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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一躍而下

  破碎的水中月粼粼著船上的荒唐。 

  少女的身軀暴露在月光之下,皎潔而無暇,像是一朵正在蓬勃開放的嬌艷花朵,此刻卻被一雙骯髒的手蹂躪。 

  景澈突然停止了掙扎,狹長的桃花眼裡泛起大霧。墨黑蒼穹下,她凄絕一笑,如同一朵綻放的嫵媚曇花,輕輕地呢喃:「你們都去死,都去死。」 

  那男人愣住了。 

  他沒有想到,這個少女的臉上會突然出現如此複雜而妖艷的神情。 

  更讓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一道銀光隨著她的輕喚陡然炸開來,直入雲霄,照亮了整個凄厲黑夜。 

  「阿澈——」百里風間再也剋制不住,終於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喚。 

  在那道銀光之中,只有他看清楚了,小小而決然的身影站到船舷上一躍而下的樣子。她的長發鼓在風裡,單薄得彷彿沒有未來。 

  月光之下,大海之上,像是一曲妖嬈的飛天舞,舞的是悲,舞的是訣別。 

  她沒有回頭,沒有留下一個神情,只在大海中泛起一圈淺淺的漣漪。打碎了的波光又重新聚合起來,漆黑的海水掩蓋了她下沉的軌跡。 

  「這是什麼!」蕭燼頓然大駭。 

  此時遠處駛來三艘大船,炮聲再一次轟鳴在大海之上。 

  眾人還未從銀光的震撼之中反應過來,突如其來的炮聲又令人為之一振。 

  蕭燼定眼望去,先氣得一摔凳子,眼裡瞬間殺氣凜然:「娘的!是遲垣這龜孫子來了!」 

  「提……提督大人怎麼會朝我們開炮?」 

  「老子沒跟他打聲招呼就上了他的海域,他能不趁機跑到老子頭上撒尿嗎!」蕭燼朝副將咆哮道,「開炮啊!朝他們開炮啊!」 

  「可是……我們的大炮里都灌滿了海水……」副將有些哆嗦地躲到一邊,才敢回道。 

  眼裡漲滿了憤怒的血絲,蕭燼暴躁而不甘心地下令道:「掉頭回程!」 

  船上的士兵大多沒有航海經驗,頓時在炮聲和命令之中亂成一團。 

  百里風間巍然立於混亂人群之間,清冷的眸里漸漸溢上殺氣。慌亂的士兵路經他身的時候,他突然出手,一用力,毫不留情地地擰斷了他的頭,扔到腳下,任由噴涌的血污了他的衣袍。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唯有蕭燼反應過來,眼疾手快地一把抓起劍,飛身刺過來。 

  血不緊不慢地浸濕了腳踝上的屠神索,直到劍尖即將刺進眉心的時候,百里風間才仰身飛起一腳,踢開了蕭燼手中的劍。 

  有些神器一經血腥滋潤會力量更盛,而有些神器由於本身力量便太過霸道,再瀝血會適得其反,失去神性,而屠神索恰好屬於後者,所以只能一次使用。 

  被震得手腕發麻,劍脫手而出,蕭燼才察覺面前這個他頗為不屑的所謂劍聖,雖以嗜酒模樣示人,可一旦端起真的殺意,是如此的勢不可擋——難怪帝國這麼多年,都未曾撤銷他的懸賞令。 

  蕭燼收回微許震驚一掃海面,看到那三艘來勢洶洶的軍艦已經包圍了他的船隻。 

  而一離開束縛的百里風間,轉瞬從一個逍遙酒劍仙就成了嗜血修羅,帶著一股橫掃的氣勢——死相最慘的便是那個自告奮勇的士兵,被大卸八塊橫屍甲板。 

  殺出重重包圍之後,百里風間卻是毫無猶豫地躍入海中。 

  縱是海底撈針,也想亡羊補牢。 

  「別追了!」蕭燼喝住士兵,聲音陡冷,「先派人去遲垣船上——」 

  「講明情況。」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眼裡幾乎都要噴出火來。然而此刻若不同遲垣講和,恐怕縱他今日在此船毀人亡,傳回帝都也只能說遲垣恪盡職守的好。 

  大丈夫能伸能縮,在他的地盤上,這口氣他忍了。日後朝堂之上,此仇必報! 

  此次南下出師未捷,設下血桎梏也抓不到百里風間,如今孤注一擲大膽逾權,出兵海上想截住他又落空!難道這對師徒,當真是他的剋星? 

  心中憤懣難以平息,抬眼便看到後邊一艘軍艦已經駛了過來,與他的船齊頭並進。 

  那邊的船舷上站著一個紫衣男子,眉目清秀,身形頎長,比之一般臨滄人更顯秀氣。他頗帶譏諷地揚聲道:「遲垣不知是蕭將軍大駕光臨,多有冒犯,先給將軍賠罪了。」 

  蕭燼嗤了一聲,沒接話。 

  遲垣不過是漁村賤民出身的區區水軍,仗著有皇帝欣賞,混到提督的位置與他平起平坐也就罷了,還多次在朝堂上與他爭鋒相對,如此氣焰囂張。他家三代將門,戰功赫赫,皇帝卻時常偏向遲垣,讓他當眾吃啞巴虧,此次還因為星象師一句預言,就將他派到南方來,言之為「打探岐冶皇陵虛實,尋**神璽」。 

  「不知蕭將軍怎的跑到海上來了,我還以為是誰半夜如此大膽,在海域上放炮。」含沙射影。 

  「緝拿欽犯事出緊急,便來不及與提督大人報備。」蕭燼也不拿正眼看他,卻因在他的地盤上,口氣並沒有太過鄙夷。 

  「那蕭將軍是要就此返航呢,還是繼續捉拿欽犯?」站在船舷上,迎著獵獵的海風,遲垣看到自己的三艘軍艦已經呈絕對優勢地包圍了蕭燼的船。 

  眸底有一絲恨意的光閃過,今晚本是一個絕好的時機,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了結了蕭燼。即便回到帝都復命,大不了說一句蕭將軍擅自帶兵入海,船被亂炮擊沒,人已失蹤,那也絕不會怪到他頭上——但是,為時過早。 

  「返、航。」蕭燼憋了一肚子火,咬牙切齒道。 

  *** 

  「為何她還沒醒?」 

  「理說已無大礙。」 

  恍惚間,景澈聽到一老一少的對話,意識才漸漸恢復過來,可是整個身子都酸痛極了,彷彿都還墜在沉沉的海水裡。 

  四周又寂靜無聲,半許才有腳步聲緩緩踱過來,一個人影覆蓋在她的床前。 

  被人盯著睡顏看,總覺得極不自在,卻又猶豫著究竟是醒來還是不醒來,濃密蜷曲的睫毛不自覺顫了顫。 

  那人笑了:「醒了便起來吧。」 

  景澈索性也不裝了,撐著手肘吃力地坐起來,那男子墊了一個枕頭到她身後。 

  「姑娘,身體感覺如何?」 

  感覺……她的感覺? 

  景澈不自主打了一個寒顫。月光下肌膚暴露的寒,海里被水包圍的寒,而更揮之不去的,是師父淡漠眼神里的寒,都讓她不堪回憶。 

  她躲避了一下,含糊地道:「還行。」 

  大約察覺氣氛微有不對,男子轉開話題:「如今我們在海上,但還未尋到你師父——」 

  景澈口氣陡冷:「尋他做什麼?」 

  男子被堵得一時語噎,也有聽人說起過船上發生的事,委實是不忍,然而身為外人也不好多說,只得又尋了一個話題:「還不知道姑娘名字。」 

  「阿澈。」姓是他改的,所以故意不說。 

  「在下遲垣。」 

  景澈仔細端量眼前之人,眉目倒是英俊,神色也還和善,膚色是被海風晒黑的健康麥色,眼眶深邃,卻看不出究竟是哪族人,既有臨滄人的強壯,又有臻弋人的秀氣。 

  她警惕地眯起眼,身子一縮,臉龐埋入床簾陰影里:「你是臨滄人?」 

  「不算是。」 

  「喔?」 

  「我父親是臨滄漁民,母親是臻弋人。」 

  難怪單他的樣貌會分辨不出。景澈腦中思索著,那他究竟是向著臻弋,還是向著臨滄? 

  遲垣似乎看出了她的警惕,禮貌地一笑,道:「你不必緊張,我不會對你如何,等尋到了你師父,就將你——」 

  一道寒意四射的目光逼得他的話戛然而止,少女的表情含著過分的決然:「誰要跟他走了,我要和他斷絕師徒關係。」 

  「其實劍聖後來躍入海中尋你……如今反倒沒了蹤跡,」 

  景澈依然冷著眼,卻是嘴角嚅囁,再說不出話來。 

  他躍入海中尋她?可是為何他任由她被侮辱而無動於衷?為何任由她一躍而下卻依然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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