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父親大人
上官修出現一場,雖沒有解決什麽問題,也不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至少,有了上官修的一頓亂說,沉重的氣氛沒有了,林冉輕鬆了,心情好了,好像連呼吸都順暢得多了。
從早上到下午,林冉的臉上都掛著笑容,因著這粲然,還多賣出幾件衣裳。
手捧著白花花沉甸甸的銀子,林冉笑得合不攏嘴。
夜色未至,她便讓鋪子裏做事的三人回家了。
昨夜沒睡好,她準備關了鋪子,早點兒休息,將昨夜揮霍出去的精神都找回來。
奈何,將好心情持續到明天,本就是一件奢侈的事。
門還沒關,林府便來了人,說林嶽圭回來了,要她趕緊回去。
林嶽圭常年在外東奔西走,十二個月裏有八個月都不落家,上一次見麵,還是半年之前。這番回來,府中的孩子勢必要挨個兒的給他請安問好。
來請林冉的人說,其他人都去過了,請了安,敘了舊,都各自回了。
林冉是最後一個。
同以往的每一次一樣的,雷打不動的最後一個。
隻是這一次,應當不會被忽略,不會被視而不見了。
林冉理平袖口的一道褶皺,很快回了林府,直直去了祠堂。
這也是林嶽圭的習慣,每每回來,總要在祠堂裏見他們第一麵。
祠堂裏放著寬大厚重的供桌,桌上整整齊齊擺放著排位,一排又一排,都是林府的列祖列宗。
林嶽圭端端正正坐在祠堂角落的一把椅子上,一動不動,連麵上的表情都沒有變過,宛如石頭刻出來的。
他旁側的桌上放了一杯茶,茶水還滿的,但已經涼了,看來,等了她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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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大人。”
林冉疾步上前,恭敬的給林嶽圭行禮。
林嶽圭這人,五官長得很好,不管粗看細看,每一處都是絕色,偏合攏在一塊兒,總覺得不大順眼,透著陰沉,加之他素來不苟言笑,終日板著一張臉教訓人,府中的孩子都不大與他親近。
聽說,她幼時還被嚇哭過……
兒時的事,林冉記不清了,但有一點是確定的——她父親不喜歡她,她對這父親也沒有多深的感情。
兩人頂著父女的名,其實,更像是陌生人……
“聽說,你病好了?”
林嶽圭不多話,往往是拋出三言兩語,便等著別人將他想知道的事情一一告知。
像此刻,問林冉病好了,其實是等著林冉將其中的曲折過程全部告訴給他聽,還得是一點一點的,緩慢而不錯過任何細節的敘說。
他要知道,林冉為什麽突然就好了。
他更要知道,林冉從前的傻,是真傻還是裝傻。
他還要知道,林冉背著他,到底在做些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若換作從前,哪怕為了他們姐弟倆還能夠在這林府裏苟延殘喘,林冉也會順著林嶽圭的意思行事,恭謹的,謹慎的,如履薄冰的認錯,受罰。
現在,林冉卻生了反骨。
她隻說一個是字又如何,她便就是不細說如何?她就是不讓林嶽圭如意又如何?
她在意的,她維護的,需要她忍氣吞聲逆來順受的,都沒有了,她難道還會委屈自己去給林嶽圭長臉?
林嶽圭濃密的眉毛果然皺成了一團。
摸不清林冉到底是什麽意思,強忍著沒有動怒,隻是冷冰冰道——
“你倒是好本事,好了才幾天,欺負人家小姑娘的事情就在花錦城鬧得沸沸揚揚,今日回來時從城裏轉了一圈,聽見的都是你的豐功偉績!你能耐大得很。”
“流言止於智者。”林冉說。
剪短的幾個字,可謂一兩撥千金,又將林嶽圭的好奇心甩到了九霄雲外。
她就不願意多說。
既然林嶽圭都已經聽信了別人的話,既然林嶽圭都覺得她丟了林府的臉,那她認了又如何。
從前也不是沒有解釋過,從前也是拚了命的想在林嶽圭那兒博得一份公平,可她所求,從未得到過。
她的父親大人,甚至都不會認真聽她說話,甚至根本沒有了解到事情的始末,便宣布了是她的錯,定了她的罪。
失敗了那麽多次,失望了那麽多次,是該長點兒記性。
林嶽圭啊,才不會關心他們是呆是傻,才不會關心他們是死是活,他願意見她一麵都是給足了她臉。
也別兜圈子了,有什麽話,直接說了吧。
林嶽圭的臉色徹徹底底冷了,他漠然看了林冉一眼,語氣是刺骨的冷。
“府中的兩條人命,你最好給我個交代!”
林府出了兩條人命,林嶽圭也說是兩條,但需要給交代的,隻有一條。
“是。”林冉供認不諱,承認得坦率,“錢繡是我殺的。那天,她求了我很久,求得嗓子都啞了,頭都磕破了,但我還是伸手蒙住了她的口鼻。我親眼看著她掙紮求生,親眼看著她活活被憋死。”
“不孝之徒!”林嶽圭的怒氣陡然間達到最盛,他狠狠一拍桌子,竟是將實木的桌子拍得一震。
“那是林府的主母,是你的母親,膽敢殺母,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林冉看著暴怒的林嶽圭,眨眨眼睛,隻軟綿綿的問了一個問題——
“父親震怒,是因為我這雙手殺了人,沾染了鮮血,還是隻是因為我殺的人是錢繡,手上沾染的是錢繡的鮮血!”
她舉起雙手,不停地翻轉了給林嶽圭看,仿佛那上頭當真是鮮血淋漓。
林嶽圭竟生出一種錯覺,錯覺此刻站在他麵前的是個瘋子。
林冉也覺得,她像個瘋子,徹頭徹尾的,都是個瘋子。
“我挺後悔的。”她遺憾的說,“怎麽那麽輕易就要了錢繡的命啊,我應該慢慢折磨她的,讓她變成傻子,瘋子,讓她受不了了,主動割破自己的喉嚨,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生命一點點流逝。”
“林染!如此大言不慚,不知悔改,你怎麽敢!”林嶽圭又是一掌拍在桌上。
對比林嶽圭的憤怒,林冉何止冷靜,簡直是心平氣和。
她說,“父親不必生氣,隻要父親回答我,我也會給父親一個交代。”
“你殺的是你母親!”
“母親?”林冉驀地笑出了聲。
林嶽圭居然還這麽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