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山水郎 第二十二章:天道久衍
第一次喝酒的韓佑川毫無疑問來了一場徹底的宿醉,不過他並沒有感到十分難受,相反清晨的陽光透過深色的木窗棱灑在他身上的時候,竟有些十分懶洋洋。
不頭痛,不口渴,渾身上下軟綿綿的舒服,道軟綿綿,佑川似乎記得自己倒下的時候是在一個清掃幹淨的白玉石的台階上麵,怎麽身下變成了這般柔軟的鋪臥,還有著些許皂角以及不知名的芬芳香氣。
佑川坐起身來,這才發現,自己是在一座屋子裏麵,這間屋子的布置十分簡單,有一桌一椅一床一櫃一櫥,不過就是這般也是要比蘭若寺他那間三麵木牆常年透風的側屋要好多了。
“我這是在哪裏?”佑川有些摸不著頭腦,那個孫三呢,似乎自己是在和孫三喝酒,怎麽就到了這裏。
佑川推開門,走出房間,一陣微風吹過,已是寒冬時節,卻並不覺有多寒涼。
門外是一片山,平緩廣闊的鋪開,竟有一種一望無際的感覺,繚繞的雲霧和地上的積雪居然接連成片,此時佑川就站在坡頂的木屋門前,看著這並不算的秀麗但卻安靜寧和大道至簡般的地,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緒。
透過雲霧斜成光束的晨陽,這莫不就是仙境了吧。
“你醒了。”佑川突然發現木門的旁邊還坐有一個人,一個女子,或者一個姑娘,她此刻站直起身子,看著睡眼迷蒙的佑川淺淺的笑了起來。
她笑得真是好看,似乎在這冰雪地裏盛開了一片一片的花,那種不知名,或是淡黃色或是淺粉紅的花,淡然又成片的存在,讓人心生無盡的暖意,就待忘卻一切,在這片花海裏沉淪。
她應該是比我大上一些的,佑川的判斷總是這般的沒頭沒腦,因為這個女子站起來是要比她高上一些,而且那種美並不是年幼青澀的女孩所能有的,所以他第一念頭居然是與年紀有關。
“你是?我這是在哪裏?”“我叫久衍,這裏是無量山,你叫佑川對不對?”昆吾城北有仙山,主山連綿有七峰,隱隱與上的北鬥星辰的方位相契合。相傳一落魄道人無量子,流落至此,觀山發現山脈中蘊含有星辰之力,遂在此處修煉,未幾竟參悟些許道,實力大進,更悟出不世法訣——無量心訣。
遂在此山開宗立派,是為無量教,後人因此便將此山稱之為無量山,隨著無量教聲名日盛,無量山也得以揚名下。
無量子身後共收有七名弟子,於是將無量七峰分至七人,令七脈共傳香火,並以北鬥星辰為各峰命名。是為:樞、璿、玖、權、玉衡、開陽、搖光。
其中掌門居於樞峰,無量觀內,乃是無量教的聖地三清殿,許是真的蘊含有星辰之力,無量教三千年來能人輩出,每代掌門均是驚才豔豔,憑借無量心訣獨步下,更有第十七代掌門孤雲子,竟窺無量心訣第九重門徑,直逼開派祖師無量子。
悟出七星劍陣,從此無量教憑借此陣獨領下風騷,是為下第一教。
及至今日,無量教門下弟子三千,高手如雲,下門派無出其右著,而掌門真人道清一身神通超凡入聖,三個甲子就將無量心訣修煉至第八重,被譽為三千年來無量子第一人。
或許是在昆吾立國的時候有過極大助力,或許是昆吾皇室忌憚無量教雄渾的底蘊,總之在立國之初,無量教便被定為國教,昆吾國的下,大半個中州便以道教為尊,對於這種放在任何一個門派都值得高懸帝王親筆國教牌匾的殊榮,無量教則是不痛不癢的接受了,也毫不見宣揚。
孫三本意是想帶佑川到無量教尋一脈相熟的掌座,讓其在無量教修行,待他攜佑川上山之時卻遇到了久衍,一位比無量教掌教身份還要特殊的姑娘。
整片無量山都是無量教所轄,但是無量山側峰,一座並沒有名字的山峰卻不是,是久衍的,久衍外貌也就是尋常百姓家女子年芳二十左右的樣子,但是修道者豈會在意年紀,是以孫三在第一眼見到久衍的時候,就覺得應該把佑川交給她。
是的,他與久衍並不相識,關於她的隻言片語總歸是孫三這個象之師能接觸到的,但是對孫三來久衍的來曆也是太過神秘,不過既然三界幾乎沒有什麽能傷害到佑川,那麽將他交由一個比仙子還要美貌還要神秘的女子未嚐不是一場緣分。
久衍見到昏睡在孫三肩頭的佑川時居然笑了,以孫三的修為竟也看不透久衍是什麽境界,隻覺她一笑,這地便暖了。
於是生怕遲疑錯過了這場機緣,孫三扔下佑川,逃也似的破空下山。
扔倒不如是投擲更合適,不消,地上又是一個人形的淺坑,似乎佑川到哪裏都逃不脫與大地厚土親密接觸的命運,是啊,石頭與大地,哪裏又分得清呢。
所以便有了這場清晨沒頭沒腦的對話。“是啦,我是叫佑川,怎麽會來這裏呢,哦,你是孫三的親戚吧,想不到他這麽有本事,我想學道法,他便帶我來無量山了,對了,是不是你就是我師父了?需要拜師對嗎,磕頭!’佑川又不傻,前後因果一思量便不禁在內心無數的誇讚起來那個孫三,那個理應是他護從,卻將他擲在地上的孫三。
然後學著從書人那裏聽來的規矩,納頭便拜,準備強行認麵前的這個仙女為師。
久衍對佑川自己腦補的事情並不出聲糾正,隻是衝著他微笑,待他納頭拜師的時候卻製止了他“不是師傅,你可以叫我姑姑。你想學道法,我教你呀。”
“不磕頭也行嗎?”
“當然。”
“那我就不磕了,弄髒了衣服也是麻煩,嘻嘻,姑姑,那你什麽時候教我道法啊?”
“現在?”
“那個你早飯吃了沒,餓著肚子我怕學不好吧。”
寒冬挺冷的清晨是從一碗熱粥開始美好起來的,以雪地為席,老樹根清掃幹淨後擺上熱粥和菜,久衍和佑川兩人一起吃早餐,氤氳的熱氣讓這一件簡單以及在以後的好長時間裏會重複好多次,乃至形成習慣的事情變得溫暖且美好起來。
當然早飯過後也並沒有馬上開始進入修道的學習,因為人生除了修道之外還有好多瑣事,比如佑川睡得那間木屋是久衍的,那張床也是,所以佑川一如剛開始到蘭若寺一樣,搭建起了自己的屋。
仍然是最省事的做法,挨著那間木屋便可以省卻一麵牆的功夫,一下午的功夫,一座像模像樣的木屋又建了起來。
當然與久衍所居的那座搭配在一切,有種不協調的感覺。
久衍的木屋是精致,雖然簡單,但各處細節透露出那種不緊不慢,無視歲月的痕跡。
而佑川這邊則是大大咧咧,不歸三界,自成一處的感覺。
久衍也沒有閑著,在佑川不借助道法,是的,佑川完全不會道法,隻有力氣,久衍也幫佑川抬木頭,看高低,總之沒借助道法,似乎陪佑川做這麽一件事,比修煉什麽的有意思多了。
是啊,兩個幾乎不需要修煉的人,在無盡的歲月流逝中,還有什麽事比找點有意思的事情做更值得去做呢。
一個是身懷大光明聖術且曆數千年以本體之身,修至金剛脈輪之境的佑川,另則是生道法自然的久衍,哪裏會像尋常修者一般,需要與時間爭奪,與地靈氣爭奪呢。
“你想學什麽道法?”完工後的佑川自然的又和久衍坐到了一起,自然的久衍又提到了佑川修行的事。
“我想去南海神殿,對了,南海神殿你聽過吧?”不帶久衍回答,佑川又自顧自的講了下去。“南海神殿聽起來不算遠,但是聽很難去,路途一定近不了,我有個朋友家是那裏的,她的父親來尋她,帶她回家了,她走後我感覺有些孤單,想去尋她,每個早晨,像今這樣的早晨,都是她讀金剛經,我在一旁聽著,聽著她的聲音,能睡一個美美的早覺呢,不過她走後我再也睡不著啦,所以我從蘭若寺出來,蘭若寺你聽過吧?”“是的,是一所和尚廟,不過你放心,我不是和尚,是可以吃肉的,不過和尚都不是好人啊,老和尚給我講,順著路一直往南走就到了,幸虧啊,我碰到了一個能飛來飛去的高人,嗯,應該算是兩個,不過那個年紀太,算不得高人…”“他給我了我才知道,南海雪原不是那麽簡單就能去的,於是我便先來到了昆吾,其實我聽去不了的時候還是有些失落的,那個朋友走後我很想她,但是走都走了這麽遠,馬上都到昆吾了,我便想著來這裏看一看…”“不瞞你,我是第一次來這裏,長這麽大我還沒出過北安呢…”“我覺得,也不想學什麽厲害的,隻要教我禦劍就行,要是我能禦劍了的話,大概去南海雪原應該是可以的…”佑川不知怎的,話格外的多,他講啊講啊,很想將自己的一切講給久衍聽,久衍也是很認真的在聽,一如這邊安靜又認真的山坡雪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