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是軍人,
唐琳按了一下賢妃的人中穴,賢妃的眼睫毛動了動,繼而,緩緩打開了眼皮,清醒了過來。
「醒了!姐姐醒了!」恆兒激動的聲音,在賢妃耳畔徘徊。
在唐琳的托扶下,賢妃坐了起來,往周圍一看,原來自己正在唐琳的房間里,除了哭成淚人的恆兒和一臉無奈的唐琳在,沒有看見其他人。看到恆兒,便想起了昏倒之前的事情,馬上抓住了恆兒的手,「恆兒!恆兒!是你嗎?」
恆兒哭著點頭,「是我!姐姐,是我!」
賢妃望向唐琳,滿臉的不解之色,「我記得你的侍衛要帶恆兒去見皇上的,他是假太監的事,還是暴露了,我們怎麼還在這裡?」
恆兒哭著說:「姐姐,你剛才突然昏倒了,是唐妃娘娘阻止那些人把咱們帶到她房間來的。」
賢妃馬上起身,下了床,給唐琳跪了下來,努力懇求道:「唐妃妹妹,求你救救恆兒吧,我們不是故意矇騙的,不是故意的。」
「來,起來,不要這樣!」唐琳彎腰下去,把賢妃扶起來。「你先告訴我怎麼一回事,這後宮的規矩你不是不知道,不準假太監存在,你怎麼視規矩不存在呢?」
想起當年的事情,賢妃一時心酸不已,「我是被太后選進宮的,我父母都不在了,恆兒與我最親,離不開我。當年我進宮后,對他百般放心不下,最後拜託了一位已到年齡出宮的老宮女,讓她幫我捎封信給主事公公,讓主事公公到民間徵集太監時,把恆兒給招進宮來。那主事公公是我們村裡的人,自小是看著我長大的,而我當時是被太后被選為妃子的,甚得太后的歡心,主事公公見我深得太后歡心,不擔心將來恆兒會出事,便答應了我的忙。就這樣,恆兒一直以貼身太監的身份,陪伴我左右,至今。我沒想到,事情暴露了。唐妃妹妹,我不是故意要矇騙皇家的,不是的,」
唐琳問:「恆兒是假太監的秘密,除了你們倆和那主事公公,還有誰知道?」
「有!」賢妃透露,「麗妃也知道!」
「麗妃?」唐琳皺起眉,「她怎麼知道的?」
賢妃說:「恆兒喜歡上了德妃身邊的宮女小奴,我與德妃感情甚好,就請求德妃把小奴給我。我把小奴要到身邊后,以為她能與恆兒天天在一起,沒想到,小奴把恆兒不是太監的事告訴給麗妃知道。就這樣,麗妃抓住了我這個把柄,一直用這個把柄威脅我,如果不把太后賞給我的好東西給她,她就把恆兒的事捅出去。為了恆兒好,我忍了她的百般刁難。我想,皇上知道恆兒是假太監,一定是她捅破的!」
唐琳又問:「小奴又不是日麗宮的宮女,怎麼會把恆兒的秘密告訴給麗妃知道?就算小奴要揭穿恆兒,也該把這個秘密告訴太后或者皇貴妃,怎麼告訴地位不高的麗妃呢?」
賢妃搖頭道:「對於這點,我一直都想不通。廣賢宮與惠德宮從不與日麗宮有來往,小奴何來的機會巴結麗妃?況且,小奴也不是那種想攀上枝頭當鳳凰的丫頭!說也奇怪,自從麗妃知道恆兒是假太監一事後,小奴就被麗妃帶走了,至今小奴都沒有回廣賢宮找過恆兒。我看得出她蠻喜歡恆兒的,所以就沒有限制她和恆兒交往。她真喜歡恆兒的話,也不應該告訴麗妃恆兒的秘密!」
唐琳分析,「又是與小奴有關,這個小奴莫不是被麗妃當成揭穿恆兒的黃牌?」
賢妃肯定道:「一定是這樣,麗妃控制著小奴,就是要當成人證向皇上揭穿恆兒的事,讓我下台!對於麗妃而言,最好後宮所有比她地位高的人全部下台!因為勾結青梅竹馬的鄭御醫,德妃因此丟了命,我的恆兒……會不會也這樣?」
恆兒馬上向唐琳跪了下來,苦苦懇求道:「唐妃娘娘,求求您了,恆兒死不足惜,但恆兒不想連累姐姐!」
「恆兒!」賢妃向恆兒大喝一聲,甚是痛心。「別胡說八道!」
唐琳把恆兒扶起來,面有難色道:「恆兒,你要知道,唐妃娘娘只是一個女人,不是皇上。不過,我會盡量向皇上求情的。但是,恆兒你要明白,當初德妃和鄭御醫的事,我也向皇上求情了,可皇上還是要他們的命。其實誰也沒有錯,是你們來錯了地方,被制度要了命。皇上如果不論罪處置,那就會給其他人生長犯罪羽翼的機會。不過你們不要太過擔心了,德妃犯的是讓皇家蒙羞的大罪,你們不一樣,皇上應該不會要了你們二人的性命。」
賢妃悲痛道:「君心難測,若不嚴懲,怎以儆效尤。如果恆兒有個什麼好歹,我該怎麼向泉下的父母交代?」 ——
傍晚,賢妃和恆兒被關進了大牢。
唐琳前往御書房,看到一群人在門口候著,上前問:「皇上在裡面嗎?」
安林回道:「在呢!」
唐琳正要推門進去,被一霜阻止了,「唐姑娘,皇上得知恆兒是假太監的事,已經收押了賢妃和恆兒,擇日再親審。後宮突然間出了這樣的事,皇上一時還緩不過來,這不,半天沒有召人進去了。這個節骨眼上,一霜怕唐姑娘遭皇上……」
唐琳打斷她的話,「總要解決事情的,拖著只會浪費時間。」說完,推門,走入了御書房。
御聖君正在房中批奏摺,神色平靜。
唐琳上前幾步,御聖君平靜批奏摺這番情景,她都不忍打破,生怕擾了這唯美寧靜的畫面,但還是輕輕喚了聲:「皇上!」
御聖君在奏摺上寫著什麼,視線專註在筆尖上,「你有一個弱點,就是被可憐既可恨之上攤上就動了惻隱之心。朕要斷了你這種個弱點。只要這個弱點沒了,你才能所向無敵,不會再有威脅。所以……不要替他們向朕說情了。」13acv。
聽到這番話,溜到嘴邊的話,被唐琳吞回了肚子里。御聖君說得沒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同情一番便罷,就不要攬那些麻煩了。可是,這個弱點已經成了自己擺脫不脫的陰霾,不是說斷就能斷的。
「皇上打算怎麼處置他們?」這個時候求情,必定惹御聖君不高興,唐琳乾脆省略了前話,直接問結果。
最後一筆落下,御聖君便收了筆擱在硯台上。他把摺子合起來,再放到桌沿,「朕對他們的所作所為,都在這裡了,你看一眼,稍後朕就讓安林拿去執行了。」
琳了中眼臉。唐琳拿過摺子,打開看了看,沒有鬆一口氣,反而體內那口氣沉得更深。摺子上那「冷宮」二字,一直在她腦海出現。
御聖君離開椅子,走下來,撫了撫唐琳的肩膀,「朕知道你難過,但這就是朕的決定。過幾天你會好的!」
「可是,」唐琳的聲音帶了哭腔,「恆兒才十四五歲,還未成年呢,就這樣把他們姐弟倆關後宮一輩子,他們還怎麼出人頭地呢?尤其是恆兒!」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知法犯法,這就是他們的下場!如果朕誰都能放一馬,視規矩如兒戲嗎?朕心意已決,誰也不能更改,就這樣!」說完,御聖君一揮衣袍,漠然走出了御書房。
唐琳追出去,「皇上!」
追到了門口,當著眾人的面截住了御聖君的去路,「皇上!恆兒還未成年,不能就這樣斷送了他一生,可以送去勞-教所改過,」
御聖君湊到她耳邊,一字一句說出了這句話,字字戳中唐琳的心,「這裡不是你以前的……國家!」說完,走開了。
唐琳如同倏然從樹上掉落的黃葉一樣,輕飄飄的,沒有了任何反應。末了,眼裡含滿了霧水,「可我是軍人,我怎能視若無睹……」 ——
入夜。月缺半。
軒宇宮後花園涼亭。石桌上,一盤水果,一壺酒,一兩個酒杯,一盞熏香爐,正香煙繚繞。
石桌邊,靠荷池邊上,一張琴桌。
御聖君正坐琴前,一襲白衣著地,明目對視明月,輕輕撫琴。悠然清越,卻又哀傷低沉的琴聲,在後花園流傳。
安林微微弓著腰,靜靜地侯在涼亭一角,聽著這哀傷的琴聲,侯在這哀傷的環境中,自個兒的心情,怎能好。
一堂速速走上涼亭來,狠心打破這朦朧醉人又令人惆悵的氛圍,「主子,唐姑娘回到永寧宮,一直把自己關在房內直到現在,不吃也不喝,這該如何是好?而且,自從關起來后,一點聲音也沒有,會不會做什麼傻事了?」
琴聲,戛然而止。
御聖君深深一嘆,「賢妃和恆兒的事小,可朕不能讓唐琳弱了下去。有朝一日,她會被那些裝無辜的人倒咬一口。朕現在對她用硬的,就是為了日後她過得好。她不明白朕的做法沒關係,恨朕也沒關係。」
一堂鼓起勇氣說:「唐姑娘閱人無數,好人壞人她分得清,不會輕易被歹人所設計。也許在唐姑娘眼中,律法該有柔情的一面。」
「律法該有柔情的一面……」御聖君重複呢喃了這句話,之後沉默兩久,倏然起身,「走!去冷宮!朕見賢妃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