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借酒訴情
我可以感覺到他對我,有多恨,夾雜著很多難以置信的憤怒。他以為我輸了,就會柔順對他,沒想到我會這般。
戰戰兢兢地看著那麵無表情的陳公公捧著的香湯,我還是有些怕,真的。
就算是做足一萬次的思想準備,在他的堅決下,我就反悔了。
窗外的風吹進來,吹動我的青絲,輕輕地搖擺著,貼在我的臉上,冷得我微微地發抖,我還在等他的答案。
他沉長的歎氣,灼熱的眼光在我的頭上看了良久,然後拂袖而去。
我抬起頭,如同重生一般,鬆了一口氣。看到陳公公眼中的迷惑,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女人的身子,隻能給夫君,我知道,入了宮中,我就隻能有他。他要我的身子,我是不能拒絕的,甚至我更要對他百般柔順來換取他的寵愛。
我做不到,我害怕我麵對的他,我還沒有愛上他,我還在防備著他,他就想奪我的身子,讓我就驚恐了起來,我不是一個柔順的女子。
我捂著臉,跌坐在冰冷的地上,為什麽呢?這是遲早的事啊,為什麽會害怕。記憶的深處,卻是打不開的結,不願去看。
一夜翻來覆去都睡不著,這一次,他是動真格的生氣了,他應該不會再來招惹我了,可是我在後宮,我卻早已是浮上了水麵。
我被封為良人,沒有賜住的地方,依舊是在湘秀院,這讓更多的人嘲笑,笑我就算是承寵了,以這等姿色,也隻能呆在湘秀院裏……
反正我不出去,她人的閑言碎語,與我無關。嘴長在別人身上,說長道短,也無可阻擋的。
十多天過去了,我腳傷也好了,但是,他不曾出現過。
我也不去打探他的消息,宮女雖然有時候欲言又止,總是借故說些什麽,如今我做了良人,該分派的人還沒有,拿這些小事來煩我,煩得我看了她就窩火。
“這湘秀院裏,你愛待就待下去,你不待,我也不留你,但是我不想聽到你的報怨。現在,我還算得上是你的主子。”嫌我不夠煩嗎?
她一臉委屈的說:“我不是為你好嗎?我操這閑氣,怪不得別人說……”
“不樂意,走吧,我絕不會說半聲不是,也不必你來替我想什麽。”我打斷她的話。
關於謠言,我不喜歡。
回到桌前坐下,讓自己慢慢地平靜下來。
從窗邊,看到了無垠背著琴走過,是去梅花林裏獨自黯然神傷吧。
其實我也是,一個人困在繭裏,扯不開,理還亂。
也背了琴,就悄悄地出去。
我也想去試試,是不是在花海中彈琴,會讓自己的心情好一些。那讓人聽之淚流滿眶的曲子,我是否能彈得出來。
花還是那麽美,風一遍一遍地吹,花香一次一次地撫慰我黯淡的臉色。
閉上眼,不去想不去想,過去了就過去了,不足以纏上心頭這麽久的。他生氣,我不是更好嗎?樂得自在了一個人。煩擾,卻是從來沒有下過眉尖呢!
梅林中,自有休息的石椅與石桌,我坐了下來。
指起落,琴聲像綿綿不斷的細雨,悠揚輕呼,卻是不如我意料之中的好,我心不靜,氣不平,所彈出來的曲子,也是泛泛之音而已。
索性也就放棄了想的什麽,就隨意而彈,隨心而走。
梅花樹邊,如歌的琴聲,如春風綠過田野,如春筍落殼叢林,清靈如水,他從梅花樹下朝我走來,越來越近。
我抬頭看著,看著無垠一手抱著琴,一手彈著而來。時而清脆如珠落玉盤,時而低回如呢喃細語,這是一種潔淨的琴聲,能讓所有的東西都靜止,細細地品味,再細細地品味。
他停下了,看著我說:“青薔你彈得太難聽了。”
我不掩飾,輕淡一笑:“是啊,連我自己也彈不下去了。”
清亮的眼眸細看我:“你有心事,很沉重,你隨意而彈,卻音隨心而行,鬱鬱不得,困住欲脫。”
倒是聽得明白,他的造詣一定很高。
我站起來,讚歎地說:“你彈得真是好聽。”
“聊以打發時間而已,對了,青薔,聽說你升為良人,會習慣嗎?”他還是帶笑,可是有一些憂傷,還是掠過他雪淨的眸子。
我聳聳肩:“好像是這樣的,不過,對我沒有什麽影響。”吐氣,吸氣,將心中的不快都重新換過。
談什麽習不習慣,他以為有人會來欺負我嗎?
我不出去轉著,誰會想來偏遠的湘秀院多惹一事啊。
他折下一枝梅花,遞給我,輕聲說:“放衣袖之中,自有暗香來,薰得衣香,不記煩愁。”
我放入衣袖中,點點頭:“對,賞梅歸來,袖滿香,其實,豈止,連發膚氣息,都沾染上了清香之氣。”
他帶著讚賞的笑:“中午了,回去吧。”
我抱琴,他讓我先走,始終是隔著一段距離跟在我後麵。都慢慢地走著,也不急回去。宮裏的時間,實在是太多了,打發一天,還有漫漫長的無數天。
快到分路之處,他叫住了我:“青薔,謝謝你的畫,很美,我很喜歡。我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關心我,謝謝你青薔。”
“無垠,隻是一幅畫。不值得這樣總是謝我。”
他笑,哀歎在笑意之中:“就是一幅畫,我方會收下,嗬,沒什麽。”再看我,眼中多了些黯然,輕輕地說:“為何你要叫青薔啊?”
什麽意思,我聽不明白,他已轉身往他所住的地方而去,仿若自言自語地說:“為何要叫青薔啊?為何是這樣的青薔啊?”那麽小聲,如果不是這裏安靜至極,我也聽不清楚。
這樣的青薔?什麽樣的?帶刺的?高傲的?自以為是的?
我就開始想著我究竟是怎麽樣的,越想越驚心啊,我究竟是什麽樣的。有時候,別說去明白一個人是怎麽難,是最難的是明白自己,越想得深就越是不明白了。
抬起頭聞袖襟,依然是梅香滿袖,卻是滿懷惆悵。
日複一日地過去,似乎是真的安靜了。卻又覺得有些空缺,我不是想要這種生活嗎?可是我卻又自在不起來呢。
日日總是煩燥,還是想著他生氣的樣子。
我以為,他不會再到我這裏來。
陳公公扶著皇上來的。他喝醉了,雙眼惺忪。
陳公公將他扶坐在椅上,就讓人趕緊備茶,然後小聲地跟我說:“青良人,今日太後回來,皇上在宮中吃了酒宴。皇上喝多了二杯,叫嚷著要到湘秀院。”頓了頓,又交待:“皇上心情不甚好,小心侍候著,別惹萬歲爺生氣了。”
一杯醒酒茶塞在我的手裏,合上了門而出。
些許的發絲散亂了下來,他半躺著,五官峻削,雙眼眯起來,似睡非睡。那麽真實的他,就在眼前。
走近些,雙手奉上茶:“皇上喝些茶。”
他睜開眼看著我,寫滿了他的傷與氣,然後笑:“青薔,好你個青薔,你是第一個敢訛朕的,是你讓朕吃盡苦頭的。”
心裏的波瀾又散了開來,隨著他的話而起伏。臉上卻裝作平靜,淡聲地說:“皇上,你曾說過,釣勝於魚,你又何必在乎魚呢?”
他一手抱了我的腰,讓我不得不傾身在他的懷裏,帶著醇酒的氣息混著他的味道很是熟悉溫暖,現在我竟然不怕他了。
他皺了皺濃眉:“你拿朕的話來擋朕是不是,該死的你擋得天衣無縫,可是……”他沒有說完,而是雙手抱著我的頭,不容我有絲毫的閃躲,就吻住了我的唇。
吻得很深,讓我想不出什麽來,讓我心跳得很快,忍不住地,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卻換不出理智。
他口中還帶著酒的味道,還有,很多很多。
再多的話,他都放在這個吻裏,告訴我,他多想我,吻得我無力,吻得我腦子一片空白。
他吻夠了,他雙眼灼亮地看著我,唇角勾起了笑,再壓低我的臉,再輕嚐,深嚐,我雙手抓成了拳放在他的肩上,指尖的顫抖,透出了我的無力控製。
身子酥軟得隻能靠在他的身上,他吻我的眉眼,讓我顫抖。灼熱的感覺,幾乎有種錯覺,他的吻,吻在我的心裏一樣。
他雙手撫著我紅透的臉,低啞地說:“青薔,我想你。真的想你,我咽不下那口氣,我對你是認真的,我喝了酒,才敢來。那天對你,你別害怕,我從小到大,要什麽有什麽,我的耐心不多,當我一再地碰到石頭,我就惱怒了,放開心來,你不是對我沒有感覺的,我能感覺得出來,青薔,青薔,青薔……”他低聲地,一直叫著我的名字。
我埋頭在他的胸前:“我不知道。”
他笑,將我抱上了軟塌:“我會用最大的耐心,來愛你,青薔,我不想想看你,又得板上眼,那樣隻會讓我們越發的糟糕,或者你是想那樣的地步,可是我不想。”
吹了燈,放了帳子,我緊閉著眼,耳卻變得更靈敏一般,聽著他除衣服的聲音,拉被子,然後,我閉得更緊了。
他將我擁在懷裏,想吻便吻,一邊還輕喃著:“青薔,朕如此的想你,朕以為,這麽久,朕會把你忘記,可忘不了。”
我放鬆下心來,他並無意冒犯我一樣,暖暖的胸懷讓我臉上熱騰騰的,輕聲地說:“皇上,你醉了。”醉了才會說這些話。
“叫我灝,青薔,我沒醉,我很想醉的,可是醉不了,你試過這樣的感覺嗎?”他低低地一歎。
抓了我的手,與他的手心合著。
我點頭:“我試過,我獨自走在西街,提著一壇桂花酒,可是,我盡數喝下去我卻醉不了,我很想醉的,因為醉了心裏就沒有那麽的痛。”
他輕笑:“你傻子啊,桂花酒不烈的,當然喝不醉了。別怕,以後我會保護你,你相信我嗎?青薔。”拉著我的手貼在他的心口:“這裏有你。”
信吧,發那麽大的火,也沒有將我怎麽樣,信吧,在那清香的梅花林中,他背著我跑。
“灝。”我輕聲地叫。
他停下來,親親我的發:“再叫一次。”
“灝。”我又叫。
他歡喜得很,捉住我的手輕含著,親了又親:“好喜歡你這樣叫我,好聽,再叫。”
看來,他真的醉了,醉得有些可愛,半醉中,說出的話,這般的真實。
“灝。”我輕聲問他:“頭痛嗎?”
他又愉悅地笑了,在黑暗中,格外的清亮:“你關心我啊,青薔,嗬嗬,是有點,你讓我頭痛,酒上我頭痛。”
我伸長手,輕輕地揉著他的腦際兩邊,他低歎:“真舒服,難得你的溫柔,是因為我今夜沒有要你的身子嗎?”
他抓住我的手,黑亮的眼在黑暗中依然帶著灼亮的色彩,逼視著我:“青薔,為什麽呢?你當知道,你是不能違抗我的,青薔,告訴我,認真的告訴我,誠實的告訴我,好嗎?我是灝,不是冷厲的皇上。”
“究竟醉了沒有?”我都不明白他了。
“寧願醉了,你才會跟我說實話,才會說真實的。說吧,青薔,我想知道關於你的所有一切。”霸道地下令,又輕柔地順著我的背,當我是孩子一樣。
終是有什麽也瞞不過他,他的輕柔,亦是讓我放鬆下來。
“青家有個湖,很漂亮,真的很漂亮,春天的時候,澄淨的湖水,能照出薔薇花的樣子,夏天還有荷花,開得可美了,長得特別的茂盛,開出的花,全是雪一樣的白。”真美啊,那曾是我小時候最喜歡去的地方。
吸口氣,雙輕道:“京城隻道,青鸞豔冠京城,可是青家的人知道,如果她還活著,可能不會這樣的。”我不想回憶那恐怖的事。
他抓緊了我的手:“不怕,說出來,就不會害怕,就不會壓在心頭了。”
“青荷姐姐很漂亮,可惜是一個下人所生,他很喜歡看荷花,她笑起來比荷花還好看,我經常偷偷的看她。可有一個傍晚,我聽見青荷姐姐一起驚恐的尖叫,我想跑上前去看,九哥拉住了我,指著一邊高高的閣樓上,我爹就站在那裏,荷塘邊上,還有二個男人站著。我心裏很害怕,我不知道青荷姐姐出了什麽事,和九哥躲了很久,一個高大的男人帶著一個下人從那荷塘邊出來。九哥帶我進去看,我嚇呆了,青荷姐姐全身赤裸的躺在草地上,她身上流了好多的血,她美麗的眼睛一起在笑,像荷花一樣美麗,她用水洗衣幹淨自己的身體,笑著,哭著就走下水裏去了。我哭著叫姐姐不要,她說我不要攔著她,這樣是很殘忍的事。她再也沒有上來過,她才十三歲啊。”我嗚嗚地哭得傷心。
長大些,我才知道,那禽獸不如的男人,強暴了她。
如果可以我不想再想起這段事,那是記憶中的恐懼,那時我和九哥都還小,都挽救不了她。
灝將我抱得緊緊地,雙手輕柔地抹著我的淚,憤怒地大罵:“老不羞的青木逍,竟然容忍此事。”
輕吻著我的淚,安慰我:“不要難過了,她的離開,說不定就是一種解脫,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我給你姐姐討個公道。”
“不要問了,灝,你是皇上,再怎麽樣,這事已過了很久,也是無從追究了,再翻起,隻會讓青荷姐姐的靈魂歎氣,讓人說起,總是難免沾辱了她。從那時候起,我就知道,我要保護自己,要學會保護自己,不做青家的棋子。”可是,我終究還是逃不出棋子的命運。
“對不起。”他輕聲地說。
我聽到了他的語句中的心疼,淚流得更凶。
安慰地拍著我的背:“我不知道你心裏承受那麽多的苦,青薔,對不起,不該對你凶,不該讓你害怕。”
軟軟的語言,讓我覺得甚委屈一樣:“你是混蛋。”
他歎氣:“是的,混蛋又如何,不混蛋能把你的心攪亂嗎?你的冷靜,你的淡泊,讓我不知要用什麽才能打動得了你。你大概不知道吧,真的是絞盡腦汁,想要抓住你,你什麽也不要,讓我怎麽辦?我一直在想,要怎麽樣,才會引起你的注意,再多的東西,也攔不住我。第一次見你,是什麽時候啊,你彈的琴,那般的好聽,你的眼中,誰也放不下,我就想,誰會將你的眸子,染上愛戀呢?你和青錦臣讓我有些嫉妒了,聽你叫他九哥,你不知吧,我心裏興奮了。我跟你們去了落龍潭,倒是傲氣,不收我的東西,我越發的不服,那蔡家有什麽資格可以得到你啊。或者,動情真的就是那麽的快,再是君王也有自己道不出的一麵。”他又笑:“要是讓人知道,怎麽會相信。”
“沐香園燒香,我一直在外麵等著你,下大雨,看你和楊宏書從我的眼前過,我就幾乎要衝去將你的傘推開了。想想,我是一國之君,年紀上也不算小了,衝動起來,卻如孩子般。宮中的事,不可能讓我總是出宮去追尋你們愜意的步子,參與你們的生活。但是靜妃一提出你,我馬上就應允了。是命運把你送到我的麵前。”
“嗇。”他又小聲地說:“你信我,第一次這麽喜歡一個人嗎?”他苦笑:“你定會不相信的。”
誰又能相信,我真的給他打亂了呢?我煩惱,都是因為他。他靠近,我怕沉陷;我拒絕,他生氣;他離開,我又心懸著;他苦笑,我何嚐笑得出聲。
擁緊我,他輕喃:“青薔睡吧,好好睡一覺,什麽也不要去想,我不會傷害你的。”
眼皮越來越沉重,我安心地在他的懷裏入睡,一覺就睡到天大亮,他早已去上早朝,我腳上還是裹著軟軟的長毛小毯子,也不知他什麽時候給我裹上去的,好暖好暖。
他睡過的一側,還帶著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淡淡的,幹淨宜人。
風一吹來,更是滿室生香,我坐起身,看著桌上放滿了盛開的綠梅,還猶帶著冰雪之氣,靜靜地開著。
是他一早叫人送來的嗎?這是寵愛我嗎?暖和得讓我有些懶起來,擁著被子不想起床。
不惶讓,心讓他打亂了,讓他慢慢地滲入了。他威嚴的一麵,藏著一種追求自由、追求愛的心,對待感情的誠摯和認真,又怕傷害,又想碰觸,與世間的男人,並沒有什麽不同。
還是樣的孤寂,我胡思亂想著,任由自己發呆,太多的時間,不知怎麽打發,空寂得任由寂寞肆意橫生。
我跟他,怎麽糾纏,怎麽理得清呢?我想接受他的愛,可是我又討厭宮裏那虛偽的一套,那勢必會讓我不得安寧。
宮女侍候我越陷越發的小心而又恭順了,奉上茶,輕聲地說:“良人主子,宮裏派了不少的年禮下來,如貴妃快臨產了,眾多的妃子都送禮過去了,主子是否要準備,以後也可以得到如貴妃的照料,更得皇上的寵幸啊。”
我尖聲地叫:“出去,不要跟我說這些。”
我都陷在他身上了,還要我去學會宮裏嬪妃那一套嗎?我厭惡的啊。
帶笑的聲音傳進來:“發這麽大的脾氣啊。”
我歎息,看著灝,行了個禮:“皇上……”
他擺手阻止我,看著我煩亂的眸子,執起我的手:“我們在一起,不必這般多的禮儀,心情不好嗎?到外麵去走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跟著他往外跑,他沒讓公公跟著,是去北方,還是那大片的梅林,拉著我的手,穿過一株又一株盛開著的梅花,還作惡地搖一搖,讓枝丫上的雪伴著花瓣兒飄落下來,跑得不快,就一頭一臉冰冷。
有時,他就扯著我不允許我跑開,硬是要我跟他一起看那梅花伴雪一起飄落,再輕柔地,將我一頭一臉的雪給掃去。
拉著我到了那梅林中的寺廟,裏麵自有大師在敲經念佛。
我們悄在地跪在後麵,聽著前麵的人念經,木魚的聲音,清清淡淡,能把心裏的不快,都敲走。
他越來越不安份,開始伸長手,想將我拉近。
我瞪他一眼,叫他朝前麵認真念佛的大師看,這可是寺廟,不可亂來。他一副想睡的樣子,惹得我很想笑。
聽久了,還真的是有點想睡,他的蒲團離我越移越近,忽然將一個酒糖塞到我的嘴裏。
我愕然,在這地方也敢吃這些,他擠眼一笑,裝作若無其事。
前麵念經的大師回頭看了我們一眼,點頭行了個禮,還繼續念著,在菩薩麵前眾生是平等的。
但是他和我在含著酒糖,不敬啊不敬。
糖飴融盡,身子裏暖意肆流。
轉過臉看他,他示意外麵,叫我出去。
我點點頭,他先走,我卻不走,心裏暗笑著。
他又悄悄地進來,一手抱了我的腰提著出去,嚇了我一跳,這可是寺廟啊,也敢動手動腳的。
木魚聲有些慢,我怕有人回頭看到,掰開他的手,拉了就往外跑。
扶著梅花樹喘氣,他眉開眼笑:“現在不生氣了吧。”
哪裏還生得起氣來,手指戳戳他的腰:“真是狂妄,在那地方你也亂來。”
“怕什麽,她又看不見,我看外麵還不是很多人亂來,為什麽我就不可以,每個人都說這個不可那個不可以,君王也是人,就得整天板著臉,沒事嚇嚇人嗎?”我讓他說得有些無力,他說話,可厲害得很,擺擺手:“好好好,由得你。”
他挑挑眉,攏住我的肩:“好了吧,不生氣了吧,在這裏用午膳如何,這番美景,應該可以讓你多吃些。”
一捏我的肩頭:“太瘦了。”
親密地搭著肩,讓我不好走路,他拉起我的手,就放在他的腰間:“這樣不是很好嗎?放輕鬆些,我又不會對你怎麽樣。”
說得那麽無辜,抓著我的那隻手,就是不放。
有一種依賴的感覺,在心間浮起,抬眼間,盡是濃濃密密的梅花。灝,你究竟用什麽樣的一種方法來愛我呢?這是你最真實的一麵嗎?
“青薔。”他低下頭看我:“別生氣了,一個宮女都讓你生氣,那我真是氣恨,在你的眼裏,那她與我,不是都一樣重要嗎?”
我搖搖頭:“不生氣了,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氣啊。”
“連生你的也不許。”他拍拍心頭:“我心痛著。”
忍不住笑出聲:“灝,我覺得好怪,你為什麽沒有帝王的樣子。”
“青薔,那我我問你,你又冷又傲,你真實的一麵,是否喜歡這樣孤高。”
“當然不會了,誰說我又冷又傲了。”
“我看到的就是。”他眼角含笑:“不過我比你更傲,壓得你總是一肚子氣一樣,二頰鼓鼓的,我心裏就暗自高興。我過的時光,可沒有你們一半的快樂,本性壓抑著,當可以放開的時候,就是這麽自然的事,無論是二十、三十、四十,隻要遇上喜歡的,都會想著讓她開心,明白嗎?”
我點頭,似是明白了,那麽,他會是一個很完美的人,後宮的女子對他,沒有任何的怨言。
九哥的完美,僅到我而已,他的完美,後宮太平。
他喜歡我,我相信他。我不放開手去愛,是因為怕付出自己掌握不了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