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治病
李正跟慈安法師稍微問了一下，再次回到那大姐的身邊。
說是大姐，其實應該有四五十歲了，叫個大姐顯得對方年輕罷了。
看李正再次過來，那大姐沒好氣的看他一眼。這小夥子當真可惡，他們擺攤沒有地方了，隻能呆在李家不好風水的地盤之內，自己提醒他們往這邊挪一些，擠擠湊合得了，對方不領情也就罷了，竟然還想把自己也騙入火坑。
大姐打定主意不給他好臉色，看李正在那站了半晌也不睬他，正好這會兒也沒生意，她就拿起一張油餅啃起來。
李正就默默看著她啃油餅不說話。
大姐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先把油餅放下，怒道：“小夥子，你機靈點，我做生意，你在這幹什麽？快一邊去，別耽誤我做生意！”
李正笑笑，不說話，目光卻落在那大姐放在攤位上的油餅上麵。
那大姐拿起油餅看了一下，感覺這油餅也沒什麽奇怪的啊，對麵那小夥子盯著自己油餅看幹嘛，忽地反應過來，將油餅遞出，道：“怎麽，你想吃啊？”
沒等李正回應，她又慌忙把遞出去的胳膊縮了回來，道：“想吃自己買去！嗬！那麽高一個大小夥子，還跟小孩子一樣，看見別人吃的就走不動了，也不怕人笑話！”
大姐拽緊手中的油餅，心想：“這油餅可是自己專門準備的，不然後半晌餓得胃痛，那可不得了；若是再去買吃的，又要花錢。所以，不管那小夥多麽眼饞，自己這油餅是無論如何不會分給他吃的。”
看大姐這麽緊張的模樣，李正不由想笑。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自己從小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又怎麽了解窮人家的窘困呢？
也不再跟這個大姐打啞謎，直接上前道：“大姐，你有病！”
“什麽？”大姐一愣，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說你有病啊！”李正重複道。
“你！”大姐大怒，揚起手就往李正臉上扇去，心想這小子是不是沒事來找自己麻煩，竟然說自己有病。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看大姐巴掌過來，李正慌忙避開，正色道：“大姐，我說真的！你如果沒病，怎麽這半晌吃東西？”
嗯？那大姐正想追著李正打，忽聽李正說“如果沒病怎麽這半晌吃東西”，不由停了下來。
自家事自家知道，這大姐自從記事起，就發現自己特別容易餓。每頓本來已經吃的很飽了，可總是沒多久就會感到餓。別人一天三頓飯，她一天要五六頓還不夠。婆婆還嘲笑她，跟頭豬似的，就知道吃。
這倒不算什麽大病，不過也挺煩人的。
沒想到這小夥子今天跟自己第一次見麵，就能知道自己這個情況，看來應該是很有本事的。難道他師傅當真是神醫？
繼而，大姐的目光落到那沒吃完的油餅上，又想：“不對，他是看我在吃油餅，所以是猜出來的，並不是真的知道。他是想忽悠我到李家門前去跟他們一起，我可不能上當。”
想到此處，大姐不客氣的說道：“我半晌吃東西怎麽了？又沒吃你家的！”
李正看她不信，也不著惱，又說：“你這個病，我們可以給你治，而且不收錢。你想，治好了這個病，以後能省多少糧食？”
那大姐不由有些意動。這雖不是什麽大病，卻也困擾自己很久了。之前也看過一些醫生，都沒有太好的辦法，說是要定時拿藥慢慢調理。自己窮人家，哪有那麽多錢每日拿藥調理，也就不了了之。現在有人要免費給自己治，可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不過，難道為了這個就把攤位擺到李家門前？自己沒有必要為了治好這個病，冒這麽大的風險吧？李家那邊風水不好，要是去了那邊，可是有可能變異成野獸的！
“不對，就算他幫我治好了這個病，我也不一定要把攤子搬到那邊去啊！大不了給他一些診金就是了。”
大姐想到此處，自覺再沒有什麽隱患，這才對李正道：“能治就給我治啊，別在這光用嘴說的，我可告訴你啊，這青天白日的，如果你把我治壞了，可跑不了你們！”
至於她所謂的診金數額，那當然是由她來決定了。
看到大姐首肯，李正朝那邊擺擺手，扮成一個微須學徒的慈安法師邁著奇怪的腳步朝這邊走來。
李正對那大姐解釋道：“大姐，我師兄造詣比我高，為了給您達到最好的治療效果，我讓我師兄幫您治療。”
沒想到說治馬上就要治，大姐還有點慌張，問道：“這就開始了？那，我們還需要做些什麽準備嗎？”在她印象中，之前找郎中看病，郎中都會讓她先平複下情緒，而且郎中也會有一整套器具在手。
現在在這嘈雜的鬧市，而且看對麵那“師兄”的手中也沒有什麽道具，這讓大姐心中有點沒底。
“不用，”李正搖搖頭，“你這種小病，對我師兄來說簡單至極。你隻要站那裏不動就行了。”說罷，示意慈安法師開始。
慈安看起來有點呆，也不說話，朝那大姐看了一眼，左手做按摩狀，右手食指向前一指，登時那大姐仿若中了定身法，站在那一動不動了，片刻之後，那大姐大叫一聲，臉上現出掙紮之態。
慈安麵色不變，左手改做按壓狀，右手往後一抽，那大姐“哎呦”一聲，接著麵色現出前所未有的輕鬆之態。
外人不知，隻有大姐自己知道，就在慈安法師右手往後一抽之後，她感到胸中一團鬱火好像被抽走了，登時沒有了那種火燒火燎，若有所失，隻有吃東西才能稍稍削弱的饑餓感。
“天啊，這是什麽手法？”那大姐驚呆了，本來以為對方要給開藥或者使用針灸進行治療，結果就是站在那隨便比劃了一下，自己就好了！
而且，這也太快了吧。本來以為就算能治，也要花上幾個月的時間，畢竟這個病已經陪伴自己幾十年了，就算花上幾個月治好，也會覺得很值得。誰知就在這彈指之間就給治好了。
震驚過後，大姐又開始擔心：對方這麽厲害，自己要給他們多少診金才夠啊？自己可沒多少錢啊！如果他們嫌錢少，那可怎麽辦？不會對自己不利吧？
越想越害怕，甚至都有點後悔，讓對方給自己救治了。畢竟“時常感到饑餓”不過是一個小病，並沒什麽妨礙，現在要是惹到對方不高興，那自己可就要大難臨頭了。
那大姐無法可施，隻能低頭不語。這也是很多老百姓的正常心態，碰到什麽難題，就把脖子埋入沙土裏，好像這樣難題就會自己解決一般……
李正看在眼中，不由嗤笑，曾幾何時，自己不也是這般？
做好人做徹底，李正轉頭對慈安道：“師兄，你看這大姐身上可還有其他什麽毛病，麻煩您一塊給治了吧？”
那大姐正低頭矯情，忽聽此言，大急。就治好這一個病，自己都不知道怎麽付診金。還治？那把自己賣了也不夠付診金啊！
不過現在知道了對方那麽厲害之後，大姐的心態早已變化，無形之中對李正兩人感到害怕，再不敢像開始之時那般隨便。所以雖然不想讓他們繼續給自己救治，可是反對的話卻怎麽也不敢說出口。
就在她猶豫的片刻，那“師兄”又抬手了。
第一指，她頸椎不癢了。
第二指，她腰不酸了。
第三指，她腿不疼了。
……
那“師兄”雙手不停翻飛，每一指下去，就治好她身上一個病灶。這大姐感覺越來越輕鬆，身上充滿了活力，就好像回到了自己二十歲的時候。不過越是如此，她越是擔憂。
治好一個病，自己都不知道怎麽付診金。現在治好自己這麽多病，自己要付多少診金才夠啊！
極度的焦慮之中，大姐臉上不由冒汗，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從她臉上冒出來，讓人懷疑現在是不是到了三伏天。
那“師兄”卻還不停手，大姐漸漸由擔憂焦慮變成絕望，本來不停冒汗，蒸騰的通紅一片，就好像烤熟了一般的麵龐，慢慢又變得慘白一片，好似來到了寒冬臘月，唯有那仍在滾動的汗珠，好似無聲的訴說著，此處片刻之前所經曆的高溫。
“算了，愛怎麽著就怎麽著吧！”絕望之後，是麻木。反正這診金自己是鐵定付不起了。愛誰誰吧。
大姐還沒風幹的麵龐之上，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視著對麵的李正兩人，好像在說，隨便你們怎麽治吧，反正老娘是沒錢！
說時遲那時快，慈安法師連指幾十下之後，麵不紅氣不喘的收手收工。
李正問：“師兄，都治完了。”
慈安撫了一把下巴上稀疏的胡須，微微點頭。
“不對吧？”李正懷疑，“我看這大姐臉上一會紅，一會白，看起來好像要發大病的樣子。你不會給人家治壞了吧？”
慈安白了他一眼，也不說話，轉身朝他們在李府門口所擺的攤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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