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1）

  這次雕塑展覽的反響還算不錯，吸引了不少人前往觀看，他們這些入選的學生也被冠上了「青年藝術家」的稱號。這個稱號沉甸甸的，讓付馨覺得難承其重。但，不管怎麼說，也算是一個不錯的開始，也給了她很大的信心。


  讀了四年大學，付馨一直懷疑自己是一個沒有藝術天分的人，現在自己的努力終於得到別人的認可，終於擁有了機會出現在別人的視線之中，她真的說不出的高興。


  但是，在父母的眼裡，這並不是多高的成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一樣可笑。就像現在，她打了電話告訴他們，她的作品在展覽上獲得了很多畫廊的青睞，他們對此漠不關心，只會問道：「什麼時候去把教師資格證考了呢？如果考編製，現在也得準備了。」


  站在教學樓的走廊里，望著蔚藍的天，她的心情卻沒有半分舒暢。


  「這次有幾個畫廊的老闆說要買我的作品，我覺得這是個不錯的開始，如果說能穩定創作的話……」


  話還沒說完，媽媽就說道：「你太天真了，你怎麼就知道你下次的作品就有人買呢？如果不買，你靠什麼吃飯？你有想過這個問題嗎？我跟你說，還是穩定的工作比較好，以後也不需要為生活的事情操心，而且相親的時候，如果職業是老師或者單位工作人員，聽起來就讓人比較放心。你總不能說，我是個靠藝術吃飯的人對吧？我們這也是為你好。」


  大道理說起來都是一套一套的，她只覺得心裡堵得慌。


  本來已經漸漸修復的親情關係，在這一刻，又讓她感覺到了束縛。她突然又開始厭惡起來了，這種被家庭捆綁著施展不出任何拳腳的感覺。


  她不耐煩地說道：「靠藝術吃飯也沒什麼丟臉的吧？」


  「反正我們的話就說到這，你自己想想。藝術不能當飯吃，現實就是很殘酷的。」


  掛了電話之後，一開始的喜悅早已蕩然無存了。她已經不像以前那麼咄咄逼人，非要吵上那麼幾句，但卻比以前更加懷疑自己的選擇……


  這條路確實聽起來是不夠現實的，她的家庭也沒有條件支撐著她一直在藝術的世界里徜徉著。她都知道，但是又不想放棄。


  她一時也沒辦法接受父母的要求，也沒辦法放棄自己長期堅持的道路，甚至開始胡思亂想著，她真的有能力成為一個藝術工作者嗎？


  「付馨，你們這個學期還要下鄉吧？」菠蘿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攬住她的手羨慕地說道，「真好呀，我也想去，我不想留在這個學校里。」


  付馨知道，菠蘿是因為張風信的緣故。就算兩個院系相隔甚遠，但一想到，「我喜歡那個人跟我在同一個學校里」，那種感覺還是令人感到窒息，特別想要逃離。


  「不要想太多了，好好做畢業設計。」付馨安慰道。


  「哎，畢業設計就是頭疼啊。人和人差別怎麼這麼大，你看，你的作品都到人家美術館去了，以後可是大藝術家呀，我得稱呼你為付老師了。」


  「哪有什麼藝術家，我家裡催著我去考證了。」付馨嘆了口氣說道。


  菠蘿也無奈地說道：「哎，天下父母都一樣的，我爸媽現在已經忙著給我找工作了，估計也就去哪個公司當文員什麼的吧。你說當初我們這麼努力來到這裡，最後畢業了，卻去做跟藝術沒有關係的工作，心裏面可真不甘心！」


  對呀，誰會甘心呢？就好像自己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既然最後無法與藝術相伴，當初又何必那麼努力呢？去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不也就好了嗎？


  其實，很多藝術生成績都不差，就像s美院里，很多的人成績都可以達到普通類一本二本學校的錄取分數線。可最終為什麼選擇藝術，還不是為了所謂的夢想嗎？

  但夢想，有時候並不值錢，也不美味，還讓人直叫心裡苦。


  「你就別多想了，現在你的展覽不是正在舉行著嗎？往後還有畢業展，畢業展之後還有其他的展覽可以參加。如果在這個期間，有人願意跟你定製或者購買作品的話，這條路也就不難走了。」


  付馨嘆了口氣，說道：「希望如此，反正我是不會屈服的，不管他們說什麼，我還是會試著走一走。」


  人也只有年輕的時候，才有精力闖一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