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紅塵煉心客
當李正向城外奔去之時，奇案司之中，張司長也開始料理李正留下的爛攤子。
“陳峰，蔣七，你們在這照看一下，看兄弟們傷勢如何，一會過來見我。”張司長其中兩個衙役吩咐道。
這兩人，可以說是他的心腹。平時有什麽重要之事都會交給他們辦理。方才他在情急之下，對眾衙役說出“不能活命”之語，眼看眾衙役有嘩變之象，慌忙改口，還是靠這兩人配合，才成功調動起眾人的情緒。
現在李正既然跑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過張司長也並沒有放棄。李正，可是他重新發跡的關鍵！他們奇案司裏麵是關了不少人，不過其他人要麽是抓來之時就已經獸變，要麽是本身並沒有習武，並不具有代表性。
隻有李正，是講武堂之人，而且是在覺醒天賦之時產生獸變跡象，如果能在李正身上獲得什麽信息，那一定對於朝廷有很重要的作用。
張司長一人回到屋中，關上房門，也不點燈，就在黑暗中沉思。
一會他覺得要親自去拜訪城主府，讓城主明白李正的重要性，發出海捕公文，務必將李正抓回來。一會又覺得這樣不好，因為李正是從他手上逃脫的，城主說不定很樂意看他背這個黑鍋，一定會明裏配合，暗地裏搗亂。
一會又覺得，李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雖跑了，李家不是還在嗎？隻要盯死李家，還怕抓不住李正？
片刻功夫，陳峰和蔣七兩人過來了。張司長又跟他們商量了一番，自覺大計已定，便往桌上一趴，繼續睡起覺來。
……
奇案司之外，整個江陰城仍是一片沉靜之中，偶爾傳來打更的聲音和流浪狗的淒厲叫聲。
李府之中，王氏翻了個身盯著上麵的簾幕。她聽從丈夫的話，這幾天一直都沒有去奇案司去。可今天不知為何，她覺得有些不安，她覺得不能再等下去了。她決定明天就再到奇案司去。
距離奇案司不遠的一個舊房子裏，雲夫子趴在床上睡的正香，也不知是夢到了什麽好事。今天沒能去奇案司去，不過這也沒什麽好擔心的，就當是在那奮力一搏之前的小憩吧。
……
這個夜晚就這麽平靜的過去了。奇案司之內發生的事情，就像是水流上麵偶爾泛起的小水花，絲毫不起眼。
很快第二天到來，奇案司仍像之前一樣氣象森嚴，絲毫看不出昨晚這裏曾發生一起劇烈的戰鬥。雲夫子早早起床，來到奇案司之外蹲守。
他在講武堂這幾年，每日都是準時前去報道，今天卻是破天荒的沒去。做了這事，想來這裏是呆不下去了。雲夫子也早都想好了。當日眾兄弟將他送回來，是想要讓他享受下俗世的富貴溫柔。
他雖然對俗世的富貴溫柔沒什麽念想，卻不好推辭眾兄弟的好意。這才離了眾兄弟來到此間。今日做了這事，大不了就再去找那幫兄弟去。難道他們還能不收自己？
其實，倒也不用這般著緊。這些日子，奇案司的邊邊角角他早已探了個遍。到裏麵撈個人出來，就如探囊取物一般。隻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一早就盯在這裏。
等待總是顯得那麽漫長，所幸雲夫子早就學會了耐心。忽地一個婦人出現在奇案司門口，引起雲夫子的注意。
雲夫子記憶甚佳，這婦人不過在他麵前出現過一次，就被他記住了。這不是李正那孩子的母親嗎？那次李正非要到三樓去，雲夫子怕他浪費錢，就把他攔下了，最後還是李正把母親喊來，才得到了雲夫子的同意。
“她來這裏……”
不用想也知道，兒子被抓了，當媽的肯定想法設法要把兒子救出來。
“如果她能成功，那也省的我動手了。”雲夫子暗想。畢竟，他年紀大了，不想再折騰了。
半晌過後，就見那婦人眼睛紅紅的走出來，顯見事情沒成。
“還有你的東西，都帶走！你把我們奇案司當成什麽地方？”兩個衙役扔出一堆東西。
那婦人也不管那些東西，往那門口一坐，嚶嚶哭泣起來。奇案司門口，可不是她能呆的地方，很快遭到兩個門衛的驅趕。看那樣子，好似那婦人再不走就要動手似的。
“要不要下去勸勸她？”雲夫子心中一動，又有些猶豫。
幸好，下一刻，旁邊閃出幾個家丁模樣之人，將東西收拾一番，把那婦人架走了。
“哎呀，我也是老糊塗了。李家也算小有錢財，怎會讓她一人前來？”
雲夫子目送王氏離開，心道：“大姐，你就不用著急了，今晚我就把你兒子救出來。”
終於一天過去，夜晚再次來臨。
雲夫子健步如飛，轉眼到了一個房頂之上。盯了一天，也有些累了。現在天剛黑，還不到時候。他正好歇息一會。
閉目養神，將整個過程在心中模擬了一遍，自忖應無問題。
夜漸深，閉目中的雲夫子忽地睜開雙眼。是時候了。去裏麵撈人，去早了不行，去晚了同樣不行，他可還要帶著那孩子逃出去。夜晚正是奔行良機。若是耗到天亮，那可就是凶多吉少了。
雲夫子如風一般落地，到了地麵之後，身子就忽然大便模樣，好像是透明的，好像是一團霧。
輕輕前行，到了奇案司門口，就在兩個門衛的眼皮子底下，雲夫子翻牆而入。兩個守衛猶在喝著小酒，什麽都沒覺察。
“前麵這間，是那司長的屋子。那司長有點怪癖，說不準有什麽手段，我還死繞一繞吧。”雲夫子站在院中打量了一番，拿定主意，朝著側邊一個門口走去。
晚間，所有房間都已鎖上，不過這也難不倒雲夫子。他拿出一根細小之物，在那門把上鼓搗了兩下，門就開了。雲夫子閃身進去，又將門關好，從外麵看，那門好像仍是鎖著的一般。
開過幾扇門，繞過幾個彎，終於到來囚牢之中。通道之中雖然也有幾個衙役值守，不過在雲夫子跟前他們就是睜眼瞎。更何況，他們也都在打著瞌睡呢。
雲夫子到了囚房之中，一個一個查看。這囚牢之中比外間更黑，外間還點了油燈，這囚牢之中卻是什麽都沒有，黑漆漆一片。不過這也難不倒雲夫子，因為這黑暗在他眼中跟白晝沒什麽區別。如果沒有這個本事，當初他也幹不了那種差事。
幾十個囚牢一個個查過，雲夫子不由皺起眉頭。前幾日才剛剛過來查過，李正明明就是關在這裏麵，現在怎麽不見了。
“記得他好像是關在這個房間……”雲夫子走到七號房跟前。七號房完好如昨，裏麵關著另一個不知什麽人。不過仔細看去，就發現鐵欄上麵有些痕跡。
“難道他自己逃出去了？還是說，他沒逃出去，又被轉移到其他地方去了？”雲夫子暗暗猜想。
不過，就憑他一個剛剛覺醒天賦之人，要想從這奇案司逃出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除非他覺醒了某種特殊天賦！
雲夫子正在猶疑不定，忽地那邊一個囚牢之中響起沉悶的撞擊聲。循聲望去，就見一頭山羊正使勁朝著鐵欄上撞擊。
“不好！”雲夫子心驚，自己剛才心思起伏，一不小心暴露了行藏。
誰能想到這家夥還沒睡呢！也是自己太過大意，離開了那地方太久，連最基本的小心都忘記了。
雲夫子不敢再有遲疑，馬上隱藏了身形。本來，他站在那就如一團霧氣，雖然不顯眼，仔細看還是能看到。可是現在，那團霧氣越發稀薄，就好像不存在一般。
“這種狀態，我也維持不了多久。畢竟我曾受了那麽重的傷。還是要想辦法先出去再說。來救人，人沒救到，反而把自己搭了進去，那可就真是一個笑話了！”
片刻之後，兩個衙役提著燈過來查探，看了一番也沒看出什麽異常，對著那山羊怒罵了一番就又出去了。那山羊好似能聽懂他們話一般，見他們罵，就沒敢再鬧出動靜。
雲夫子默默計算時間，覺得門口衙役戒心應該已經放下，這才悄悄朝門口走去。輕巧的打開門鎖，正準備出去，忽地，裏麵那撞擊聲再次響起。
“這頭畜生，還不信治不了他了，明天不給他東西吃了，看他還跟我們鬧！”門口那個衙役罵罵咧咧的正準備進來再對那山羊訓斥一番，忽地發現不對，這囚牢之門方才明明鎖上了，現在怎麽開了？
是誰打開的？
兩個衙役一驚，再沒有一絲睡意。
“有盜賊！”
“有刺客！”
他們也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隻能這麽亂喊起來。
很快，整個奇案司沸騰起來。昨日，才從這裏逃了一個囚犯。今日，又有人夜闖。真當他們奇案司是想來就來的大街啊！
通道上亮起一盞盞火把，外麵迅速衝進一批衙役，把守住各個通道。
雲夫子見狀，心下暗歎：“看來想要出去，必須要用強了。雖然自己當初那個差事並不以武力見長，而且自己又沉寂了這麽長時間，不過想來對付這些小角色還是不成問題的。”
燈火通明之下，雲夫子再難掩藏形跡，隻能強力向外衝。所幸這些衙役並沒有什麽戰力，措不及防之下被他衝出了好遠。
眼看就要衝到外麵。到了外麵，雲夫子可就不怕他們了。到那時，就是天高任鳥飛了。
就在這時，忽地，雲夫子心頭一緊。當初做那種差事，武力差一點沒關係，不過直覺一定要好，不然根本活不長。現在直覺再次發出信號，雲夫子身子一偏，與此同時，一支利劍射在了他肩膀之上。
“是袖箭，不過沒關係，還能撐得住，等出去之後再想辦法治療就是。”雲夫子強撐著繼續向外衝。
就在這時，一張陰沉的臉出現在他的麵前。正是這奇案司的張司長。這張臉上寫滿了自信，好像在說，他肯定跑不出去。
“不好，箭上有毒！”麵前這張陰沉的臉一下變成兩個，一下變成三個，雲夫子哪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雲夫子，別來無恙？”看著雲夫子身子搖晃，眼看再無逃跑之力，張司長陰沉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
雖說丟了一個，不過眼下又抓到一個。而且是有那種能力的。也可以將功補過了。
更何況，跑出去那個也未必真能跑的掉。
“抓住他！”張司長一擺手，幾個衙役就走上前來，將雲夫子架了起來。
“將他捆上！”張司長又吩咐道。
立馬有衙役拿了牛皮繩過來。
“想捆我？你做夢！老子活了這麽久，也算是夠了。老子寧死不辱！”雲夫子大力掙紮，同時已將舌頭伸到牙齒之下。
“雲夫子，何必呢？你知道我其實不想這麽做，可是你們這種人，不捆上我實在放心不下啊！這樣吧，來日我給雲夫子負荊請罪，認打認罰。”張司長見雲夫子露出死誌，稍微猶豫了一下，不過終究還是沒有動搖，示意後麵的衙役將雲夫子捆上。
雲夫子見此，再不猶豫，使勁朝舌頭咬去。
這一咬，疼痛鑽心。
下一刻，意識模糊。
往日的一幕幕，在雲夫子眼前顯現，有喜，有悲……
罷了，這輩子就這樣了。
就在雲夫子以為自己即將死去的時候，忽地身體裏麵湧出一股陌生的力量。
這力量起初陌生，可是一經湧出之後，雲夫子立馬熟練掌控。
快要咬斷的舌頭很快又修補回來，同時一大股記憶湧來。
“哈哈，原來如此！”雲夫子大笑一聲，稍一用力，旁邊幾人撐不住，摔出老遠，身上的繩子也都崩開。
雲夫子看也不看旁邊一眾人等，摔著袖子大步朝外走去。下一刻，他的身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旁邊一眾衙役早已看呆，張司長則是忽地想起以前曾聽過的一個傳說，本來以為這種事情不過是別人編來好聽的，可現在看來……這位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紅塵煉心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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