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風雪夜1

  魔域的雪總比其他地方要早，要大，要肆無忌憚。寒風載著雪花在魔域的地盤上橫行無阻。前幾日的戰場早已被野獸和魔怪啃噬得白骨累累，分不清到底是人是還是魔……這世上沒有什麽比暴屍荒野更讓人寒心的了。


  洞口一隻禿鷹猥瑣的望向洞裏，勾起的尖喙，頸部掛著光禿禿褶皺的皮，黃色的眼珠裏滿是凶狠。因為裏麵有它的食物……


  風羽吃力的搬動了一下左腿，盡力讓自己的身體不要暴露太多。他的命是太多人用性命換來的，他不能讓自己就這麽死。寒冷，饑餓，疼痛，交織著輪番襲來，腿上的傷口在這麽多的逃亡之路上，愈合裂開，愈合再裂開，紅腫發膿潰爛。。。魔軍不可怕，人才是最可怕的。那些穿著漠城戰甲的人族，刀刀想至自己於死地，風羽不願相信，這真的是他漠城的將士，可這，偏偏就是世道！到底是父親要殺我，還是風極要殺我？腦袋裏，耳朵裏轟隆隆的一刻不得停歇。


  風羽蓬亂著頭發，胡子拉碴，嘴唇幹裂，滿臉血汙，全然沒有了當初此間少年的英氣。他癱軟著身體，甚至沒有力氣去感知那隻受傷的腿的疼痛。他很想這樣死去，一了百了，可將士們的話卻又無時無刻在提醒自己不能死！心，好痛！這漆黑的洞穴，就如他此刻漆黑的人生，看不到未來。。。


  好冷，好冷。他哆嗦著蜷成一團。洞口的禿鷹大膽的往裏麵張望，“去，去。。。”聲音幹澀沙啞，他試圖趕走他，卻沒有力氣抬起胳膊，嗬嗬，難道我就如此成了你的口中之食？他心理不住的嘲笑自己，又可憐自己～


  “我去！原來已經下雪了！哈哈哈～～。。。！”


  “幼稚！”


  “你叫不解風情！哼～嗯。。。不過這是什麽地方？我腦中的地圖裏沒有。。。”


  “你腦中？你有腦子嘛？”


  洞外傳來了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的聲音，風羽警覺的縮了縮身子。


  “哎，給你的包袱呢？你弄掉了？”


  “掉了又如何？那些珠子有什麽用！”


  “你，你還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氣死我了！”


  “好啦，不在這嘛，呐！”


  聽著不像壞人，如果再這樣下去，自己肯定會死的，不如，搏一搏！風羽撿起腳邊的石塊，用盡力氣敲擊身旁的岩石。”咚——咚——”


  “什麽聲音？”


  “好像是誰在敲石頭。。。”


  “有人！”


  終於，被發現了。風羽好像抓到了救命的稻草，看到了希望，也卸下了防備，身心都鬆懈下來，反而恍恍惚惚起來，迷迷蒙蒙中看見一高一矮的身影鑽進洞中，一個女子的臉映入他的眼眸，好像在哪裏見過，好像在哪裏見過。。。


  “不是吧。。。”我抓了抓頭，好不容易破出了結界，卻又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我隻能瞬移到我腦中的覆蓋地圖，可這裏，我還真是一片空白。。。我戳了戳眼前這個髒兮兮的男人，卻不動彈了，“白，他好像死了。”


  “在你眼裏，死就那麽容易？你給我讓開！”


  我跨過這個男人的身體，蹲到了另一側。“死本來就容易啊，活著才是艱難。不過活著也會有快樂，幸福，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白抬起頭，看了看我，輕輕一笑，露出了兩顆白白的虎牙，哎呀，萌化了。“金梭梭，認識你這麽久，才了一句話正經話。”


  “切～本姐正經話不跟你計較。話這人死了嘛？”我看著他那腫的發紫的腿，心裏都替他疼，“看他傷成這樣，怪可憐的。”


  “救不救？”


  這是還有救？賣關子真討厭！“廢話！能救活當然要救啊，怎麽可以見死不救！”


  “那就把他這條腿砍了吧！”白輕描淡寫的。


  “你逗我的吧？他這樣都已經快沒命了，你再砍他一條腿，他還不滾著去見閻王爺啊？”


  “這條腿才是他的催命符，反正我過了，砍不砍隨你！”白起身拍了拍腿上的塵土，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死樣子！

  我去，這從海底穹廬出來第一件事就是決定別人的生死，這運氣。。。“可這腿又不是我的腿，怎麽能砍就砍呢？要是他醒了管我要腿，我怎麽辦？”


  “不知道。反正要腿就別要命！”


  果然，入了這世，就不能再隨心所欲了。每做一個決定，都需要考慮許多因素，都需要設想好各種結果，我不是聖人，也不會是聖人，如果我對了，我便救了人，如果我錯了，我便殺了人。我握住了地上這人的手，手背很柔軟，手心卻遍布老繭，就像我兄長的手那般，錦衣玉食，卻勤奮刻苦，兢兢業業。如若他不想活下去，為何求救？若他不想活下去，為何緊蹙著眉頭。。。那好，既然讓我賭一把，我便賭一把！我在心中默念寒水訣，四遭的水氣在我手心迅速凝一把成了冰刀。當斷則斷！

  “龍延斬！”


  “九兒，這血這麽髒，別濺到我身上啊～”


  “閉嘴！”


  “金梭梭，你切準點，別切斷另一條！”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