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花朝如夢
司棋一臉的氣憤,跺著腳走來走去:“我不想在宮裏。”
看我一臉的平靜,走過來坐在我的身邊:“青薔。”
也許我冷靜的反應,讓她擔心了。
我笑笑:“處事不宜亂,即然如此,也改變不了,就安心住下來吧。”
“可是…。”她長長地歎息著,那麽的無奈那麽的心有不甘。
沒有什麽可是,宮裏的事,說一就是一。
她難過地垂下眼瞼,微咬著紅唇。
我想,她和九哥,是沒有緣份了,再微微地歎息,司棋是一個坦率而又可愛的女子,而且聰明又美麗,知書達禮,要是九哥娶到這樣的女子,是九哥的福氣。
抬起尖細的下巴看著外麵開得豔紅的秋海棠,花色那般的紅豔,配著蒼翠欲滴的嫩柔媚綠色大葉盡情地在風中搖曳,泛起花海如紅潮。
“司棋,別擔心我也在宮裏。”終是有個伴。
她牽起我的手,無奈地笑了:“好姐妹,我是姐姐,我保護你,在深宮裏,就是特別多的小人,我娘……。”她忽然止口不說:“沒關係,皇後娘娘讓我在宮裏,一定會看著我的,所以,我會罩著你,不要誰來欺負你。”
“我不惹誰,誰也惹不到我。”清者自清。
宮裏是個大染缸,一旦進去,要想拔足就難了。
她們成長那麽大,也不是白布,人世間的事非,玩耍的心計,哪個不會。
但是,她不想參與進去,宮中也有自在開得清香的花,不染半點的塵埃,不是嗎?端看是各人心裏怎麽想的了。
以我這姿色,且無心要學什麽討好皇上的歌舞,要想得到皇上的寵愛,就難上難了。
一個月的時間,讓大家各學一些一東西。
我想必是好運留下來,大家對我也不看重,我不主動去學些什麽,宮裏的風景,很美。
我們可以在湘秀宮附過遊玩,但是沒經允許,不得到各個宮裏悠轉。
待在房裏太悶了,琴聲,箏聲,蕭聲,可謂是集天下之大樂,隻差沒有鼓起了,吵得也心不安寧。
索性到外麵去走走,叫上司棋,決定去荷花池邊下棋。
還沒有走到,就一陣馥鬱的花香撲鼻而來,深吸一口,整個人都輕鬆了。
入眼的荷花,長得極是漂亮,荷,出水而不染泥,常讓人稱為仙,我特別喜歡它的清雅致香,難得宮裏的小荷花池,這般的漂亮,以後倒有地方好打發時間了。
竹製的九曲橋直通荷塘中央,中間還有個亭子。遠遠看去,就在碧荷上生起,如畫一般的美。
司棋還有些悶悶不樂走著:“昨天晚上,還是一晚上沒有睡好。”
“別這樣啦,即來之,則安之。”我輕聲地安慰著。
一個宮女有禮地走過來:“司棋小姐,皇後娘娘請司棋小姐到長樂宮裏去。”
我和司棋相看下,我也知道這是什麽意思了。
司棋心不甘情願地留下來,皇後娘娘自然要一翻曉以大義了。
朝司棋一笑:“去吧,司棋,我在亭子裏等你。”
接過她手中的白棋子,雙手捧著二盤光色潤澤的棋子。
司棋無奈地歎氣,嘟起嘴,眼眸中隱著厭惡。
我知道司棋的無奈,司家是個大家族,但是皇後比皇上還要長三歲,皇上十七歲掌政,至今十年,皇後娘娘也是三十年華了,女人一上三十,便是如秋日黃花老得快。
皇後不得皇上的寵愛,至今也無所出,更是讓司家擔心了吧,所以,司棋不入宮裏,也不行。
這是司棋的事,我也不能去評價太多的東西。
對著滿池碧綠嬌翠的荷葉,深深地呼吸,讓清然之氣通透流失全身,再睜開眸子,依然是沉靜的笑意。
小心地踏上九曲橋,沐浴在這寧靜的清香中,卻忘了足下的竹橋,可不是平坦的,一個不甚踢著了那竹節處,差點踉蹌得摔下水裏去,撲在橋上,雙手端的棋子嘩啦啦地盡數倒入水中。
腳上傳來的痛楚,更是讓我顰緊了雙眉,咬著唇,也沒有叫出聲。
諾大的荷葉上,有二三個棋子,我趕緊伸長手去取回來。
這是湘秀院的棋子,可不是我隨便可以丟的,我得趕緊撈回來才是。
“你在幹什麽?”竹橋邊,驀然地走出一個白衣人來。
我抬起臉,竟然是那牆上君子。
沒搭理他,袖子捋得高高的,探入水中去,摸出一把泥和混著幾隻的棋子,就著水,輕輕地漾個幹淨,瑩潤的棋子就在手心裏,黑白分明,格外的可愛。隻可惜,二個玉缽,也不知扔哪裏去了,隻能攤了手帕,將棋子放在上麵。
“喂,青薔。”他皺起眉頭,不怒而威地看著:“裝作不認識我嗎?”
我早就猜到,他是王公貴族的公子哥們,能出現在宮時在,也不出其。
“牆上君子,有什麽事嗎?”
“你在幹什麽?”
“摔了一跌,棋子盡數掉在水裏了,我得撈起來,有什麽意見嗎?沒事少在這裏,我如今的身份,是秀女。”今時不比往昔,我不能隨意跟男人說話的。
他意味深長地說:“秀女?你在宮裏,我才好奇呢?你就長這樣,也能入宮?”
“有什麽好奇的,命運不予我,便就在這裏了,你還不快走,我知道你有權有勢有地位,我不是你,請你不要害我。”很直白的說法,我和他不熟,沒必要談到什麽更深的地方去。
他有些歎息:“你這人講話,非要這樣帶刺兒的嗎?”
他不是我,他安知我的處境,一入後宮深如海,稍有差池,有嘴也說不清楚。
我沒有理會他,趴在竹橋上撿著棋子。
他卻使去性子來,將我撈上來的帕子和棋子往水裏一丟。
我抬眼瞪著看他,他高傲眼神很氣人,是那種,你想怎麽樣的意思。
我唇角微微地勾動,氣得說不出話。
他卻又笑了,眸子燦若星子,直印在我的心底。氣死人地說:“你是秀女,這般看著一個男人,就是你的合適方式了,是你害我,還是我害你呢?”
我氣得喘息:“你……。”怎麽會有這麽一種人啊,越發的過份。
初初認識他,就很看不起人,現在還來氣人。
“怎麽,想吃了我不成?”他挑拔地說著。
似乎不惹火我不罷休,我冷哼,不現會他,有些討厭他,還是撈著棋子,水洗幹淨後,不放橋上了,摘下一個荷葉,抱著就一手抓著。
他開懷大笑,坐在竹橋之上說教著我:“真小氣,這樣就不說話了。”
炯炯有神的眼看向我,讓我的冷氣掃到,聳聳肩:“撿什麽撿,我有新的。”他神秘兮兮地說著。
然後還刻骨的擠擠眼,那表情,我和他有什麽不可告人之密一樣。
“哼,不要。”這人,不見得多好心。
“我沒說要給你。”
那還說什麽呢?不是很多餘嗎?“你沒事做啊,別擋著我。”
“我就沒事做。”我說一句,他還來真的鬥一句,看來不惹得我暴跳如雷,他是不甘心。
我抓住了幾個棋子,手帶著水猛地一衝,衝得很高,水濺上了他的臉。
他大驚失色,一手擋著水,往後一退。
“卟”的一聲,他整個人落在水裏。
真是一個精彩啊,我笑在心裏,眼裏也漾上了光采彎起唇角看他。
齊大腿深的水不至於讓他叫救命,可是那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我笑盈盈地說:“牆上君子真不小心,怎麽一下就變成了落水君子。”
他一手指著我的鼻子:“你,你好大的膽子。”
我眨眨眼睛:“是啊,你想怎麽樣,吃了我不成啊。”我還真不怕他呢?盛氣淩人想嚇倒我,他一向如此。
他想了想,居然低下身去水裏摸了一把,摸到幾個棋子說:“信不信,我把它們丟到你撿不到的地方去?”
這可不好玩了,那我不知要撿到什麽時候呢。
伸出手,擠上和善的笑意:“公子,把棋子給我好嗎?你行行好吧。”
“乞丐樣子。”他冷嘲。
不氣不氣,棋子重要,越發笑得甜美:“公子,請你把棋子給我好嗎?”
他將棋子放在我的手心裏,微微地停頓,肌膚相觸,沉重地暖意讓我手微地一抖,趕緊縮回來不自在地說:“謝謝。”
“我是灝。”他說。
我點點頭,低下頭去撈。
清涼的水,從我的頭上流下來,我緩緩抬眼看著他:“可以解釋一下嗎?”
“不可以。”他霸道地說著:“我就看你這勁兒討厭,為什麽你求一下人,你很難嗎?要在水裏撈老半天的。”
“我和你很熟嗎?”真討厭,我抹著臉上的水。
“不熟。”
“那你是多關管閑事了。”沒事在宮裏還要讓我不好過。
“好,你等著吧,我看你撿不撿得齊。”他伸手將那荷葉上的一個黑子往遠遠的水裏一扔。
氣得我瞪眼:“落湯雞,好玩嗎?本小姐不陪你玩了,無聊。”早就想叫他落湯雞了,等到現在,很對得起他的了。
棋子也不要了,坐起身,淨了手就要走。
他拉住我的裙擺:“你就這樣丟下我。”
“你不是我的孩子,不歸我管。”丟下他,說得太嚴重了吧。
“棋子不要了?”他挑眉地問。
“司棋的關係,這些是小事。”能擺平過去。
他悠閑地說:“你就不怕我把你拉下水裏?”
這下我真的花容失色了:“你敢。”
他淡定地看著我,眸子裏寫上了好玩之色:“我真敢。”
“不可以,我叫救命了。”我焦急地四處看著。
這公子,不僅傲,還越來越無禮,越來越無賴,似乎想要惹我一樣。
他自在地說:“好啊,你叫啊,看你麻煩,還是我麻煩。”
我吐一口氣,他真像是要不到糖吃的孩子一樣,真真是可惡,用這招來對付我,無奈地看著抓著裙擺的手:“你想怎麽樣?”
“撿完棋子。”他下令。
想不到我也有這樣讓人逼著做事的時候,水波蕩漾,映著一張他忍不住笑的臉,一張我忿忿不平的臉。
棋子那麽多,要撿到什麽時候啊,司棋還不回來幫幫我。
但是沒有再吵,我起初是生氣的,後來也沒有怎麽氣,覺得從頭到尾,就好笑一樣。
忍不住輕笑出聲,看著混濁的水,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他轉過頭來看著我的笑,我笑著看他的眼睛,他眼神迎上我,卻又趕緊移開臉不看。
這灝,真是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