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魔之誘惑(上)
“也就是說,馮保去張居正府上,所帶的隨從都是他自己府上的下人,一個東廠大璫或者番子都沒有?確定嗎?”
“確定,他在東廠的親信我們都認識,一個都沒有跟著。”
“他在張居正府上呆了多久?”
“前後有將近一個時辰。”
“可有帶什麽東西進去,或者帶什麽東西出來?”
“帶進去一個長的紅木匣子,看起來應該是裝字畫之類東西用的。出來的時候兩手空空,應該沒有別的東西帶著了,除非太小。”
“嗯,他進去之前情緒如何,出來之時情緒又如何?”
“這個……因為之前下過雨,出來的時候還有點毛毛雨沒停,蓑衣他當時穿著蓑衣,頭上戴著一個大鬥笠,實在看不太出來。不過,他進去的時候腳步比較急,出來的時候腳步比較輕鬆。”
“很好,你的觀察很仔細,待會兒多領二百兩銀子賞錢。”
“謝小公爺,謝高諭德。”
“這件事你應該知道,是不能對任何人說起的,對嗎?”
“小的明白,小的祖上九代都是錦衣衛,這點規矩還是懂的,請小公爺放心。”
“很好,那你下去吧,之前說好的,你們仨每人五百兩。你應對得體,高諭德大氣,許你多拿二百兩……你們拿了錢之後,立刻回去安排一下,明天我會讓人外派你們去南京公幹半年,你們就當是去遊玩散心好了,回來之後,差事上麵我會看著安排。”
“多謝小公爺,多謝高諭德。”
“嗯,去吧。”
……
房間裏頭,朱應楨刷的一下收了手中的折扇,笑吟吟地對高務實道:“務實賢弟,哥哥答應你的事,沒給你辦砸吧?”
“應楨兄,我若不是放心你,怎麽會把這麽重要的事情拜托你?”高務實笑容可掬地道:“不過這件事還不算完,還有不少後續的事情,都要繼續麻煩應楨兄呀。”
朱應楨笑眯眯地道:“誒,你這麽說可就見外了不是?你我兄弟是什麽交情,這有什麽麻煩不麻煩的?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朱應楨的事……不光是我,神京諸家勳貴,誰聽了你有事還不全力幫忙的?不過……”
“應楨兄放心,我答應的事,哪一次不立刻兌現?從山西過來的口堿,從今往後都是應楨兄你的買賣,別處先不說,至少我京華香皂廠隻從你這兒拿貨。”
朱應楨大笑,用力拍了拍高務實的肩膀,親熱得仿佛是跟自己的親兄弟說話:“務實賢弟果然信人,當真是一諾千金……”他說到此處,微微一頓,輕咳一聲,小聲問道:“不過,我聽說元功那邊,得了行銷蜂窩煤的買賣?”
高務實仿佛一點沒覺得奇怪,連連點頭:“是有這事兒,畢竟元功兄也在為小弟處理一些麻煩事嘛……當然了,他那邊的事情不如應楨兄這邊重要,所以拿個蜂窩煤的京畿行銷授權也就差不多夠了。”
他說著,微微一頓,略加解釋道:“畢竟應楨兄你也知道,香皂廠擴產在即,將來這口堿的需求量隻會越來越大,所以這口堿生意的收益也肯定是芝麻開花節節高,一年勝似一年。那蜂窩煤卻不同,縱然應楨兄你不跟元功兄去搶,他也隻能吃得下京畿的行銷,這買賣看似不小,卻沒有多少增長的空間,今年是這個數,明年後年也差不多也就這個數了,可跟口堿不能比。”
朱應楨略微盤算了一下,大致認可了高務實的說法,但想起高務實賺錢的本事,他還是覺得有些心癢,忍不住問道:“務實賢弟,都說你是點金手,衛輝府三十萬兩豪借,衛輝豪紳連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就給了你,我琢磨你最近動作很是不小,是不是還有什麽發財門路?能不能讓愚兄也沾點光?你也知道,咱們成國公府雖說家大業大,可是花銷也大,愚兄手裏緊緊巴巴的,也就指望兄弟你幫襯幫襯了,那些個兔崽子一個個都是鐵公雞,哪有兄弟你這麽豪氣的,對吧?”
高務實心裏撇撇嘴,暗道:老子才剛丟給你一個年入起碼兩三萬兩純利的買賣,過個幾年沒準能到每年三五萬兩,而且你除了從京營裏抽調一點鬼知道有用沒用的人手,其他什麽事都不用做,就可以躺著數錢了,就這你還不知足,真當我高某人是開善堂的?
他本想推脫,但轉念一想,又決定還是算了,畢竟朱應楨雖然是出麵的人,但他其實代表的是他背後的兩位爺爺——朱希忠和朱希孝。
這兩位手裏的權力,雖然在曆史上的高張之戰中沒有發揮半點作用,但那隻是因為他們兩兄弟沒有必要摻和,可不代表權力不夠,或者說不好使。
至少高務實現在就是很需要他們的支持和配合的,尤其是朱希孝手頭的錦衣衛——如果還要把範圍縮小一點說,那就是錦衣衛北鎮撫司。
朱希孝可不比一般的錦衣衛都督,他的家世以及他們兄弟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早已決定了他對錦衣衛的控製遠不是那些掛名都督可比,根本管不著北鎮撫司。這位爺在北鎮撫司裏的威望,可能也就比當年的陸炳略遜一籌,叫他們往東趕狗,他們絕不敢朝西攆雞。
而馮保靠著掌握東廠的優勢,在私底下攪風攪雨,高務實早就知道了。隻是,知道歸知道,他自己手頭的力量卻不好對付——又不是要造反,你還能把東廠番子給剿了咋的?
所以他隻能借錦衣衛北鎮撫司之力來應對,所以成國公府的麵子,能給還是要給。
錢嘛,不花出去,等於沒有。更何況,搞不定馮保和張居正,就可能保不住高拱,保不住高拱,也就未必保得住這些錢,那還有什麽好猶豫的?
何況,他還不是給真金白銀,隻是給個期權……
“買賣倒是有,而且是個大買賣,並且……”
“並且?並且什麽?”朱應楨一聽連高務實都說是“大買賣”,不禁心頭狂跳——他跟高務實已經混得很熟了,知道在高務實眼裏,十萬兩以內的買賣全是毛毛雨,譬如京畿蜂窩煤這樣的買賣,高務實每次提到都是一副無可無不可的樣子,氣得人牙癢癢又不敢吱聲,畢竟人家真的好像學會了點石成金術,幹啥啥行,做啥啥賺。
高務實麵色淡定,但語氣之中仿佛加入了魔鬼的誘惑:“並且這買賣不光是大,而且可能跟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大。”
朱應楨的眼珠子瞪得就差沒掉出來,喉頭接連動了好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