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衣冠塚
回到住處之後，薛敏之就將自己關進了房子裏。
既是決定了，李素娘便也開始收拾起了衣裳。薛家雖然隻是在村子裏的一個小戶人家，但也有薛家二老的墳墓所在之處，百年當做是祖墳。這薛大郎的衣冠塚，自然是要立在薛家的祖墳之中的。
李素娘以為，這一夜，她總歸又要是睡不好的。
卻沒想到，倒是出乎意料地睡得安穩。
第二日一早起身，倒是發覺外頭是個大晴天。
秋日裏的雨下一場，便涼一場。李素娘取了為薛敏之準備好的外套，前去扣了扣薛敏之的房門，裏頭卻沒有動靜。
於是李素娘便將那外套放在了薛敏之的房門口：“三郎，該起了。今兒天冷，給你添了新衣裳，我在前頭廳中等你。”
裏頭還是沒動靜，李素娘才上了前廳。等了半晌，也沒見薛敏之前來吃早餐。正當李素娘要起身催促的時候，卻瞧著阿梨從後頭走了來：“娘子怎麽還在這裏坐著？少爺都去租了一輛馬車了，在車裏等著娘子呢！”
他已經去了？
不知為何，李素娘總是覺得，薛敏之仿佛在和自己鬧別扭一般呢！
到底還是點了點頭，隨著阿梨一同去了馬車的跟前兒，瞧著那馬車，倒是覺得太過奢侈了。
但上了馬車之後，瞧著自己給薛敏之做的那一身衣裳此刻正穿在他的身上，李素娘的心裏頭便稍稍安定了幾分：“怎地不吃早飯？”
從來她做的東西，薛敏之就沒有不喜歡的。
誰知薛敏之卻竟是別過頭去，可不就是一個鬧別扭的小孩子模樣：“早去早回，別錯過了放榜之日。”
李素娘也不知自己是怎麽招惹了他，便坐在了他的對麵，對外頭的車夫道了一聲。
馬車很快就朝著村子裏而去，薛敏之也是閉眼靠在了車壁之上，像是在養神。
李素娘想到要回到薛家的那老宅子裏，就忽而感覺，其實他們明明沒有離開多久，卻像是已經走了很久很久一般。
馬車一路也未曾停歇地，便到了薛家。
本以為薛家這會兒子當是沒有人的，卻不想遠遠地就瞧見了薛家老宅冒出來的嫋嫋炊煙。
薛敏之也發現了那炊煙，抬眸和李素娘對視了一眼，就皺了眉頭：“二哥二嫂已經被料理了，此時還有誰會在薛家老宅之中？”
李素娘的心裏也是不安，瞧著這馬車到了門口他們下來之後，那房子裏頭的人也迎了出來。
一身粗布，腰間係著圍裙，可不就是那最愛嚼舌根的牛嬸嗎？！
牛嬸見著他們二人，也是驚訝：“呀，這不是薛娘子和三郎嗎？你們不是去鎮子上了，這怎麽就回來了？！”
她的眼中還閃爍過一分的緊張，叫李素娘也心裏頭明白了幾分，隻怕是這牛嬸也知道，她不該占了薛家的老宅！
薛家從前畢竟是有三房的，二老留下的宅院並不小。當日李素娘和薛敏之是失望離開，但便是走的匆忙，也是急的將這宅院給鎖起來的。
李素娘還未說什麽，薛敏之便是上前一步，看向了那牛嬸：“你怎麽在這裏？這不是我薛家的宅子嗎？！”
“姑姑，外頭怎麽了？誰來了啊？”
說話的功夫裏，從薛家老宅又走出來了兩個人。瞧著是牛嬸的家裏頭的人，他們穿著隨意，看來已經將這薛家老宅給當做了自己的地盤了！
牛嬸也知道是占了他們薛家的地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對那兩個人揮了揮手：“沒事沒事，你們先進去，飯馬上就做好！”
她仍然如此不要臉皮，倒是讓薛敏之都冷哼一聲：“牛嬸你這是什麽意思？”
牛嬸卻知道，薛家當家做主的一向都是李素娘。這才瞪了一眼薛敏之，反而走向了李素娘，伸手拉了李素娘的手：“薛娘子啊，你看這事兒鬧的，我也不知道你們今兒要回來不是？走走走，進屋吃飯！這一路回來，是累著了吧？”
李素娘可沒忘了，這牛嬸從前是如何對他們的。
此刻瞧著牛嬸如此裝作熱絡的樣子，李素娘也是不著痕跡地將自己的手從牛嬸的手中抽了出來，而後看向了薛家老宅：“牛嬸，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宅子姓薛是不是？走之前我和三郎是將這宅子的大門給鎖上了的，你們怎麽會在此處？”
牛嬸的臉色變了變，也是對著李素娘尷尬一笑：“薛娘子，你看，要不先進門再說話？我做的飯還燉在鍋子上呢，再不去看著火就要熬幹了！”
顧左右而言他，李素娘卻也不怕，點了點頭，轉頭對薛敏之道：“咱們是回自個兒的家，自然沒有站在外頭說話的道理！”
於是便進了那薛家老宅，瞧著裏頭倒是變了模樣！
這可不像是已經多日沒有人居住的地方，前屋之中放著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透過窗戶看著院子裏也是亂糟糟的樣子，像是被人當做了放東西的地方。李素娘和薛敏之離開之前，幾乎沒有帶走這老宅的任何東西。二房也已經死在了牢中，不可能回來動薛家老宅的東西的。
那麽前屋之中的那僅剩下的幾個家具，卻為何是不見了蹤影？
進屋之後，李素娘便瞧著，那兩個牛嬸的親戚正盤腿坐在這屋子裏僅剩下的兩個凳子上，他們的眼前放著一個小小的破案幾，兩個人倒像是在等著牛嬸趕緊將飯菜給端上來的模樣，也沒有招呼李素娘和薛敏之。
李素娘懶得搭理他們二人，隻是走向了後頭。
走之前他們是將這房子都收拾幹淨了，此刻後頭的屋子裏卻是亂七八糟。留了床榻在此，他們屋子裏的櫃子和箱子也都被翻亂了。僅剩下的幾張被褥被這些人拿了出來，就這麽散亂地放在床上，已經被睡得肮髒不堪。
屋子裏稍稍還能賣上點兒錢的東西，是一個都沒有見到了。院子裏頭是雜物堆裏，還放著好些個已經被打碎了的本來是薛家的鍋碗瓢盆。
牛嬸正在廚房裏做法，用的自然也是薛家的東西。就連她身上的那已經變得髒兮兮的圍裙，也還是從前李素娘在家中的時候留下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