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9、搶錢

  秦風抬腕看了看手錶，從打電話到沙一舟到來還不足二十分鐘，他面無表情點點頭，指了指對面的椅子說道：「沙局長很有時間觀念，請坐吧。」


  沙一舟在秦風對面坐下，座位挨著李紅，沖著李紅客氣地笑笑，打招呼道：「李隊長也在啊，沒有打攪你跟領導彙報工作吧。」


  「沒有，我這次來找秦市長是委託他找你來的。」李紅皮笑肉不笑說道：「沙局長現在可是有錢人，我們這些窮衙門想見你一面難以登天，所以就只好借秦市長的金口玉言了。」


  沙一舟一聽李紅這話就聽出弦外之音，公安局今年辦案經費緊缺，蕭遠山確實張口向他借過經費應急，但是這種事絕對不能開這個口子，以後別的局辦或者鄉鎮政府沒錢了，也跑到他們國土資源局去借錢，那這以後國土資源局就成了信貸局了，所以他一口回絕了蕭遠山的請求，搞得蕭遠山特別沒面子。


  「李隊長這是哪裡話，大家都是為黨和人民服務，分什麼窮富彼此，這話就說得見外了。」沙一舟打起了太極，堅決不能給李紅開口借錢的機會。


  李紅知道沙一舟是只滑不留手的老狐狸，把錢看得比命還金貴，估計是從小窮日子過怕了，幹什麼都扣扣索索的，想從他的鍋里挖出一塊肉來吃，那比要他的命還難。對付這種老摳，必須拿出點絕招來。


  「是啊，沙局長說得很對很正確，革命工作不分先後，都是為黨和人民服務，只是分工不同。所以嘛，我們不能搞小山頭主義，要以大局為重才對，沙局長認為我這話對不對？」李紅故意給沙一舟設了個絆子，只要他鑽進來就難以自圓其說。


  沙一舟腦子飛快運轉，秦風把自己叫到辦公室里卻一言不發，由著李紅跟自己耍嘴皮子，到底是所為何事？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絕對不是什麼好事，不是借錢就是別的什麼目的。


  「李隊長說得也有道理，雖說我們要以大局為重，但各個部門的分工和職能不同。像我們國土資源局，就是管理著國家的土地和其它資源，而你們公安局呢，主要是治安管理和維穩，大家都是為人民服務，但畢竟還是有所區別的。」沙一舟這隻老狐狸兜來兜去，就是不接李紅的話茬，輕鬆繞過了李紅的語言陷阱。


  李紅還想張嘴說什麼，秦風擺擺手制止她，說道：「沙局長，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現在公安局的辦案經費和維穩經費十分緊缺，昨晚蕭局長找到我，張口讓我給他倒騰點經費，解決燃眉之急。你們國土資源局是大戶，每年銀城的主要財政收入有很大一部分是從你們那裡出的，這部分都上繳了市財政。但你們建設自己的小金庫這可不合規矩，這部分也必須上繳市財政，你們的工資和福利都由市財政統一撥發。你現在就告訴我，你們的小金庫里到底有多少錢？」


  「沒有啊，我們真沒有什麼小金庫，全部收入都上繳市財政了啊，只留了一部分辦公經費。我們雖然每年創造這麼大的利潤，但是我們國土局的職工工資跟所有吃財政飯的是一樣的啊，沒有多吃多佔一毛錢。」沙一舟叫屈起來，說得他好像是當代海瑞。


  秦風冷冷地笑了，反問了一句：「你確定真沒有自己的小金庫？」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沙一舟對天發誓道。


  秦風點點頭，說道：「很好，看來沙局長是一個非常清廉自守的好乾部。不過呢為了證明沙局長是一個好乾部，以便在年底的表彰大會上給你頒發獎狀，那我就派審計局和檢察院反貪局的組成聯合調查組，駐點到你們局裡去查一查，如果確定沒有私設小金庫，那證明沙局長和國土資源局的同志都是清廉自守的模範代表，我一定會在市政府工作會議上對你們大力表彰，並給你頒發勞模獎章。」


  聽到秦風這句話，沙一舟臉都綠了，秦風這是幹什麼，整人嗎？試問哪個單位沒有小金庫，這都是公開的秘密，不設小金庫整個班子怎麼運轉，工作還怎麼干？出去吃個飯要錢，車子加油要錢，請客送禮要錢，就那麼工資夠用嗎？姓秦的，你這是要逼死人的節奏啊。


  見沙一舟半天不說話，秦風也不跟他廢話，抓起辦公桌上的座機，直接撥通了審計局局長的電話，電話剛撥出去，秦風說了一句：「李局長，請你馬上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聽到這個電話，沙一舟徹底慌神了，雖然小金庫是公開的秘密，屬於灰色地帶，大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要較起真來，你還真是構成了違紀，甚至違法，只要這事一拿到常委會上討論，自己這個局長就干到頭了。這個姓秦的剛升任常委副市長就以權壓人，真他媽的不是東西。


  「秦市長，您別，別這樣。我承認，我們是有小金庫，可是哪個單位沒有小金庫呢，這都是默許的呀。」沙一舟叫屈道。


  秦風冷笑道：「你終於肯說實話了，你私設小金庫我本來懶得管，可你對我都沒實話，這就是欺瞞上級，絕對不能讓你養成這個惡習，這是要堅決打擊的。」


  「是，是，秦市長教訓得很對，很及時，我一定吸取教訓。」沙一舟抹著腦門上的冷汗說道。


  秦風看了眼李紅，淡淡地笑笑，說道：「聽說蕭局長跟你張口借點辦案經費，被你一口回絕了。你不給蕭局長面子，不知道能不能給我點面子，從你們的小金庫里支出一筆經費，先給他們解燃眉之急。至於怎麼拆借，你們兩個局可以坐下來商量，蕭局長可以給你打個借條嘛，等到經費沒那麼緊張的時候再還給你們。這就是你們兩個單位的事，現在李隊長在這，她可以全權代表蕭局長，你們自己商量吧，借多少，什麼時候還，我做個見證人。」


  秦風話都說到這份上，兼帶威逼利誘，沙一舟再不給面子就是自己拆自己的台了，他很清楚，秦風是個二杆子，沒什麼他不敢幹的，得罪了這傢伙絕對吃不了兜著走，只能無奈地看著李紅苦笑一聲，說道：「李隊，你說吧，借多少？什麼時候還？不過有個條件，就是你們蕭局長必須給我打借條，要不我沒辦法給下面的人交代。」


  「好，沙局長痛快。那就先借個二百萬吧，我們蕭局給你打借條，最好今天就能拿到錢，半年之後原數奉還。」李紅笑眯眯說道，這笑容很有點殺人不見血的味道，張口就是兩百萬，真是把國土局當成肥豬宰了。


  沙一舟心裡一陣肉疼，暗罵李紅和秦風兩個劊子手，這擺明了是搶錢嘛，說是半年後還，可半年後不還怎麼辦？難道還能衝到公安局去要賬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