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1）

  歷時四周的抽象雕塑課總算是結束了，和趙老師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日子也算是告了一個段落。但，付馨的畢業設計還是分到了趙老師的手上，其他組的同學不禁報以同情的目光。說不緊張，那是假的，像趙老師這種對普通課程都嚴格把關的老師，畢業設計怕是要折磨死人了。


  一場小會聽下來，可謂是有人歡喜有人憂。但讓付馨更憂的是，接下來歷時兩周的材料創作課，又是一筆巨大的花銷。而她，卻在昨天丟了工作。


  想到這點，她心裏面就煩的要命。事情的導火索還是那次臨時請假，為此老闆的建模單子沒趕上交付的時間，而她偏偏又是那種手頭功夫也一般的，老闆有了新的人選，自然而然就把她辭了。為了接下來的生活，她不得不找一份新的兼職，這又得等耗上幾天的時間去面試，日子充實得都快沒有睡覺的時間了。


  小會結束之後，大家都陸陸續續離開了教室。付馨這才發現有幾通未接來電，沒猜錯的話，是媽媽打來的。昨天，他們說已經來到了濱海，約好了中午在學校旁邊的小菜館吃飯。她心裡縱使百般不願，但又能說什麼呢？


  收拾完教室里的東西之後，她鎖好了教室門。這個時候，已經是正常的下課時間了，走廊里已經能聽到其他的班級熱熱鬧鬧的吵鬧聲，其中似乎還有菠蘿嘻嘻哈哈的笑聲。


  果不其然，在下一秒，就看見菠蘿從樓上下來了，旁邊還有蘇情。兩個人正在開心地交談著，看著十分親密無間。


  她們兩個感情可真好啊，畢竟一個班的人，應該有很多談得來的話題吧？

  看到這一幕，付馨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地想去迴避。自從和蘇情關係不好之後，只要菠蘿和蘇情走得近一些，付馨就會刻意地遠離她們。這個毛病，也不知道是怎麼來的。大概還是有小孩子脾氣吧，總以為自己氣呼呼地躲遠點，真正的好朋友會笑著給自己送來玩具。


  在她們看到她之前，付馨快速地從其他的樓梯下了樓，倒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就這樣，她來到了和父母約好見面的小菜館。他們早已經到了，著急中還又打了好幾通的電話，即便她到來了之後，還在埋怨著她沒有及時接。付馨也不想解釋了，她明明已經說過了今天早上有課。


  三個人點完餐之後，就沉默了，空氣里瀰漫著尷尬的氣息。付馨偷偷打量了一下眼前陌生又熟悉的臉，發覺他們這兩年明顯有了歲月的痕迹，而自己卻連關心的話都說不出口。


  爸爸指了指桌上的小菜，對付馨說道：「餓了，可以先吃吃。」


  「好。」她點了點頭。


  還沒吃幾口小菜，大菜就已經上來了。雖然彼此沒有怎麼交流，媽媽還是給她夾了幾口魚肉和菜。三個人埋頭吃了一陣，也沒有開啟什麼話題。終於，媽媽開了口。


  「學校生活還好嗎？」


  「好。」她言簡意賅地回答道。


  「同學怎麼樣？」


  「好。」


  「一起住的呢？可以叫她們一起出來吃頓飯。」


  付馨想說好，但這一瞬間卻死活說不出口。


  「舍友不好嗎？」媽媽的眼神有些關切。


  付馨搖了搖頭，說道：「挺好的。」


  這種話題，在父母與子女之間再正常不過了，但她只會覺得不習慣。上了美院之後，父母不是沒有關心過她，一兩個月總會聯繫她那麼一次，可每次打電話的時候，她總是匆匆就掛了，因為她並不知道該怎麼和他們相處，怎麼和他們交流。說說自己煩惱的事嗎？但他們又能幫什麼忙呢？反正她從來都不和人講心事，因為藏著藏著也就沒了。


  「對了，你教師資格證考了嗎？」爸爸問道。


  「沒有。」


  「去考考，反正女孩子嘛，當老師最好了，或者考個編製也不錯。」


  大概所有的父母都是這麼想的，藝術家這種虛幻的成就還是太不切實際了，最好還是去當個老師或者編製人員，特別是女生。而在還有藝術追求的付馨看來，卻是侮辱……這讓她想起藝考前那場吵架，在不理解藝術的父母面前，自己所追求不過是賠錢的玩意兒罷了。


  見她沒有說話，父母也沒有再說了。三個人又默默地吃著飯，都不再說話了。


  就這樣沉默寡言地吃完了午飯，彼此之間並沒有因為這次見面而親近許多。付馨客客氣氣地將他們送到了公交車站。


  看著逐漸靠近的公交車，她感到一陣輕鬆，總算是結束這頓飯了。


  就在即將上車的時候，媽媽突然往她手裡塞了一紙皮袋，說了一句話，可她沒有聽清，想再問的時候，他們已經上了公車。


  她心中疑惑萬千，這紙袋裡 是什麼東西？

  打開一看，竟然一疊嶄新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