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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輕淡看待

  在後宮中,如果針對著一個人,傳出來的話,總是很不理智,而且很惡毒的。總想著置人於死地,不得翻身。


  太後一直抱病不起,有人說,是宮裏的風水出了一些問題,光華過盛,有傷太後。然後直指向薔薇宮,說是煞星孤氣太重,尤其是住著初七命格的人。


  我聽了,我就直笑著。剛好我就初七呢?怎麽不說七月初七啊,那才夠好笑的。


  這個說的沒有一點讓人信服的,真好玩,這些我也會看吧。


  無聲訊息,吹著不好的預感。


  我不怕,有些事不是因為會怕,就不會來。從我一路往上升的時候,我就已經能想到,我會有那麽一天,讓人扯下來的。


  我沒有想到會是司棋的,但是撐著她的力量不足。皇後終於是忍不住了,倒向太後那邊去了,好一個強強聯手啊,我真有點飄飄然了,我如此的重要。


  對灝,現在我還是信任的,我們之間經曆過很多的事,次次之後,總會明白好多的道理,各自的退讓,才會一直和諧下去。


  我想,他對我也是信任的,奈何我現在在風塵浪裏,他不能不這樣才能護著我,讓我不受半點的傷害。


  似乎鬥爭,從暗處,開始到了明處。那時看到一室散碎的杜鵑,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讓人毀成了那樣,花瓣都幹枯了,有好些天了吧。


  這一次,怎麽說呢?我進宮才多久,我已經厭惡透了宮裏的這些東西。


  傍晚的時候,灝來了。


  一進來,就直往書房,他知道我心裏煩躁的時候,就會在書房裏呆上一天。


  他進來,我還坐在地上抱著膝看著外麵的煙雨迷蒙。


  他走到外麵,身上籠上了一些晚煙雨霧之色,變得有些朦朧不清的。


  我抬起眸子看他:“事情,要怎麽處理呢?我要了那杜鵑花,也不想瞞你,那五色杜鵑花,你不能放在書房裏,對你的身體不好。而不是我想要害人,灝,你相信我吧?”反正,現在說這麽多,別的多說也無益。


  我不能讓他知道了,現在她們的目的在於我,而灝對大月朝的野心,不曾有消弭過。


  本該是男人去決定的這些事,而後宮,卻是不平靜了。每一樁,看似隻是嫉心過重,事實上,牽扯著好多的東西在裏麵。


  如果他一旦明了,太後會對他下毒手的。她護無垠,重過灝。我為灝深深地哀歎,自己天天去探視的母後,自己焦頭爛額地想要她身體快些好的母後,終是對他沒有情分的。


  血緣,真的這般重要嗎?無垠是幸運的,可以體會到這些。


  他沒有說話,無由來的沉重讓我心縮緊。他肩上承受的壓力,很大。


  “灝,我搬走吧,到湘秀院裏去好了,這樣,總能填一些悠悠之口。”宮裏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榮也是因他,禍也是因他。我已經無法回到那一漂清泠水一樣的生活中去了,在這裏,我眯著眼看波譎雲湧,貪戀著灝對我的一份至深至信的愛。


  他歎了一口氣說:“薔薔,不是不相信你,你要是真喜歡,你會做得那麽明顯嗎?當你是笨蛋,還是當朕是笨蛋,你要是喜歡那些花,會放在空室裏?事情不是那般的簡單。”


  我站起來,走到他的身體,忽然想抱抱他。謝謝他這麽理解我,心中有很多的安慰感。


  順從了心意,從後麵抱著他的腰,臉靠在他的背上。


  他的體溫,冷冷淡淡,他的身上,有女人的香味,這味道,是司棋身上的。


  我手指有些僵硬,放開了他,也抓著欄杆看著水波煙霧,越來越暗,天,傾黑得似乎觸手可以觸摸一樣。


  我伸出手,空蕩蕩的風,從我的指尖裏,指縫裏,飛逝而去,合起拳頭,也是空空如也。


  抓起的拳頭,就是將自己的心,團團的抓住,不讓人來傷害。


  我想通了某些事,說:“灝,讓我出宮一些時間吧,不管是假戲也好,真情也罷,說我出宮為太後祈福,吃齋念佛祈禱太後平平安安。”


  我早聽到,隻是灝沒有說出來而已。


  有人說我是妖女,有人說我是什麽投胎的,野性難馴,得在佛門清淨之地,再以善修,磨去一身妖氣。


  其實我是樂意的,現在宮裏的情況,也很不樂觀,我更不想參與在其中,不如在外麵,自得其樂。或許少了我,灝更加易放手去做他的事吧。


  我低下頭,看著因夜色而變得幽黑的湖水,輕聲地說:“年年三月過去的時候,不是就有妃嬪出宮,為無相之朝祈福嗎?無相,無色無相即無可畏。如貴妃去不得,她有帝姬和皇子要撫養,司棋現在是昭儀,身體太差,也去不得,皇後是六宮之主,也去不得,靜妃娘娘是皇上能壓製住司家權勢的一方,也去不得。王秀雅初孕在身,更去不得。全宮裏,就我最合適。”病得病,病得太合適了。


  好吧,其實我很樂意出去清淨一段時間,或者我還會得到一些真悟,學會更寬容的心。


  他長歎,將我的肩攬過來,道:“薔薔,朕都不知如何開口,朕想,讓你出去也好,這樣你至少是安全一些的。朕知道那些都無關於你的事。朕寵你之時,朕早就料到了今天的局麵,隻是今日,朕卻不想你離開朕的視線之內。”


  他是在期待著一些事情的發生嗎?唉,早料到,卻又一意孤行。


  拉下他的手,看著他皺起的眉,我淡淡道:“我不喜歡你身上的味道。”女人的味道。唉,我總是這樣很敏感的,但是我真的不喜歡。


  他手縮了回去,沒有再來拉我。


  “什麽時候可以安排我走呢?我已經開始期待起來,去浮雲寺好不好?我很喜歡這個名字。”浮雲,人生如浮雲,自舒自卷自如意,笑淡閑庭落花秋又寂。


  “就這麽想著離開朕嗎?”他眼中有一抹受傷。


  聳聳肩:“不是,但是總不能不說吧,告訴你啊,灝。”


  抬手,他微微地傾下身,我小聲地在他的耳邊說:“聽說浮雲寺裏的菩薩最靈了,還有送子觀音。”


  他笑了起來,一展眉頭的冷愁。


  一手刮著我的鼻子:“敢情你這麽曹孟德腦袋,在消息傳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約莫想到了對策。”


  有些不好意思,的確是的。


  其實我還真的帶著一些私心,既然眾意如此,倒不如自己退後一步,更得周全。成全了我的孝心,還有太後的苦心,皇上的野心和保護心。


  再者,就是我自己的問題了。


  我現在的身體,還是太虛弱,不能承寵。但是問我,看到灝身上有女人的香味我會不會心酸,我會。


  如果不愛他,我不會有這樣的感覺,我不知我自己是不是貪求得越來越多,我不喜歡去強顏歡笑,他注定是皇上,就不會隻有我一個,一國之君,三宮六院,多少的佳麗。


  我想有個孩子,偏偏月信許久都不來,換個地方,換種精神,調節心態,或者會有一番心裏和生理上的改變,也可以撇開這裏爭鬥的烏黑沉重,我何樂而不為。


  我覺得事情不會那麽簡單的,在這場風波中,灝又做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呢?如那一次的行刺。


  我從不敢看輕他,他並不是一個等待事情發生之後才知道的人,他算計的,一步一步,誰都逃不出他的網。


  他在引那個人,要那三幅畫。他收藏的龍族藏寶之畫中,隻有一副才是真的,所以有人,就隻偷得一幅,灝不說,我也明白。


  又或者,我更大膽地去想,司棋的毒其實是灝讓人下的,將風頭引到了薔薔宮裏,對一些事,就可以達到掩人耳目了,聲東擊西。


  反正吧,我對他的什麽目的是意興闌珊了,我在乎的,不是那些,越想越深越會坐立不安。


  他輕撫著我的臉:“過幾天吧,朕真舍不得讓你走,朕先讓人去浮雲寺裏打點先,要讓你過得舒舒服服的,但是你要記著,你是朕的妃子,你是朕的薔薔,這宮裏,遲早是你要回來的,給朕半年的時間。”


  我點頭,眸中輕笑:“記著呢,難不成,我去了浮雲寺,還有和尚不成。”還記得是他的妃子,怕我出牆啊,說得我象紅杏在牆頭翩然而開一樣。


  半年?那不是打仗,是尋寶,祝他好運吧。半年不知道他是不是會忘了我,不過我也沒有什麽好遺憾的,不是在深宮後院受盡淒涼,就算不錯了。


  我就說灝是精明的人吧,剛開春打的時候,勝算還是比較大的。


  現在去,唉,那就真的讓人歎息了。大月朝雖然環境比較惡劣,但是現在四月天,二月春風似剪刀,剪開了冰凍的積雪,現在必是一番綠油油的景象,馬屁會養的壯壯的,糧草不成問題。


  唉,我不想這些了,我最討厭這些了,偏為什麽總是要我去想呢?


  笑著說:“那你現在可以去下旨了。”


  又聊了一會,他就回去了。


  想著要出去,要離開這裏,我竟然吃了許多飯,捧著到長欄中邊吃,邊流淚。


  邊祭我的悲哀,我到了宮中,終還是棋子。祭我的解脫,終於可以放鬆一顆緊弦的心了,在那裏,我什麽也不用去管的,不用去理會的。


  祭我的愛,不知道是不是這裏就是終點。


  一轉身,依然笑嫣如花:“之桃,小蠻,先去給我收拾些衣服之類的,大概,離開宮裏,就是這麽幾天。”不要到時候措手不及。


  第二天天色放晴了,委委屈屈的陽光薄弱得似要縮回去一樣,卻讓我心裏舒服了許多。


  決定了下來,就坦然地去麵對。


  暫時離開這後宮,會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我在書房裏收拾著自己想要帶去看的東西,真多啊,越來越多喜歡的,重要的。在這宮裏,已經有了很多屬於自己的東西。習慣,是一點一滴地滲透的。


  最喜歡的,依然是那愛笑的木娃娃,一刀一刀刻出來的,微揚的嘴角,眯著彎彎的眼睛。九哥,你在哪裏?我就要出宮了,什麽都放鬆下來了。


  手指劃過木娃娃的線條,心裏也變得柔軟起來。


  之桃端著茶進來,瞧見我撫著木娃娃輕笑。


  站在一邊說:“小姐,真的要走嗎?”


  “是啊,你要是不想去的話,也可以留在宮裏的,之桃,或者,你跟我說,你有沒有想要去的地方,趁我現在還有些說話的份量。”若到他日,我什麽也做不了,那她怨起我來,我心裏也不會舒服的。


  她眼眶一紅:“小姐,你就這樣離開嗎?怎麽可以,你現在是惠妃,要是到時候皇上他,明明是她們……”


  我輕笑,我以為之桃很了解我的,但是她的性子中,也有著爭權逐利的心態了。“別說這些,能出去呼吸一些清新的氣息,修身養性,是樂事一樁。”


  “小姐,之桃要跟你去。”


  “外麵可不比宮裏的哦。”我提醒她。


  她咬著唇,點點頭:“之桃知道。之桃要去照顧著小姐。”


  灝下了命令,在四月初十的時候我以惠妃的身份,為無相之朝祈福,為太後的健康求平安,到浮雲寺去求神。


  嗬,求福,求平安,我求自己好還好一些呢。


  我以往都不信這些的,什麽生子靈驗的,無非是要灝別想太多。


  聖旨下來的時候,華燈初掌時分,來找我的人,竟然是宛太夫人。


  我以為,她要病得更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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