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 災情
阿慶嫂沉重地道:「夫人別不忍心。這樣的天災,才死上百個人,真的不算多。其實,無論什麼天災都好,死人最多的,還是因為飢餓。」
「吃不上飯,吃不飽飯,老的小的病的弱的,就熬不過去。」阿慶嫂放眼看向外面綿延的粥棚,感慨地道:「因為是地動,反而朝廷上下都異常重視,賑災及時,錢米也沒人敢貪,所以災民們都能吃個八分飽,反而不會死太多人。」
「如今已經是九月里,秋收已經過了。明年的農時也不會耽誤,百姓們的生活很容易就能繼續下去。」阿慶嫂道。
收到家裡的糧食暫時被埋在了廢墟里,但總能挖回去大部分。
而有了糧食,人的日子就能過了。
林宜佳明白,這是阿慶嫂這些年見多了天災之後,才說出來的真心實意的話。
她因而想到前去廣山城的楊廣北和柳慎之。
但願,他們的工作一切順利吧。
此時,阿慶嫂也看到了青衣,頓時笑容和藹起來,道:「小青衣,你都這麼大了!想當年,我還抱過你呢!是不是如今學藝有成,被伯爺帶出來了?恩,小姐就交給你了,嬸子看好你!」
青衣怔了怔,看了看坐在帳篷一角的那個小女孩兒,對阿慶嫂子認真地行了禮,鄭重地點了頭。
「她才多大點兒,你們就這樣壓著她。」救災公主井井有條,想象中的場景並沒有出現。林宜佳心情也沒那麼沉重了,露出一絲笑意來。
「夫人,我不小了,我能行的!」青衣急忙表態道。
林宜佳微笑道:「恩,我知道你很厲害。」
「不是奴婢自誇,咱們慶豐年,這些年,真的做了不少功德!」阿慶嫂子見狀,感慨道:「已經救下來近千個孩子了……大的已經有十幾歲。能自力更生不說,最讓人欣慰的是,他們在外面掙了工錢,還知道回來補貼院里的花銷。雖然很少,但心意難得,都是好孩子啊。」
這些孩子。若是沒有人教導收留,真不知道會落到何處,能不能活下來。
阿慶嫂總會這麼想。
林宜佳也很欣慰。
她當年不過是想盡一份力所能及的善心,如今善心出善果,她真的十分欣慰。
又問了一番慶豐年的情況,林宜佳才帶著福姐兒離開了。
回程的時候。她的心中已踏實了許多。
青衣同林宜佳做在一起,在就要出南城的時候有些坐立不寧。幾次扭捏之後,開口對林宜佳道:「夫人,我好像覺得,外面有人在窺視咱們。我想出去看看。」
「嗯?」林宜佳愣了一下。
她見青衣的神情格外認真,便點頭道:「你就在附近看一眼,千萬別走遠了。」
「我不會的。」青衣認真地道。
她說完話,就掀了車簾。輕巧地串了出去,小小的身子到了車轅上。踩著車夫的肩膀,細細的腿兒一弓,眨眼之間就爬上了車頂。
藍思不禁皺眉,心道:這個青衣,規矩怕是沒有學好呢。一口一個「我」就不提了,這會兒居然爬到了主子「頭上」去了……實在是不像話。
林宜佳對藍思笑著搖搖頭。
青衣單純,她很喜歡。福姐兒身邊的確需要一個能全力保護她的小姑娘,而不是那普通的小丫鬟。小丫鬟好找,但有如此武藝的青衣,卻只有一個。
青衣並未在車頂上多待。
很快,她就從車頂上輕巧地下來,進了車廂,小巧稚嫩的眉頭皺起,對林宜佳道:「夫人,剛剛有一個騎馬的男人在朝這邊看。我看見他的時候,他就打馬走了。」
還真的有人?
林宜佳皺眉問道:「那人長什麼樣?」
「他長的很普通,我描述不好。不過,我肯定沒見過他。恩,若是下次見到,我肯定能認出來的。」青衣有些著惱,握緊了拳頭。
林宜佳也想不出這麼一個人,便安撫她道:「或許只是路人好奇。你別放在心裡。」
「哦。」青衣口中答應,卻依舊擰著眉頭,顯然並未放棄。
林宜佳見狀失笑,心中只當這是個小插曲,並未太在意。
一路順暢地回到了伯府,一夜無話。
次日,林宜佳收拾了一下,帶上了福姐兒,乘車前去興國公府向紅月大長公主請安。
這是地動之後的第五日,楊廣北離開盛京之後的第二日。
楊廣北走之前,將林宜佳看的緊,並不讓她出門。同樣的,才地動之後,各家都是人心惶惶,男人還敢出來,女眷都是不敢稍動的。所以,幾家親近的人家都是打發人問候一聲,報了平安。而後,楊廣北出去走了一圈。
如今,幾日過去,她昨日下午已經出過門,楊廣北又不在,她怎麼也該來興國公府請安的。
興國公府上,武興候夫人領著楊樂心也剛剛到了。
楊廣南迎娶了武興候夫人一心相中的蘇寧柔,武興候夫人一時間也沒相中其他閨秀,就索性耽誤著,一耽誤,就到了現在。三年過去,又一批閨秀成長起來,武興候夫人才又開始起了心思,慢慢尋摸起來。
而楊廣度去年春上就去了西北,至今未歸。
幾家人不在一個屋檐下生活,彼此見面,也就客氣親熱了幾分。
榮享堂正堂,紅月大長公主還沒有到。
一見面,武興候夫人便阻了林宜佳的見禮,一把將福姐兒抱起來,在福姐兒的臉上親了親,問她道:「告訴叔祖母,福姐兒前天有沒有嚇到?」
「回叔祖母的話,初福沒有嚇到。初福和爹爹娘親一起睡,地搖起來的時候,爹爹一下子就將娘和初福抱出來了。爹爹將我和娘親保護的可好了呢。」福姐兒聲音清脆,滿是稚氣,十分好聽。
武興候夫人便瞧著林宜佳笑意盈盈。
林宜佳面色微紅,對武興候夫人道:「三嬸娘,她都多大了,您還抱著她。可沉著呢。」
「一會兒我還抱得動。」武興候夫人再次香了香福姐兒的臉蛋,弄的福姐兒痒痒的,咯咯地笑。
家裡有兩個小孩子,武興候夫人只肯抱福姐兒,從不肯抱瑞哥兒,對外只推說:哥兒不似姐兒,能嬌寵……而蘇寧柔也不願意瑞哥兒同武興候夫人親近。
當年舊事,總是一道磨不去的隔閡。
林宜佳也就由著武興候夫人,問起了武興候夫人當時的情況。
武興候夫人聞言感慨道:「……當時真是嚇壞了。也多虧了府上住的屋子都是才檢查重修過的,足夠結實。不然,真怕一個房梁掉下來,人就出不去了。」
武興候夫人又看向楊樂心,心疼地道:「樂兒當時還住在樓上,人從床上掉下來,滾了幾下子,撞了後腦勺,當時就暈了。」
林宜佳大吃一驚,連忙將楊樂心拉過來查看。她見到楊樂心後腦果然有一個不小的腫包,亦是十分心疼,問她道:「現在好些了沒有?還疼不疼?」
楊樂心笑著搖頭,道:「只有一點點疼了。」
看起來並沒有受驚過度的樣子。
武興候夫人又是嘆息又是慶幸又是后怕,道:「也幸虧是沒破皮,不然……」女孩子家,容貌是再重要沒有了。武興候夫人又道:「她也是個傻心眼的,從床上滾下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撞暈了,根本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又有多危險,還依舊傻呵呵地樂。」
「什麼都不知道,難不比被嚇住的要好?」林宜佳摸著楊樂心的頭,慶幸地道:「總算都沒有出事兒!」
武興候夫人聞言將福姐兒放下來,讓楊樂心領著她在一邊玩兒,拉著林宜佳小聲地挑眉道:「廣北沒有告訴你么?瑞哥兒和老太君那晚上可是受了大驚嚇。」
「啊?」林宜佳一驚,連忙問道:「怎麼回事?千里只跟我說各家人員都平安……」
難怪。她們都來這麼久了,不僅紅月大長公主沒有出來,就連一向殷勤唯恐有半點失禮不周的蘇寧柔也沒有出現招呼她們。
「男人心大,總是往外看。」武興候夫人道:「沒出人命,在他們眼中可不就是平安么?而且,若不是咱們嬸家親近能說話,我也不會跟你說樂兒當時有多危險是不是?」
人沒事。
那麼,當時害怕啊什麼的,只會跟親近的說一說。哪能見個人都要嚷嚷一遍。
武興候夫人小聲道:「那天晚上,老太君留了瑞哥兒睡了她裡屋的小榻。地動一起,聽說老太君身邊的人都衝進去將老太君搶了出去,卻將瑞哥兒給忘了……」
「啊。」林宜佳震驚地瞪大眼睛,連驚訝都沒敢大聲,問道:「瑞哥兒沒出事吧?」。
「出事了,也沒出事。」武興候夫人繼續說道:「老太君出去之後,立即就喊人進去抱瑞哥兒。你知道,老太君那小榻旁邊放著一個博古架,上面有瓷器花瓶什麼的。當時瑞哥兒的奶娘在屋裡,她抱起了瑞哥兒,正要往外跑,卻沒曾想從那博古架上先掉下來一個花瓶,正好砸在了奶娘的頭上,將人砸暈了一下。」
「然後,那博古架整個兒倒下來,將奶娘砸了個正著!」武興候夫人唏噓,道:「她將瑞哥兒護是護住了,但頭上的血卻是淋了瑞哥兒一臉……」(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