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0、暗戰
下了車，余鎮南昂首闊步走過來，一眼就從人堆里把秦風揪了出來，眼神十分的凌厲。自從當上常務副省長，余鎮南身上更多了一股上位者的官威，這是那種大權在握的自信和從容，帶著不可冒犯的威嚴。權力本身就具備某種神奇的特質，掌握權力的人哪怕不動聲色，身上也自然會流露出一股不容侵犯的威力。
「你好余省長，冒昧打攪，還望見諒。」秦風恭敬客氣地說道。
余鎮南上前面對著秦風，淡淡地點點頭，面容稍微鬆弛了一下，說道：「小秦來啦，今天的天氣挺冷的，進屋吧，別都站在外面。」
大家簇擁著余鎮南走進大廳，分別在沙發上坐下來，秦風卻有些不自在起來，之前融洽的氛圍因為余鎮南的歸來，忽然就變味了，每個人的心理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哎，秦風，今天我們在古玩街撿漏的那一對宋瓷拿出來讓我爸鑒定一下，看看是贗品還是真品。如果真是宋瓷，這個漏可就撿大了，證明明年我們要交好運呢。」余昔為了打破這種沉悶提議道。這人坐在一起就怕沒話題，沒話說就顯得尷尬冷場，讓人坐著都難受。
秦風連忙拿起桌子上放的禮品盒，打開蓋子推到余鎮南面前，說道：「余昔說你喜歡文玩字畫，下午我們去文玩市場轉了一圈，看到這個東西我覺得跟在故宮博物館見到的那對宋瓷很相像，工藝也很老，沒有故意做舊的痕迹，我判斷應該是宋瓷，不過心裡也沒底，您給再鑒定鑒定，把把關。」
「哦，有這回事，如果真是宋瓷，那這收穫可不小，文玩市場我沒事的時候也去逛，沒見到什麼好東西，你這頭回去就能碰到這種稀罕物，這運氣可不是一般的好啊。」余鎮南果然來了興趣，從盒子里抓起一個童男看了起來，先是用掌心摩擦，然後查看工藝，又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興緻高漲起來，對余禾吩咐道：「去書房把我的放大鏡拿過來，這小東西好像還真是不錯，有點意思。」
余禾馬上起身上樓，到余鎮南的書房拿放大鏡。余昔得意洋洋坐到余鎮南身邊，抱著他的胳膊說道：「這可不光是運氣好，是足夠的學識和閱歷，知識改變命運，秦風這點做得還是很不錯的。我以前也不知道，這傢伙還藏著這麼一手，懂那麼多古玩知識。」
「看把你能的，逮著機會就自己表揚自己，這臉皮越來越厚了。」江萍沒好氣地說道。她自然感覺得到，余昔對秦風各方面都是十二分的滿意，好像在他眼裡，這個男人就是一個完美無缺的人，心裡忽然就有些吃醋。都說女大不中留，一旦有了愛人，老子娘就擱一邊了。
余鎮南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這對宋瓷上，翻來覆去地看，愛不釋手，頻頻點頭道：「嗯，是相當不錯，工藝十分的講究。你們看這一對童男童女，臉上的表情豐富，惟妙惟肖，簡直就像是活的一樣。如果真是宋代的真品，老祖宗這手藝真是超前，就算是擱在現在，也未必能燒制出這麼好的瓷器。宋代距離現在近千年了，能保存到現在真是不容易啊。」
其他人都不懂古董，看了也是白看，但不好破壞了老爺子的興緻，跟著附和了幾句。
余禾從樓上下來，將放大鏡交給余鎮南。余鎮南拿著放大鏡仔細地一點點過目，一是查看工藝，二是看看有沒有裂痕或者修補過的痕迹，看了半天忽然驚叫一聲：「哎，還是有瑕疵，你們看，這裡有一道裂痕，做過修補。不過這也大致可以確認，這的確是個老物件，只是可惜了，如果是完好無損的，那就堪稱完美了。」
「真是宋瓷呀。」余昔問道，故作驚訝卻掩飾不住自己的得意，瞧瞧，我選的這個男人多棒，什麼都懂，文武全才。
余鎮南點點頭，說道：「嗯，八九不離十吧。其實我也算不上內行，只是愛好而已，跟專家的水平相距甚遠。真要做鑒定，還是要找省博物館那些老專家，他們在瓷器上比較有研究。」
「那就麻煩余省長拿去找專家鑒定一下吧，說起來我也是半吊子，只是跟著我爺爺學了一陣子，個人也有這個愛好，平時沒事的時候也喜歡倒騰這些東西，懂一點皮毛。」秦風謙虛地說道。
余鎮南淡淡地笑笑，沒有表態，不說拒絕，也不說同意。因為這個事也不好說，現在的賄賂手法很多，給領導送古玩字畫就是其中一種，這個東西彈性比較大，價值不好界定。一般幹部給上級送古玩字畫，都是打著鑒賞的名義，說是贗品，其實大多是真跡，這裡面的門道可就多了。秦風雖然是以余昔男朋友的名義登門拜訪的，可畢竟也是官場中人，人家說他是來賄賂，你也不好反駁。
這時工作人員進來說道：「首長，飯菜準備好了，可以用餐了嗎？」
「好，時間差不多了，大家一塊去吃飯吧。」余鎮南站起身說道：「小秦，聽說你的酒量相當好，今晚破例和你好好喝幾杯，正好余禾也回來了，咱們爺三個幹掉一瓶茅台應該不成問題。」
看余鎮南的態度不錯，秦風心裡鬆了口氣，笑道：「沒問題。余叔海量我也是聽說過的，只是不知道大哥的酒量如何？」
「他呀，就是個酒鬼，每天不整點酒連覺都睡不著。今晚你們可以放開了喝，但是必須保證不喝醉。」戚薇說道，還不忘白了余禾一眼。嘴上是在埋怨，其實眼神里全是關懷。
大家在餐桌旁坐下來，余鎮南坐首位，江萍靠近他坐下，然後秦風和余昔坐右手，余禾跟戚薇坐左手，看起來倒是十分的和諧。
工作人員擺好飯菜和碗筷，余鎮南又吩咐他們拿來一瓶自己珍藏了二十多年的茅台，每人一個酒杯，斟滿一杯酒，余鎮南拿起酒杯客氣地說道：「今天很高興，兒女都回來了，小秦是第一次到家裡來，我代表這個大家庭表示歡迎。來，大家幹了這一杯酒。」
大家舉杯，然後昂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在昂頭喝酒的時候，秦風的眼角注意到江萍在喝酒的時候，用腳踩了余鎮南一下，似乎是在傳遞什麼暗語，心裡那種失落感再次湧上心頭。今天的晚宴，他還是要保持分寸，這頓飯也許不是那麼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