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十五章 不歡而散
第一千一百十五章
就在李海以為，自己想錯了的時候，榮院士卻話頭一轉：「這個銷售工作，依照現在的藥品經營制度，是必須通過醫藥公司的，我們是不能插手的。不過呢，醫藥公司有很多，經營規模不一樣，做事情的風格也不一樣，這個我倒是可以給你推薦一些，在行業內口碑比較好，比較有職業道德的醫藥公司，你跟他們合作，這個也是幫助你減少銷售成本嘛，是不是？」
旁邊還有個幫腔的，把這話掰開揉碎了說：「是啊是啊，這個銷售成本可是很複雜的，不僅是財務成本，這個就是說你們藥廠不用自己建立銷售渠道，不用去養一批銷售代表，也不用一點點打開市場了，省了多少錢？還有就是，你們還減少了機會成本呢，是不是？跟有口碑的，好的醫藥公司合作，你們的產品出問題的幾率也比較小啊，否則啊，醫藥公司要是管理不善，出點事故什麼的，這板子還是打到你們葯企的身上，多冤枉！」
「哦，對對對，有道理！」李海忙不迭地點頭，心裡卻在大罵不已，這老混蛋，他這根本就不是咬人，簡直就是張開了血盆大口，一口鯨吞啊！照他這麼搞法，自己還有什麼可玩的？技術技術，對人家公開了，哪天要是自己想不玩了都不成，到時候是自己要求著人家帶自己玩，否則這幫傢伙分分鐘可以推陳出新，弄出點新瓶裝舊酒的新葯來，利用他們在這個行業的話語權，把自己的藥品市場全部給搶佔了！
掌控自己的銷售渠道，也是這中間的重要一環。這麼一看，等於自己技術開放出去了，失去了獨佔性，銷售渠道沒有，完全靠著人家在做，只剩下一個生產廠家的身份了，甚至就連這個廠家的身份，自己也未必能保得住，在現代大工業化時代，又是在東方大國這麼一個全球工廠的國度，想要搞生產還不簡單？狠一點的話，那些醫藥公司直接私底下聯繫別的藥廠，生產些假冒的產品出來，貼上自己這邊的牌子銷售，一點問題都沒有！
榮院士還在繼續說呢，剛才李海提了兩個問題啊：「至於這個後續技術成果的知識產權問題，我們覺得還是要尊重科研工作者的勞動和智慧，尊重知識尊重科學嘛！誰寫出來的論文，這個成果就歸誰所有吧，好不好？」
「對對對！」「好好好！」幾個專家都是一片叫好聲，有甚者都開始反思過去，咱們國家對待知識不尊重的黑歷史來。
李海已經聽不下去了，這忒么真是能讓強盜都感到害羞的邏輯啊！誰寫出來的歸誰？尼瑪我這可不是免費公開的技術資料啊！這都是人家歐米那邊，研究出來的最新成果，秘而不宣的技術資料，被自己千方百計弄到手，然後你們免費看了，看完了發一篇論文，就能直接拿去賣錢，使用了？到時候能記住我的，恐怕只會把我當成巨人的肩膀吧？尊重知識，你們這幫狗樣的，怎麼就不尊重尊重我手裡的這些知識，就知道明搶呢？
他深吸一口氣，連連點頭，道：「好好，說得好，要尊重知識，尊重科學嘛！榮老，我受教育了，受教育了啊！你知道，我今天受到的最大教育，是什麼嗎？」
榮院士很高興，小夥子上道啊！當然他也知道，自己想要馬上就一口吞掉李海，這不現實，哪怕李海答應了，他在開放技術細節的時候，總會做點手腳啊，後續爭奪市場的時候，也會試圖保持獨立性啊，不過這都不是問題，了不起就分他一份嘛，大家好才是真的好——當然前提是必須我先好，我更好。「啊，小李，我也是很欣賞你的，年輕有為，好學上進啊！你說說，你最大的收穫是什麼？」
李海笑眯眯地答道：「我聽過一句話，原先只覺得好笑，現在才知道這是至理名言啊。這話就是，」他的目光，從榮院士的臉上掠過，掃過一個個專家學者的面孔，每個人，都是面帶微笑，顯得那麼穩重斯文，充滿了學者風範，等著他說出什麼來：
「流氓不可怕，可怕的是流氓有文化啊！我今天才真的明白了，什麼叫有文化的流氓！老實說，和你們一比，那些街上戴著金鏈子提著砍刀的小混混，真是善良得一塌糊塗！和你們一比，他們簡直就是踩死個螞蟻都會傷心半天的小腳老太太，而你們才是真正會吃人的怪獸，而且不是一個一個吃，是一群一群的吃，吃完了還不吐骨頭！」
傻子都能聽懂李海是在罵人了！專家們的臉色頓時難看無比，沒想到費了這麼多口水，軟硬兼施的，李海還是這麼不上道！簡直是不見黃河不掉淚啊！他們當然是唯榮院士的馬首是瞻，齊刷刷地全都看著榮院士。
榮院士到底是老江湖了，居然被李海這麼指著鼻子痛罵，也是鎮定自若，只是稍稍陰沉了那麼一點：「小李，你有抵觸情緒啊，這個我也可以理解，畢竟你還沒完成學業，還不懂得學術界在社會中所起到的作用。這個不怪你，不過呢，我需要向你說明的是，跟我們合作，這個也是有利於你這邊的利益最大化的，我其實正要講到這部分——」
我擦，就這樣還能接著忽悠？李海算是真正服了，平生所見的最「厚」道的人，莫過於此，當然這個「厚」道，是皮厚之道吧！和榮院士比起來，當初被厚黑學宗師李宗吾推崇的「厚」道大師劉備劉玄德，那真的不值一提。
李海把手一擺，道：「榮院士，你不用說了，我服了，真的服了，對於你的皮厚心黑，我甘拜下風，你慢慢忽悠吧，我就不奉陪了。」他徑直站起身來，走了兩步，卻又轉頭過來，對著榮院士等人感慨了一句：「當年老人家說過，知識越多越反動，今天我才有了切身體會，如果我真的在聽你們忽悠下去，恐怕會忍不住想要打倒你們這群現行反動派！算了，老胳膊老腿的，打你們也是勝之不武。我知道你們有手段，有招數，沒關係，儘管使出來，看看是你們有文化的流氓厲害，還是我們提砍刀的混混了得吧。就這樣，回見！」
李海大踏步而出，不但沒有回頭，甚至連自己帶來的那位於憶總工，也置之不理，反正看這傢伙畏畏縮縮，屁股離了半邊椅子卻又不站直的架勢，估計也不會有血性跟著自己死扛到底。回去就解除他的所有許可權！要是他敢泄露自己所擁有的技術細節，哼哼，那就對不起了，見不得光的手段，也是商業競爭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李海手上人命一百多條，不差這一個兩個！
榮院士這下是真的火大了，再有文化的流氓也有軟肋，再厚的臉皮也有罩門，當初那位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的老人家，對於這些知識分子來說就是最大的噩夢啊，沒想到今天，李海居然把這種話都抬出來了！他氣得臉色鐵青，指著李海的背影，向吳燕玲哆嗦著道：「吳市長，你聽聽，你聽聽，這叫什麼話，這是什麼態度！簡直不可思議，在今天，從一個接受了高等教育的年輕人口中，還能聽到如此腐朽落後的話語！」
「是啊是啊，太不像話了！」一個個專家，全都義憤填膺，還有的就在拍於憶的肩膀，告誡他：「小於，你也是學生物的，你老師給我說過你，誇你不錯！你可要認清楚，像你老闆這種人，他不尊重你的知識，你就不要向他奉獻你的知識！你一定要堅定立場啊，知道不知道？」
於憶被這一拍，頓時感激涕零，馬上拍著胸脯表示，不是他不忠誠自己的老闆，實在是老闆的思想太落後太腐朽，在如今這個年代，不尊重知識不尊重科學的人，是沒有出路的，這個研究所遲早要完蛋！
吳燕玲在旁邊目睹這一切，聽著這些專家們對李海的口誅筆伐，心中卻是冷笑不已。所謂屁股決定立場，到哪裡都是如此，世間哪有絕對的真理？不信，把今天席間的對話，拿出去給大家看看，尤其是讓那些看不起病買不起葯的患者們看看，到底是誰讓他們窮困至此，受苦至此，再聽聽會有多少人罵你們，知識越多越反動！假如掌握了知識，結果就是壟斷知識，用來作為剝削他人，壓迫他人的工具，這不叫反動叫什麼？
退一萬步來說，既然知識都已經被拿來做各種交易了，那麼這個時候，所尊重的也並不是知識，而是交換而來的金錢，名譽和權力而已。這算是尊重知識嗎？算是尊重科學真理嗎？
她微笑著聽完了榮院士等人對李海的聲討，又暗示秘書陳雅青去結賬，才點頭道：「確實是這樣，我一定會關注這件事，尤其是最近還有幾個高端的國外商務代表團，要到之江來考察，到時候還希望諸位專家多多把關。」
送走了榮院士等人，吳燕玲轉身又回到飯桌旁，拿起手機來，撥通了李海的電話：「李海，你這可不地道啊，你這麼一走，把賬單丟給我了，這個怎麼算？」
李海一邊開車，一邊生氣呢，接到吳燕玲的電話，瞬間也有些無語了：「好吧，這是我的不對。不過市長，你特意給我打個電話，不會就是為了這一頓飯錢吧？」李海心中好奇，吳燕玲到底是什麼立場，什麼目的？這中間的謎團，貌似比他所想象的還要多啊！第一千一百十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