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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三章 一紙約定

  饒是景雲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上官修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肺腑之言,每一句話,都是真誠得恨不能將他的心戳出一個個血淋淋的窟窿來。


  沒有護住林冉,讓林冉出了事,那是景雲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自己的事情。


  景雲至今沒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是怎麽樣的,至今沒有弄清楚分明已經死掉的林冉為什麽會死而複生。


  長這麽大,在乾臨宮生活了這麽多年,他身處江湖,最是知道江湖是個光怪陸離的地方,他見過這種稀奇古怪的人,聽過許多稀奇古怪的事,獨獨沒有聽說過人已經死了還能活過來。


  這是他繼要帶林冉走之後的另一件不得不弄清楚的事情,他想,這事情一定和乾臨宮的人有關,至於是誰在暗中做鬼,遲早有一天,他會將人抓出來碎屍萬段。


  至於上官修口中的篤定,篤定他和林冉有緣無分,篤定他護不住林冉,就當上官修說的是真的。


  他既然得到了林冉的許諾,上官修再怎麽刺激,都不重要了。


  他會聽林冉的話,配合著林冉,讓上官修相信,他或許還沒有死心,但他一定不會再做無用的事。


  “那麽,你想要我如何?”景雲裝作坦誠的問。


  上官修抿唇笑了一笑,“我分明可以帶著人馬過來,將你就地正法,將你們乾臨宮一網打盡,可是我沒有,我這樣的忍耐著,不過是想給你個活命的機會,看在阿冉的麵子上,讓你離開,讓你滾回你的乾臨宮,我都這樣仁慈了,你說,你要是不遠離我的阿冉一輩子,又怎麽對得起我放你一馬?”


  說實話,上官修早在景雲登門拜訪的那一刻就恨不得將景雲碎屍萬段。


  他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他的眼睛裏也容不得沙子。


  之前,哪怕是在成親的那一天,在拜堂成親的那一刻,他都想過,隻要景雲識趣一點,他未必不可以放景雲一條生路。


  可是,景雲不識趣,暗地裏試圖闖了他設下的機關不說,竟然還敢登門拜訪,竟然敢那麽輕輕鬆鬆就出現在林冉麵前,竟然敢那麽不動聲色就將林冉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這樣的人,能留嗎?


  當然是留不得。


  要不是怕動起手來傷了林冉的心,要不是怕林冉知道他當麵一套背後一套,斬斷了他和林冉的那一點可能!景雲早沒有機會坐在這裏和他說些他早就已經聽不耐煩的話。


  他是吃準了景雲不敢在林冉的麵前暴露身份,可可笑的事,他同樣不敢讓林冉知道景雲的身份。


  所以他才跑過來做戲,壓著性子,壓著滿腔怒火,同景雲商議著,讓景雲滾蛋。


  是的,商議,多麽讓人生氣的字眼,卻是別無他法。


  “這麽說來,修公子還真是個好人。”景雲終於笑了起來,臉上的笑容不無嘲諷。


  “我的阿冉”,說得這樣的親近,這樣的自然,這樣的令人無從辯駁,上官修,他怎麽敢,他怎麽敢!

  “你可以試試我說的是不是真的,生路我是給了你的,你要是不想活著,我也不介意送你歸西。你以為阿冉說的是假話嗎,我知道,你送了她一塊玉佩,同你腰帶上得那一塊出自同一塊玉,出自同一個製玉師傅的手,你隨身帶著,可想而知,你是有多麽的在意這塊玉,可是,景雲,你也許知道,也許還不知道,阿冉的那一塊,已經碎了,是她親手砸碎了遞到了我手裏的。”


  咚的一聲,是上官修將袖中放著的那一塊他正在說著的玉佩放在了桌上。


  這玉佩,他用來騙了林冉一次,倒還真的沒有想過,還能用來騙景雲一次。


  不是說,林冉和景雲很是默契,最是能夠猜透對方的心思嗎,他倒是想看看,鐵證擺在麵前,景雲還會不會相信林冉對他的決心。


  上官修緩緩的抬眸,陰冷的目光一寸不落的落在景雲的臉上,他看著景雲的目光落在那兩塊齊齊被斬斷的玉佩,看著景雲眸子的最後一抹光逐漸淡去。


  看吧,到底是人心,最難猜的是人心,最難始終如一的還是人心。


  有了猜忌,有了裂痕,即便拚湊完整,也再不可能恢複成原先的樣子。


  “景雲,懂事一點,要是不是阿冉相勸,要不是阿冉求我不要動你……”


  上官修的話沒有說完,剩下的話他也不想再說,也不會再說。


  點到為止,景雲能夠明白的。


  上官修站了起來,邁步往屋外走去,走到備好的馬車處,輕輕的說了一句,“走了就好,這一走,最好是一輩子。”


  上官修頭也不回的走了,一如既往的不留餘地。


  景雲看著上官修的背影消失在麵前,直到上官修消失不見,終於顫抖著手將壞了的玉佩拿起,握在手中,握盡全力。


  哪怕掌中鮮血淋漓也沒有放手的意思。


  上官修,這個橫刀奪愛還出言不遜的小人,他此刻這麽囂張,無非是仗著林冉在他的手裏,等到他和林冉謀劃成功,等到他將林冉拉扯出上官修的束縛,他一定會讓上官修死無全屍。


  這一次,這是最後一次,他一定會讓上官修死!

  上官修,一定要死!

  一定!

  *


  上官修滿腦子的不高興,怕就這麽回去會讓林冉看出點兒什麽,幹脆去層林盡染轉悠了一圈。


  層林盡染的人還是那麽多,買這樣,看那樣,他們眼睛裏麵浮現的都是心滿意足,時不時的也有人問起,林家小公子為何不來了,也有人代為解釋,說林家小公子是個女子,已經嫁進了上官府。


  這是事實,卻也是她給林冉離開找的一個措辭。0

  他不想別人知道,林冉的心思,放在層林盡染的心思,不過短短數十日。


  說了要將這裏當成餘生的仰仗,但她沒有將真心就在這裏,她說走就走,說放下就放下,從始至終,那些在意層林盡染的話,都像個笑話。


  鋪子裏做事的還是那幾個人,都認得他,他們迎上前來,問他,林冉,上官府的小夫人還會不會回來。


  他想,應該不會了吧。


  他們了然的點頭,仿佛她不回來,不再出現在這間鋪子裏麵是多麽正常的一件事。


  他們說,小夫人身份尊貴,打理後宅尚且分身乏術,自然是沒有時間再來。


  其實,她隻是恨林盡罷了,隻是不會再和林盡有多一分扯不斷的牽連罷了。


  她那麽的恨林盡,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原諒林盡的。


  有那麽一瞬間,他竟覺得無力,不知道該怎樣將這謊言繼續下去,用無數的謊言去圓那一個謊,生怕哪裏沒有周全,生怕被她看出丁點破綻。


  這樣的日子,才開始而已,他卻已經覺得累。


  很累很累,這種偽裝自己,逼著自己做戲的日子,太累。


  林冉,他到底應該拿她怎麽辦?

  怎麽辦才好?

  上官修出門,林冉不知道所為何事,反正等她睡醒,屋子裏已經沒有了人。


  她是真的睡著了,一睡就睡到了下午,睡得很沉,很安穩,連夢都不曾有一個。


  醒來後,年年帶她進了上官修的書房,將書房裏放著的手勢一一介紹給她聽。


  哪一件,是哪個人送的,那個人說了什麽……


  林冉聽得不耐,又不好表現出不喜歡的樣子,隻能耐著性子聽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年年終於說完了。


  林冉一笑,隨手指了幾件,說,“這幾件留下,其他的都拿走吧。”


  年年不疑有他,忙吩咐人辦事去了。


  一邊又試探著問,“小夫人,爺沒有說何時回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回來,不如您先用飯可好?爺叮囑過的,不能讓小夫人餓壞了身子。”


  林冉點頭說好。


  她是沒什麽的。


  如何安排她都沒有異議。


  年年應了一聲,親自去安排飯菜。


  林冉覺得無趣,在書房裏轉轉悠悠,試圖找幾本詞話本子來看。


  若她記得沒錯,初來上官府,就在這兒見著一本花間眠的大作。


  是放在哪個位置來這?

  約摸是這兒。


  林冉按照印象中的大致位置,伸手去翻書架上的書本。


  比起房間裏的那個書架,這兒的書明顯齊全的多,什麽樣的都有,且看邊角都被摩挲出了褶皺,可見不知被人翻了多少次。


  林冉挨本的翻,沒有看見那本詞話本,反是發現了藏在書本背後的一個沉香木匣子。


  匣子很小,很新,一塵不染,應該是每日都擦拭的。


  連外麵的書本都蒙了丁點灰塵,藏在裏麵的匣子反而這麽幹淨,奇怪。


  也不知是上官修那廝從哪兒找來的寶貝玩意兒。


  林冉往門外看了一眼,見所有人都在忙著做事,沒有人關心她在書房裏作甚,她伸手,將那匣子打開了。


  出乎意料的,不是什麽玩意兒,是一頁紙。


  整整齊齊的折疊好了放在匣子裏的。


  莫不是哪家姑娘暗許的芳心,被上官修這口是心非的人拿來這兒藏著掖著了?

  林冉不免覺得好笑,本來都打算將匣子放回去了的,卻著實是安奈不住內心的好奇,終於還是將那紙拿出,打開來,略略的掃了一眼。


  不過一眼,她身子僵硬著,有些不能動彈。


  她像是被人點了穴道,愣愣的站在那兒,如置冰窖。


  她看到了什麽?

  她的名字,林盡的名字。


  那是林盡為了試探她,為了利用她,騙她去乾臨宮時,他們寫下的字據。


  一式兩份,各執一份,她的一份還留在林府,還留在林盡的流離小築。


  林盡的一份,為什麽,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這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應當是真的不重要,如若不然,她也不會將它忘了。


  要不是此刻看到,她甚至都忘了,林盡和她還做過這樣的約定,林盡欠她一件事,欠她一個承諾。


  若是早點兒記得這個約定,她讓林盡放她走,就會是不同的結局?


  她忘了,或許是因為從來沒有將林盡的權宜之計當真,所以才不在意,可是林盡,如果和她一樣,都是不在意,為什麽,會將這約定放在上官修的房中?若是在意,為何會將這約定放到上官修的房中?

  是林盡送給上官修的?


  還是上官修知道了討過來的?


  他們接手的時候又說了什麽?

  隻是將這約定看做了一個笑話,還是將這約定當成了一個陰謀?


  用了匣子來裝,日日擦拭,分明是這樣的看重,看重得每一天都惦記著它。


  可既然那麽看重,為什麽,在她麵前,從未提過?

  是因為,這約定是林盡是給她的一個承諾嗎?


  這約定,這有著她和林盡簽字畫押的一頁紙,是否又暗藏著林盡,或者是上官修,或者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又一個見不得人的秘密?


  林冉好看得薄唇緊緊抿著,她將約定折好,將匣子原封不動的放回到了書架上。


  她背轉過身子,覺得掌心是那麽涼。


  “小夫人,可以用飯了。”


  年年站在門外,笑眯眯的對著林冉說話。


  林冉抬頭看了一眼,也對著年年笑了笑,她笑得那麽真心,笑得那麽粲然,一如之前的模樣。


  沒有人會看出她的勉強,沒有人能看出她眼中的笑意不達眼底。


  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笑得多麽僵硬,隻有她自己知道,她邁出去的每一步都是那麽艱難。


  有些猜測浮現在她的腦海裏,她拚命的的按壓,拚了命的想要暫且放下,可那些念頭瘋了一樣,不過瞬息,已經在她的心裏生了根發了芽。


  總是要處理好的,總是要想方設法的弄清楚原委,弄清楚真相,不管刻意也好,巧合也好,都必須將那些猜忌連根拔起。


  隻有那樣,她才可以自在一點,輕鬆一點。


  林冉回去房間坐定,她看著滿桌子的飯菜,沒有一點胃口,可她又怕年年看出點什麽,怕年年告訴上官修,她進去一趟他的書房,再出來,就沒有了好的胃口,所以,她裝作津津有味的吃著飯,因為,那些菜,都是她喜歡的,每一樣,都是她真正喜歡的。


  她吃得那麽認真,吃得那麽滿足。


  即便,每一口,都是味同嚼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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