淡淡地低語道,一顆心臟。
他在這一刻終於明白了姑湛為什麼如此坦然地接受他的命運,他早在之前就安排好了一切,他知道蘇月最後的凄涼死去,便以整座迦凰山為代價換來蘇月,又以自己的心臟作為蘇月此後的長眠之地。這個男人為愛情的不顧一切讓他心生敬畏。
他手中的龍淵白劍已經吞吐出了衝天的白光,百里風間點了點頭,雙手合十,劍懸在掌心,劍氣聚攏成一個光球,隨著他輕喝出的一個「破」字,整團白光淹沒了姑湛。
風中飄蕩著姑湛的最後一句話:「無論你將我封印在哪裡,我都會回到迦凰山。」
蘇月在這震耳欲聾的響聲中醒來,她渾身酸痛難掩,艱難地站起身,發現百里風間手中拿著劍聖門的龍淵白劍,他面前是一尊凝固的鸓鳥石雕。她獃獃地走過去,撫摸著鸓鳥石雕冰冷的質感,她的目光是怨恨和無助的:「終於死了么……」
但她卻不由自主地簌簌留下眼淚,最後崩潰地跪在鸓鳥石雕面前,抱著石雕的頸部嚎啕大哭。
這一刻,她忘記了他曾經當著她的面屠殺士兵,忘了他對她做出的那些欺騙,忘了他給她下的毒,也忘了他禍害整個蒼生犯下的罪孽,她只記得溯城外的酒肆中,那個為她溫酒的英俊男人,他有著一副世間凡人無法企及的容顏,最後卻棲身在這座醜陋的石雕中。
百里風間在這個哭聲中悲涼地回頭,夕陽即將落下的地方站了一個男人,是淵及。
他的臉色端著一如既往的威嚴,走到蘇月身邊,瞥了一眼鸓鳥石雕,手輕輕扶字蘇月肩上,道:「回去了,阿月。」
她抬起描紅了的眼臉,眸中一片水汽氤氳地望向淵及,含著哭腔的聲音喑啞:「我要回南穹派,你說過這件事完了就能讓我回去的……」
淵及抱著她幾乎癱軟的身體攬入懷裡,含含糊糊地安慰著她,卻在她沒有防備的時候,手刀一起,蘇月便昏倒在了他的懷裡,手指卻還死死攀著那座靜默的石雕。
淵及一根根攀開她的手指,攔腰橫抱起蘇月,百里風間問道:「你並不想讓她回去吧?」
淵及沒有笑,迎著風的面龐有一種王者的霸氣:「對,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把她一輩子栓在身邊。」
百里風間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如淵及所說,這個帝王再後來,確實用了什麼辦法,將蘇月永遠地栓在了宮裡,直到她死去。但是在蘇月死後千年,一直陪伴著她魂魄的,卻是姑湛。
淵及走過百里風間的時候,突然想起什麼,停下腳步問道:「你找到了么?」說完這話他也一愣,他只記得百里風間要來著迦凰山找什麼,但是他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是什麼。淵及側眸望向百里風間,他有些悲愴地搖了搖頭,又軟又青的胡茬在夕陽下根根分明。
淵及和蘇月走後,百里風間長久矗立在迦凰山山頭,直到夜幕落下才想起來,紅衣昏迷后他便把人丟到了寒泉神水裡頭,解餘下的魅葯之毒。寒泉神水極陰,普通人泡一會便會被寒氣浸入骨子,這算一算,他竟然將紅扔在裡面足有兩個時辰之久。
他忙不迭過去,遠遠紅衣已經被一個男子救了上來,那個男子一身黑衣背對著他,在發現身後有人之後警惕轉身,立刻抱起紅衣消失在了滿山的大雪之中。
百里風間沒有去追,心知自己到了夜晚沒有靈力,不是任何人的對手,他空空落落地站在那兒,如今終於知道了**神璽的下落,但是他覺得心裡還有一塊是空著的。總覺得自己要找什麼,卻偏是想不起來了。
倒是那場與紅衣的交歡——他並不是那種不自製的人,可是偏偏中了毒一般想從紅衣身上索取到更多,這究竟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