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一根繩上的螞蚱
“我能知道什麽？”程榮茂有些心虛，卻還是硬著頭皮問道，一雙深如寒潭的眸子泛著幽幽的光芒，卻是不自覺的往別處看，不敢去看宋香雁。
“我的孩子沒了！流產了！”宋香雁沒仔細觀察他的表情，卻是咬牙切齒道，她的雙手攥緊成圈，妖豔媚人的眸子裏放出一抹狠毒幽辣的光芒，“千萬，別讓我抓到那個下毒的人，否則我會將他碎屍萬段，讓我那還未出生的孩子在地府裏找他索命！”
她的聲音不大，卻是剛好一字一句的落入了程榮茂的耳朵裏，尤其是語句裏那明顯的詛咒意味，不由得讓他縮了縮脖子，有些後怕。
“給你下毒的人不是那個臭婆娘麽，瞧你這意思，還覺得另有其人？”程榮茂的臉色有些難看，由於本能的心虛，卻是下意識的試探道。
他擔心，這婆娘該不會知道是他下的毒吧——
可是，不能啊，這整件事情他都計劃的很周詳，不可能會出半點差錯才是！
“你找我有什麽事？”宋香雁沒有正麵回應他，卻是轉移了話題。
關於查出真相這件事情，宋香雁決定自己去做，她不打算告訴程榮茂，倒不是不相信他，而是，若是他知道了肯定會阻止自己，畢竟在他眼中一向來都是以‘大局為重’！
那個所謂‘大局’則是，她要幫他拿到他該拿到的東西，然後，他才會帶著自己遠走高飛！
“那個臭婆娘怎麽樣了？”程榮茂問。
他今日在雲來苑外頭的樹林裏蹲了一整天，隻見那老不死的和錢家一幹人等在苑子裏進進出出，他隻知道宋香雁流產了，畢竟，白天她那哭天喊地的悲鳴聲能嚇死幾頭豬。
而且這事兒還是意料之中的，畢竟他下的那些分量的麝香粉，宋香雁沒失血過多而死都已經是萬幸了，更別說是她肚子裏那個不知道爹是誰的雜種！
但他還是想要知道李素娘的下場究竟怎麽樣了，出了這麽一檔子事，而且聽說還驚動了九州知府柳清冽，原本以為衙門會立刻派一大隊人馬來抓人，可他等了半天都沒等到。
後來隻看到李素娘被錢老太太帶走了，至於最終去了哪，他卻是不知道。
也總不好去問錢老太太身邊那些丫鬟婆子，否則就憑他這身份，明顯多嘴問一句都是會讓人起了疑心，所以，他隻能等到錢家那些人都走了，才闖進了宋香雁的屋子裏。
跑來問她豈不是更好。
“我聽老太太說，將人在府上關了三天，若是三天還找不出真正的凶手就將她扭送去衙門。”宋香雁如實回應，她的麵色如死灰，再無平日裏那般嬌笑逗趣。
“她在哪？”程榮茂下意識就問，陰詭的眸子裏釋放出一縷殺意。就連語氣也多了幾分逼迫的味道。
“你這麽想知道別人的下落是為什麽？是想趁她死之前與人風流快活一把還是因為想將人滅口啊？莫非那下毒的人是你，想毀滅證據？”宋香雁嗤笑一聲，她盯著他急切的樣子，突的覺得有幾分好笑。
程榮茂一向是霸道慣了，蠻橫慣了的人，若是有人擋了他的路，動了他的蛋糕，他都會起殺心，或者想盡一切辦法將對方除掉。可是，在李素娘身上他已經是達到目的的人了。
若是下毒的另有其人，三日內能查出來，就將人扭送衙門，若是沒有所謂的真相，那錢府自然會將李素娘送去衙門，左右程榮茂都能將自己摘了個幹淨，所以，她不明白程榮茂想知道李素娘下落的原因是什麽，她這才留了一手。
然而這話，卻像是戳中了程榮茂的心思，他身子忽而一僵，殺意頓時收斂了大半，扭頭就看著宋香雁，一隻大掌將她攬進了懷裏。“你瞧我這，我當然不關心她的死活，她好不容易成了落水狗，依照錢家的意思，掌勺之位肯定還會重回我的手上，屆時就沒有擋路之人了。更何況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怎麽可能會下這種心思去害它！我是這樣的人嗎？”
說著，也不知是為了掩蓋自己的心虛還是為了討好宋香雁，轉頭，程榮茂就在她唇瓣上狠狠親了一口。
宋香雁將視線落在他的身上，與他四目相對，瞧了好半晌，最終，嬌笑出聲。
“不過，這次你得再幫我一個忙。完成這個事情，我就帶著你遠走高飛，然後咱們再生一窩孩子，怎麽樣？”程榮茂笑道，十分殷勤。
“你先說。”宋香雁慵懶的睨他一眼。
自從這人把她安排進錢家以來，哪次來找自己不是因為要幫他做事？她早就已經習慣了，也不差他這一件事情。隻不過，她這次隻是想聽聽，做不做還另說呢。
“幫我拿到錢家的十張地契和三十間店鋪的契子，還有——”程榮茂的貪婪毫無掩蓋，全部釋放在臉上，那幽幽的光芒，像是隻陰險狡詐的狐狸在半夜裏伺機而動。
“你瘋了？！如果被抓到老太太肯定要將我送去官府砍頭的！”宋香雁的瞳孔如撕裂般瞪大，她不可置信，精致如玉的小臉上，傲慢慵懶頓時收了個幹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震驚。
她向來知道程榮茂有著勃勃野心，他也總是對自己說等他拿到想要的東西就帶著自己遠走高飛，可是卻一直吊著她，不告訴她什麽是‘想要的東西’，她曾幾何時也追問過，可這人卻始終告訴她時機未到。
她盼望著，等他拿到了那東西，他就能真的帶她遠走高飛。
可是，沒想到，他的貪心竟然是想要口口吞下一整個錢家！
瘋子，真是瘋子！
她即便再怎麽愛他也絕對不會為了他做這種事情！
按照當朝律例來講，偷盜與殺人乃同樣為殺頭大罪，尤其是錢家，在整個鎮子上是有頭有臉的商賈人家，而且前些日子她還聽老爺同她說過，錢家想過將生意做到京城去！
試問，就憑他這想要吞掉整個錢家的狼子野心若是有朝一日被亮在陽光下暴曬會不會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而且，錢家結交了不少有權有勢的大官！隻要稍微有個風吹草動，那些大官可都不是吃素的，最先死的就是她宋香雁！
“你先別急嘛，聽我說，我又不是讓你一次性全拿過來，而是，一點一點……”程榮茂瞧她臉色大變，即刻安/撫她。
“一點一點也不可能！”宋香雁不願與他商量，她還想多活幾年，斷不可能沒腦子到為了他幹這種冒險的事情。
“臭婆娘，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告訴你！你不幫我我就捅到錢如意那個臭老頭的麵前，我告訴他你給他戴綠帽子，那孩子是老子的不是他錢如意的！我呸！你個小蕩/婦！”見她滴水不進，程榮茂急了，頓時翻了臉，指著她鼻子破口大罵。
外頭，吱呀——
是門被人撞動的聲音。
屋子裏頭兩人頓時慌了神，程榮茂斂了神色，他即刻俯下身來，快步走向大門。
大門被嘭的一聲推開。
瑩瑩暗夜裏，隻有一隻毛色通體發黑的貓兒躲在角落裏發出喵嗚的聲音，它的眼睛散發著幽綠的光芒，在黑夜裏顯得極為刺眼，正盯著程榮茂，讓他渾身發怵。
他瞧了瞧四周，見再沒其他什麽動靜，這才鬆了一口氣，原來，是隻臭貓呀。
程榮茂關上門，退回到房裏，一個箭步上前，狠狠攫住宋香雁的下巴。“打從你進錢家，我們兩人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要是出了什麽事兒你也絕對沒什麽好下場，相反，如果你出了事我倒是能將自己摘個幹淨。你看著辦。”
隨後，隻聽嘭的一聲，男人關了門，退了出去。
雲來苑大院院牆高密茂盛的草叢裏，一疏隱蔽在那裏，他的身子縮成一團，見這人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剛才那些話，他都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