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七零章 自由心證的威力
第一二七零章
李海聽了，沒有生氣，反倒是笑了起來：「主動上門，而不是發傳票給我？林玉榮這還真是給面子，客氣了啊！」對比前幾次的待遇，李海能說什麼呢？這個世界變化快啊——
打開門，李海就看到林沐晨和另外一名警官站在門外，那名警官也不是生面孔，正是上次林玉榮到之江來，主持專案組，調查王超凡斷腿一案的幕後時，跟著他的那個年輕警官。看樣子，林玉榮一個人在之江勢單力薄，打不開局面，也開始把自己的親信手下弄到之江來，給自己培植羽翼了。
李海笑容可掬，伸手迎客：「歡迎歡迎，請進請進。林警官就不用多說，我們是老熟人了，這位警官怎麼稱呼？」那年輕人朝李海看看，心想這傢伙一向都是那麼桀驁不馴的，今天這麼熱情？有心不理，想想老上司林玉榮到了之江以後，束手束腳，都是拜李海所賜，現在算是安下心來，準備好好潛伏一段時間了，李海這傢伙不宜招惹！有些不情願地點頭道：「我姓谷。」
「谷警官，幸會幸會，快請進。」李海笑得越發和煦了，心說這小子上次也是一臉不服氣的，今天這麼給面子，顯然林玉榮是真的很配合啊，這就好，這就好！
李海拿住前晚的槍擊案件，去和林玉榮攤牌，自然不是無謂之舉，林玉榮卡住這個要害位子，對於李海來說，就像脖子上套了一副絞索一樣那麼難受。儘管現在，李海憑著他的那些信徒，可以撐住一時，不讓這絞索收緊，可是畢竟這是體制內，上下左右多的是力量可以改變這種格局，對方假如不依不饒的話，終究可以一步步控制住局勢，將絞索一點點收緊，令他窒息！
而現在林玉榮一放軟立場，局勢頓時就不一樣了，就連萬海平也只能處於守勢，而無力再開新的戰場。李海這邊，卻可以放手進攻，一方面保證自己不會因為各種莫須有的理由而受到官方力量的鉗制，另一方面也可以大膽地向萬海平發起進攻。
幾句問候的話，就摸清了林玉榮的立場，李海很是客氣地請林沐晨和谷警官坐下，岳藍了功夫茶進來，小小秀了一把茶道，然後談話便在這種幾近賓主友好的氣氛中展開了——才怪！
谷警官還沒說話，林沐晨就先開口了，語氣還顯得前所未有的生硬：「李海，現在我們就昨天發生的一起車禍，向你了解一些情況，根據我國法律的規定，公民有作證的義務，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擦，橙子姐這是吃了什麼葯了？李海瞥見谷警官也是有些驚訝，便知道這恐怕不是出自林玉榮的事先授意。這麼說來，是林沐晨的自主行動？李海笑著點點頭：「當然，當然，我肯定有什麼說什麼。你們要問的，是不是方超那次車禍？哎，其實昨天我在醫院，就跟交警說過我所知道的了，不過你們都來了，想要了解什麼就儘管問嘛，我肯定會盡到一名守法公民的義務的。」
林沐晨沒好氣地瞪了李海一眼，心說你要是守法公民的話，那我簡直就是道德楷模了！之江上下十幾萬人指著你李海吃飯，中間多少藏污納垢的人和事，敢說你李海什麼關係都沒有？就說那個車禍，方超好端端的，和李海說完話，轉彎就撞車了，怎麼看都有問題！
可是，林沐晨也知道，對於車輛的初步勘查結果，已經出來了，雖然警方盡了最大的努力，但是憑本地的技術力量，還是找不到任何人為破壞的證據，只能認定是剎車系統的控制電腦程序出了問題，導致車輛在高速運行時，急剎車不是那麼有效。嚴格說來，方超之所以會把車開得這麼快這麼猛，和李海還是有很大關係的，要不是之前在金店門口，方超和李海王冬倆人發生了口角，王冬還打了方超兩耳光，他至於這麼驚慌，奪路而逃嗎？這種情況下開車，不出事倒是走運了。
不過，刑法上可沒有這一條，李海就算是在背後追著咒罵方超開車撞死，也不能因此就要李海負上法律責任啊。林沐晨這次來，卻不是林玉榮的差遣，她是主動要求過來的，因為這個案子，她怎麼想都覺得有問題，只是一時找不到證據而已。萬一真的是李海在背後操控的話，一旦被發現了證據，林沐晨簡直想象不出，李海會遭遇到怎樣的打擊！
說是訊問，其實也沒多少問題好問的，基本上就跟昨天李海在醫院，對交警說的差不多，等於是把口供又核實了一遍。當然這在警方辦案過程中，也是常用的手法，同樣的問題多問幾遍，掩蓋在口供下面的真相，自然就會浮現出來。
谷警官也沒當一回事，他早就領了林玉榮的意志，今天來就是正常的調查，這件案子已經引起了眾多方面的關注，其轟動程度或許比不上上次王超凡斷腿的那次車禍，不過暗地裡的詭譎之處卻猶有過之！也正是因為各方拉鋸，才使得警方承受了巨大的壓力，這件案子的一切，都會被放到顯微鏡下，一遍一遍地觀察，誰都不敢做手腳，誰也都不敢馬虎大意。林沐晨這麼表現，也是應有之義。
問完了問題，谷警官起身就要告辭，林沐晨卻坐著沒動，沖他點了點頭：「谷警官，麻煩你先離開一下，我有幾句話要對李海先生說。」
谷警官一愣，這是什麼意思？居然把我支開？他面露難色，這林沐晨可是林玉榮的嫡親侄女，林玉榮又沒自己的小孩，關係親近得很，他雖然是林玉榮的老部下，也不敢對林沐晨如何。但是這麼搞，似乎太不符合程序了？
他一猶豫，林沐晨就要瞪眼，李海趕緊攔住：「谷警官，麻煩你在外面坐一會兒，喝杯好茶，順便在我們公司參觀一下，搜集一點背景資料也好。我和林警官私人也是朋友，公事辦完了說點私事，這也很正常？不好意思勞你等一會兒。」
這麼一說，倒是也說得過去——谷警官看看林沐晨，心中忽然覺得好笑，老上司精明了半輩子，臨了接了個燙手山芋的任務，整個之江警局就林沐晨一個算得上是他的鐵杆心腹，結果看樣子，林沐晨和李海的關係還不一般！到底她站在哪頭，還說不定呢！這事兒鬧得，林玉榮要是能幹成事，那倒是怪了。
等谷警官出去了，林沐晨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不過這種臉色，和剛才的死板臉還不一樣，透著關切和擔心：「李海，現在就我們兩個人了，還是在你的地盤，你給我句實話，這次車禍，是不是你設計的？」
李海張著嘴巴，才啊了一聲，林沐晨已經按捺不住火氣，提高聲音道：「啊什麼啊！你知道不知道，現在有多少人在盯著這起案子！我怎麼說你才好，你要教訓方超也好，要殺雞儆猴也好，叫人揍他一頓，或者坑他一大筆錢，叫他出個大丑，怎麼都成！可是你怎麼直接把人給弄死了！方超這種人，看著是沒什麼家底子了，可是人家老一輩的交情還是在的，那些老傢伙未必會多幫他，可是也不能看著他就這麼死了你懂不懂？」
原來是擔心我呢——李海有些無奈地苦笑：「橙子姐，你這可不對啊，無憑無據的，你怎麼一口咬定就是我幹掉了方超呢？我倒是有這個心我承認，誰都知道我倆有仇嘛，可是我只是有這個想法還沒付諸實踐，連法律上的犯罪預備階段都沒達到，這個不能說我有責任？」
「你少跟我談法律，我懂！我現在就是要你一句實話，要知道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真正下功夫去查，什麼證據查不到？就演算法律上的證據不那麼充足，但是只要有證據是指向你的，那些老傢伙就有可能藉機生事！」林沐晨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高聲道：「這個世界的真相是很殘酷的，別看大家嘴上都喊著人人平等，其實根本沒人能做到，誰不向著自己認識的人，自己的熟人？算了你也不用說了，看來我從你嘴裡是得不到實話了。我也幫不了你什麼，你好自為之。」
林沐晨發了一通脾氣，氣沖沖地閃身走人，都沒和李海告別。李海象徵性地送出去，看著倆警官離去的背影，嘆了一口氣。
旁邊岳藍有些敏感，最近可是多事之秋啊，警官和檢察官來找李海都好幾次了！她剛才差點以為，李海又要被抓走，已經在想要怎麼送生活用品和通知李海家裡了呢！見李海嘆氣，她趕緊問了一句，哪知道李海的回答，讓她更加雲山霧罩：「要是像林警官這樣的警官再多一點，咱們的社會幸福指數能上浮十個百分點啊！」
李海這可是真正的有感而發，林沐晨剛才這通脾氣，確實是有點沒來由，但他很理解，林沐晨這是急的！正如她所說的那樣，這起案子或許沒人敢栽贓，但是任何蛛絲馬跡也不會被放過，對於某些老傢伙來說，有時候自由心證就足夠了！
不過，林沐晨不會想到的是，李海所使用的手段，在這個世界上是萬萬不可能留下什麼痕迹的。就如同他殺了程老爺子那麼重量級的人物，誰能把賬算到他頭上？第一二七零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