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失敗的滋味
成功？失敗？在這一刻，一切都不重要了。
這艘火神級上的成員是否全部成功彈射都還不知道，現在沒有那個時間慢慢點名，如果戈爾還不下令撤退，那這艘火神級巡洋艦絕不是唯一的損失！
就在這時，讓那戈爾為之瘋狂的能量護盾，終於破了。
所有人都將視線投了過去，死死地盯著，就連葉晨楓也無法克製的看了過去。
或許，每個人心中都有那麽一點點的期待吧，或許.……如果真的能擊毀一艘歐塔人的戰列艦，即便是損失一兩艘火神級巡洋艦，犧牲個別艦隊成員的性命，也算是可以接受的戰損？……
這個想法究竟正確與否，沒人能給出答案，如果從全人類的角度來看待，擊毀歐塔人的戰列艦，無論損失有多大，都可以包裝成一場勝利，一場能夠挽回麵子的勝利。
可站在犧牲者的角度，站在犧牲者家人的角度……這樣的勝利，又有什麽意義呢？頂著一個“為地球捐軀”的光榮稱號去見萬能的上帝？
不過……接下來的畫麵讓這一切的執念和幻想都變成了無意義的妄想。
在那能量護盾徹底崩潰消失的一瞬間，包裹在其內部的戰列艦終於顯出了原形，戈爾臉上的狂熱已經無法掩蓋了！
“所有武器係統全開！給我轟碎歐塔人的狗屎星艦！！！”
隨著戈爾的指令下達，剩餘的四艘火神級巡洋艦將所有的攻擊手段全都用了出來，歐塔人戰列艦的體型這麽大，根本不用考慮打不打得到的問題，隻管攻擊就是了！
可是……那歐塔人戰列艦外圍再次蕩起的漣漪讓所有人都傻眼了。
跟剛才那支離破碎的能量護盾不同，這次的漣漪僅僅隻有一小點，就像是一顆石子被丟進了大海一樣，根本毫無作用。
對比起剛剛衝破的那一層，這一層能量護盾的強度至少要乘個十！
“哈……哈哈……竟然是雙護盾結構……撤退，我們毫無勝算啊……”
戈爾臉上的狂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那是絕望的顏色。
這撲頭蓋臉的一盆涼水徹底澆醒了他，也總算是讓他說出了“撤退”這兩個字。
可就在他們啟動暗物質引擎的瞬間，又一艘火神級突然速度暴減，通過遠程監控的數據流來看，那艘火神級仿佛被某種巨大的吸引力給拉住了一樣，不但脈衝引擎失去了作用，就連暗物質跳躍引擎也沒辦法順利啟動。
嗬.……歐塔人帶來的碾壓真是一重接一重，戈爾的火神級艦隊完敗，而葉晨楓他們能做的，也隻有逃跑這一個選項，對比起來，人類科技能看的過眼的，還是隻有隱形技術和跳躍速度兩項而已……
又一朵驚鴻一閃的煙花在這漆黑的宇宙中歸於沉寂，這一次，甚至連一個彈射艙都沒能發射出來。
戈爾帶著僅存的三艘火神級巡洋艦跳躍離開了戰場，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這邊的三艘星艦內一片寂靜。
葉晨楓坐在艦長椅上，身體看上去微微有些脫力，右手扶著額頭無奈的低聲道：“走吧，繼續呆在這裏也無濟於事，跳躍幾次之後就返回月球基地吧……”
任務慘敗，付出了兩艘火神級巡洋艦以及至少一整艘船上隨艦人員的代價，葉晨楓不敢再對歐塔人有一絲一毫的輕視。
陸傑緩緩走到葉晨楓的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大，這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全力阻止他們繼續戰鬥了。”
喬安娜也回過頭看著葉晨楓道：“對，我們都是證人，艦內的全息記錄器也是證據，是那戈爾不聽指揮非要強行破盾，否則我們絕對可以全員安全撤離的！”
“對！就是這樣！”
“混蛋戈爾，剛愎自用的混蛋！！！”
“沒錯！指揮官沒有錯，錯的是那個混蛋戈爾！”
……
其他人也做出了同樣的表示，艦內通訊係統中傳來了大部分人的認可，就連火神級上救下來的部分艦隊成員也表示了同樣的想法。
葉晨楓長長的歎出一口氣，看向了陸傑：“阿傑，那艘火神級上……有多少人。”
陸傑愣了一下，搖頭道：“老大，別這樣折磨自己……”
“告訴我，多少人？”
陸傑再次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具體情況提姆應該知道，但是現在正在跳躍過程中，沒辦法聯係他。”
葉晨楓拍了拍自己的臉，緩緩站起身來再度開口道：“有人知道嗎？誰能告訴我這次我們犧牲了多少人。”
……
片刻的沉默後，通訊係統中傳來了一道聲音。
“報……報告指揮官，第二艘被擊毀的火神級，全艦人員.……共177人，包括艦長米塔爾中校。”
這個聲音很陌生，應該是從第一艘被擊毀的火神級上接引過來的聯合艦隊成員。
“你叫什麽名字？”
“呃……報告指揮官，我叫唐恒，華夏人。”
“謝謝你告訴我答案，唐恒，清點一下你的同伴吧，之後跟其它兩艘艦船比對名單，把犧牲者的名字告訴我。”
“收到.……”
短暫的通訊後，整個艦橋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
“一百七十七條人命，一百七十七個靈魂，就這麽沒了……”
聽到葉晨楓的呢喃自語聲，陸傑再度開口道：“老大，你不能繼續這樣折磨自己了！錯不在你啊！”
葉晨楓看了看周圍的幾個人，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不是我的錯？怎麽不是我的錯，若不是我被胡娜星的勝利衝昏了頭腦，又怎麽會嚐試去擊潰歐塔人的星艦，若不是我貪圖歐塔人星艦上的情報，就根本不會給戈爾提議這一場賭局，從我想到綁架式跳躍的瞬間，一切的責任就都在我身上了啊……”
低沉的話語聲中充滿了自責，這一番話，也讓其他人不知該如何回應了。
是啊，不願意撤離的是戈爾，在敵方援軍出現後堅持要繼續戰鬥的是戈爾，但打從一開始，這就是葉晨楓的賭局啊.……沒責任？怎麽可能……
相比起回到地球後要承受的軍事法庭的審判，此時的葉晨楓已經徹底被內疚和自責吞噬掉了，他不是無法掙脫這種感覺，而是他自己不願意掙脫。
他清晰地明白自己不能就此一蹶不振，他的生命，他的意識，早已經不單單屬於自己了，但至少現在，至少在回到月球基地之前，他想要去承受這種感覺。
這是他的第一次任務，有勝利，也有失敗，隻是對他來說，勝利或許已經不那麽重要了，他想要牢牢的記住失敗的滋味，自責的滋味，內疚的滋味，還有.……憤怒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