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零章 一觸即發
第一二四零章
私房菜這種形式，近來非常流行，今天李海體會到了其中的又一樁好處。比方說他要和這位新來的警界大佬吃飯，雙方又都不希望太引人注目，那麼就不宜去那些客似雲來的大飯店，相比之下，真正的私房菜都不對公眾開放，每天基本上只接待一桌客人，這種形式就很能滿足現在的情況。
身為之江真正的地頭蛇，李海當然不缺少這種信息。他領著林沐晨的車，來到目的地，自己卻沒有主動下車，而是等到林沐晨的車也隨後跟進來停穩，然後後面的車門打開了，李海才不緊不慢地下車，恰好比車裡的那位中年男人領先一步站在地上，既保持了請客主人的身份，又沒有顯得太過殷勤。
那中年男人也不知道看沒看出來，至少表面上是一如往昔，甚至還主動伸手來和李海相握：「重新認識一下，林玉榮，沐晨丫頭的三叔，現在調到之江來工作了。李總是本地名流，還希望得到你的大力配合！」
話說的倒是冠冕堂皇，不過李海事先四下打聽，花了半個多月的時間，卻完全不知道就是他要來擔任新的警界大佬，僅此一點這就足以證明此次任命，背後的意義是非同凡響，針對李海而來的意味，更是濃到不能再濃。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李海稍稍用力，握住林玉榮的手，笑道：「我相信林局是個講原則，講正氣的好警官，之江的大好形勢將會在林局的保駕護航之下，越來越好的。」
林玉榮放開李海的手，啞然失笑：「李總是學法律的，怎麼也有這種一般人的傳統觀念呢？法律是否得到很好的執行，首先在於法律本身是否合乎實踐的需要，其次在於整個執法部門的紀律和素質，跟個別領導的關係可沒那麼大。」
林沐晨聽得心煩了，這倆人一上來就皮裡陽秋的，說話夾槍帶棒，忍不住打斷道：「你們能說人話嗎？三叔，你是老前輩，該說就好好說，整這冠冕堂皇的調子哄小孩呢？李海你給我老實點，小屁孩一個，學什麼大人物！我告訴你們倆，要吃飯要應酬就好好來，再給我耍這種怪樣子，我就不奉陪了。」
還別說，林沐晨這一發飆，倒真是把李海和林玉榮之間的局勢給打了個煙消雲散。李海別人的面子不給，林沐晨的面子總是要給一下的，且不看朱莎的情面吧，林沐晨本身對他也很好。而林玉榮，似乎是拿這個侄女沒什麼辦法的樣子，搖頭失笑道：「沐晨還是這脾氣，直筒子，看以後誰受得了你。」
三人就座，老闆上來招呼，李海掃了一眼菜單，又交給兩位客人調整了一下，就吩咐上菜。林玉榮笑呵呵地看向李海：「李總請客非同凡響，這地方消費不低吧？先說好，吃吃喝喝可不算賄賂，而且我還沒上任呢，李總可不能抓住這個就當把柄，去舉報我什麼的，巡查組可不是那麼好惹的。」
這傢伙，從一開始就在不停地挑釁和試探自己！李海皮笑肉不笑：「算是不低吧，不過我要是真送賄賂，也不會把這點小數目放在眼裡，對你林局的身份，也是一種侮辱啊！聽說現在沿海主要城市，要是真心想撈錢的話，一個派出所所長都能搞出九位數的身家來呢，吃一頓飯算什麼？林局真會說笑話！」
林沐晨皺著眉頭，她也知道一些風聲，似乎自己的三叔這次下來，就是為了對付李海來的。她的立場就有些尷尬了，已經在想要不要調走，今天這頓飯吃完，大概決心也可以下了，不調走看來是不行啊！看這倆人，一見面，連頓飯都吃不好，還指望他們以後能和睦相處嗎？一個是警界大佬，一個是本地最大的頭子，這倆人針鋒相對的話，整個之江都要不安穩了，她身為一名警官，夾在中間，以後有的是選擇題讓她不做都不行。
哪知道，這心思也沒逃出林玉榮的眼睛，他的矛頭馬上轉向林沐晨：「沐晨，李總這詞鋒可是犀利啊，我都招架不住了，看來以後還得你來幫忙，你們年輕人好溝通一點。」
林沐晨看著自己三叔的眼睛，她一看就知道林玉榮想說什麼，頓時火氣上來了，把桌子一拍，擰眉道：「你少來這套！好好的之江，就被你們這些人攪得烏煙瘴氣的，去年伍豪死了，之江雞犬不寧血流遍地，這才一年功夫，就又要開始了？你們這些身居高位的人，怎麼就不知道把下面的人當人看！」
林玉榮面色不變，就好像林沐晨這口水不是噴在他臉上一樣。李海卻聽得開心，這真是說出了他的心裡話，媽比我不就是在之江混得好了一點，都沒朝上面伸手，為啥就要來對付我？遷怒於我，那是那麼好遷怒的嗎？
哪知道，林沐晨還不消停，一轉臉把矛頭又對準了李海：「李海，你也別笑，一個巴掌拍不響！上面那些人尸位素餐，你跟他們一般見識幹嘛？好好過你的日子，讀你的書，愛賺錢就賺點錢，少攪合到一些和你沒關係的破事裡面去，不行嗎！世界這麼大，錢是賺不完的，大不了你就出國去，不跟這些貨色在一口鍋里搶食吃，什麼事都沒有了！想不開嗎你？大好青春浪費在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上？」
唉，就是這樣的林沐晨，讓自己只能敬而遠之啊！李海心中苦笑，他最怕林沐晨的就是這一點，心直口快還愛教訓人，偏偏她自己立身很正，說話也就理直氣壯，叫你無法反駁，那怎麼辦？只有躲遠一點了。
即便如此，李海也還是可以從林沐晨的話語中，聽出她對自己的關心。說得是不太好聽，那不還是擔心自己吃虧嗎？說句實在話，換做任何人，處在李海這種情勢，都不容樂觀，你一個地方土豪，上面要想收拾你，什麼手段沒有？也就是李海這種怪胎才會安之若素，半點不放在心上。
不過，今天的主題是和林玉榮叫陣，所以對於林沐晨的一番苦口婆心，李海也只能是權當沒聽見了。他馬上把話題轉回到林玉榮的頭上：「我只是混口飯吃，那就看林局賞不賞這口飯給我吃了。」
「合法經營，照章納稅，任何人都會有飯吃的。」林玉榮給了一個標準得不能再標準的官方口徑，可這其中透出的殺氣，卻是傻子都能聽得出來的。李海心中冷笑，是否合法，是否完稅，那還不都是你們說了算，官字兩個口，自古如此。
話說到這裡，已經不用再說得更透了，原本李海就很清楚，林玉榮是帶著使命，下來就是對付自己來的。他只是好奇，對方會做到什麼地步？今天吃這頓飯，不光是為了給林沐晨面子，更多地還是要試探出林玉榮的下限來。
現在看來，對方是準備拿自己當打黑的對象啊！李海心中暗笑，要是對方以為自己只是個普通的大佬，那可就大錯特錯了！這種手段，頂多是讓下面的會員單位受到點損失而已，與他李海有半毛錢的關係？反正他一直以來，只是調節下面各個會員單位的利益平衡，以此來確立他的威信，卻從沒往自己口袋裡裝一分錢，照這個套路的話，除非搞假口供假證據，不惜一切往自己身上潑髒水，否則李海根本就不會在乎。
李海當即展顏一笑，做滿意狀：「那當然，我向來是守法好公民，當初選擇學法律，也是因為心中懷著一個理想，希望看到整個社會因為法律而變得更好奇了。」林沐晨忍不住朝他翻個白眼，心說你還守法好公民？想當初我那麼苦口婆心，都沒勸住你走這條路啊！還不都是為了幾個錢，吹什麼牛！
接下來這頓飯就變得輕鬆，然而也乏味了很多。林玉榮是老江湖了，應付起場面來駕輕就熟，李海也有足夠的本事應付，至少偽裝這麼一頓飯的時間還不在話下，林沐晨在中間調節一下氣氛，看上去居然很融洽，林玉榮和李海還很是幹了幾杯酒，倆人一塊喝掉了一瓶白酒兩瓶黃酒，還好都不用開車。
打開車窗，透了一口氣，林玉榮看著前面遠去的勞斯萊斯的車尾燈，喃喃道：「這小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上面要收拾你難道還會縛手縛腳嗎？我說大侄女，我這也算是給你面子了，給他指出一條路他不走，這總不怪我了吧？」
林沐晨面沉似水，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冷笑：「我能管得著你嗎？別逗了！你們上面的大人物，一個念頭就能把下面的人都給折騰死，小老百姓每日奔波忙碌只為糊口而已，沒有誰想折騰，可是又有誰能不折騰？」
林玉榮嘿然道：「再追究這些就沒意思了，李海要不是攪合到上面那些大人物的事情里去，也不會有這些麻煩纏身了，這就是因果啊。再說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小子一年來出的風頭也確實太多了一點，敲打敲打也不是壞事，你說對吧？」
林沐晨哼了一聲，踩下油門，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林玉榮都有點昏昏欲睡了，林沐晨忽然又嘟囔了一句：「小心，還不知道誰敲打誰呢！」林玉榮眼睛微開微閉，似乎要睡著了，卻把這句話聽了進去，心中訝然，沒想到在這種局勢下，林沐晨貌似還不怎麼看好自己！李海這小子，當真有魔力不成？他不禁生出幾分躍躍欲試的心態來。第一二四零章完
【作者題外話】：昨天斷更，理由連我自己都不好意思說。。。先補上一章，晚上再趕兩章，十足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