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霜兒,還疼
從暗室出來,蒼木片刻不敢耽擱,回了自己的住處,小心翼翼地拿出了拿過飼養鴿子的鳥籠。
從顏書疇讓他將這鴿子養著的那一日開始,他就日日不敢懈怠,他知道顏將軍從來不會做一些無用的事情,這隻鴿子既然要他養著,那必然是有用的,所以即便那時候華京之中人人都在說顏書疇死了,人人都在說顏書疇通敵叛國,坑害了鳳啟十萬將士,他都從未放棄過這隻鴿子,更是從未聽信過那些流言。
現在他萬分慶幸自己當時的堅持,終於還能在這種時刻傍上將軍的忙。
小心翼翼地取出信鴿,蒼木走到屋外,叮囑了幾個屬下一起自四個方向監察之後,便放飛了那隻信鴿,而他自己則飛簷走壁,盡可能地跟著那隻鴿子,看著那隻鴿子徑直向著縹緲宮的方向飛去。
蒼木心中一驚,急忙取箭將那隻鴿子射殺,而他安排好的侍衛則以最快的速度將鴿子的屍體取走了。
縹緲宮,蕁夫人,居然是蕁夫人。
蒼木知道了結果,快步回了自己的住處,此刻即便他再心急卻也沒有辦法立刻去通知,必須要等到晚飯時刻借著送飯的由頭才能進去通知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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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親王府。
白沐塵正坐在庭中撫琴,琴聲之中隱著殺伐之氣,一反他平日裏的溫雅。
顏卿霜成了西戎王後,鳳潯生被俘的事情早已在華京之中傳遍了,華京中說什麽的人都有,他就算不想聽,可是卻也閉不上耳朵,聽多了,心中難免浮躁不堪。
他深知鳳潯生為人,亦自認為算是了解顏卿霜,一個能為了所愛付出這般許多的女子,又怎麽會頃刻之間就轉頭了他人懷抱呢?
突然就有些憤恨自己身為醫者,手無餘力,自己最親的人生死未卜,可是他卻什麽都做不了。
白沐塵正想著,就聽到王府側門處有門童的聲音傳來,琴聲戛然而止。
因為他聽到門童驚呼了一聲‘王妃’,然後下一瞬又噤了聲。
王妃?顏卿霜?她回來了?
白沐塵急忙站起身,起的急了膝蓋不小心磕到桌案上,他卻也顧不上了,快步向著側門處走去,遠遠就看到顏卿霜艱難地扶著鳳潯生正在走進來。
兩人樣子皆是狼狽不堪。
白沐塵站在原地看著,眼淚竟是模糊了眼眶,就這般傻站著,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了。
“師父,你傻站著幹嘛,過來幫忙啊。”顏卿霜艱難地扶著鳳潯生,這一路她一直細心護著鳳潯生,幾日幾夜不曾合眼了,此刻若不是心中對於鳳潯生的擔憂支撐著,隻怕早就昏死過去了。
“是,是,來了。”白沐塵被顏卿霜這一喊才猛地回過神來,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了鳳潯生。
“你哭了?”顏卿霜看著白沐塵慌忙擦眼淚的模樣,戲謔出聲。
白沐塵此刻也懶得與她鬥嘴,隻掖了掖眼角,喉間哽咽難言。
“師父,你小心些,王爺被穿了琵琶骨,傷得很重,一路上又耽擱了許久,我不放心別人瞧看,隻能帶回來找你。”
顏卿霜看著昏迷之中的鳳潯生還緊皺著眉頭輕哼了一聲,想他肯定是痛極了才會如此。
“快扶回寢殿去。”
白沐塵說話間,王府的幾個小廝急忙過來,攙扶著鳳潯生向著寢殿走去。
白沐塵說鳳潯生的傷口有些感染了,必須剔骨削肉,怕顏卿霜看不了,便把顏卿霜趕了出來,自己在裏間給鳳潯生醫治。
顏卿霜聽到剔骨削肉的那一刻心就痛得縮成了一團,但是還是依言走了出來,生怕自己留在殿中會擾了白沐塵。
才從殿中出來,顏卿霜就看到鳶落和香絮滿麵淚水地站在那裏。
兩人瞧見顏卿霜回來,竟是一起跪了下來,哭得哽咽。
顏卿霜急忙擦了眼淚,快步上前,將她二人扶了起來。
“以前也沒要你們跪過,怎麽,一段時日不見,倒學會這些了?”顏卿霜看著她們,伸手拂去她們臉上的淚水,出聲道。
香絮此刻已經哭得不能自已了,鳶落則努力忍著,卻還是一遍又一遍地濕了眼眶。
“你們身在京中,可知爹爹,母親她們,可還好?”顏卿霜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抖得不成樣子。
近鄉情更怯,此刻能知道侯府眾人的消息了,卻又生怕聽到什麽自己不敢聽的消息。
“小姐,她們沒事,皇上很護著她們,說是在你和王爺回來之前,定北侯府都不能定罪,前些日子大少爺也回來了,進宮之後就被皇上軟禁在了宮中,”鳶落急忙將自己知曉的這些都告訴了顏卿霜,“小姐,你和王爺這次回來,可是找到證明侯府清白的證據了?”
顏卿霜微微頷首,“通知闔府,我與王爺回來的消息不得走漏半分,若有走漏,絕不輕縱。”
“是。”鳶落急忙領命,轉身見淺刃就在身後不遠處,便與淺刃一起去通知了。
香絮還在哭,站在那裏,哭成了一個淚人一般。
這些日子,華京之中罵顏卿霜什麽的都有,說她不貞不潔,說她叛國,說她貪慕權勢,成了西戎的走狗,她一個膽小怕事的丫鬟,在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卻是怎麽也忍不住,豁出命去跟別人撒潑打了起來,最後還是鳶落和淺刃救了她。
自那之後,她就將自己關在了屋中,日日跟自己說,自己自幼就跟著姑娘了,姑娘是什麽人她豈能不清楚,她怎麽可能會是這種人。
如今,姑娘終於回來了,這些流言終於可以不攻自破了。
顏卿霜看著她,看著她無聲嗚咽,看著她哭得不成樣子,跟著紅了眼眶,上前伸手將香絮摟進了懷中。
“傻丫頭,怎麽哭成這樣,好沒出息。”顏卿霜嘴上雖這般說著,心中卻是心疼的,她知道這些日子,香絮和鳶落定是頂著巨大的壓力下來的。
她們兩個她太了解了,所以也能明白這個小丫頭此刻為何會哭成這樣。
香絮被她這麽一說,哭得越發控製不住了,顏卿霜也任由她哭,“哭吧,哭完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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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殿之中,顏卿霜看著此刻雙肩被厚厚包紮著的鳳潯生,緩緩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積了多少德,竟能換來他如此傾心相待。
鐵鏈穿透琵琶骨該有多疼啊,可是他卻生生忍了下來。
若是早知道會害他如此,那一日她都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拍馬離開。
她其實沒有那麽大義凜然,她隻是太了解他了,她知道他看似冰冷無情,卻將這鳳啟百姓的性命看得比命還重,一生守家衛國,若是因為他兩座城池化為鬼城,他,怎麽可能做到不在乎。
正是因為懂他,所以那一日,她才替他做了決定。
耳畔好似還回蕩著那一瞬他的絕望嘶喊,顏卿霜抬手,臉上冰涼一片,急忙伸手擦淨。
“王爺……”顏卿霜喃喃的,將他略顯冰涼的手緊緊地攥在了手心之中,“王爺,我們回來了,一切都要好起來了。”
“小姐,淺刃回來了。”門口,鳶落的聲音傳來。
顏卿霜小心地將鳳潯生的手放回衾被之中,囑咐了人好生照看之後,便走了出去。
“王妃。”淺刃看向顏卿霜恭敬出聲。
“怎麽樣,聯係上哥哥沒有?”顏卿霜看向淺刃急切出聲問道。
淺刃頷首,從袖中拿出一封書信,“這是顏將軍親衛所書,如今顏將軍被關在暗室之中,他也隻能借由每日送飯的機會去與顏將軍互傳消息,所以王妃若是有什麽想與將軍說的,隻能找他代為傳達了。”
“親衛?”顏卿霜微微蹙眉,“可是蒼木?”
對於哥哥的親衛,她還是有些了解的。
“正是。”
“好,若是他,那便信得過了,”顏卿霜說著,壓低聲音,囑咐了淺刃幾句。
淺刃急忙點頭,轉身快步離開。
蕁夫人,太後,我們既然活著回來了,這筆賬,這十萬將士的血海深仇,也是時候該清算了。
“王妃,王妃,王爺醒了……”
殿內,香絮的聲音夾雜著幾許驚喜,顏卿霜急忙轉身快步跑了進去。
香絮見顏卿霜進來,急忙識趣地退了出去,輕聲掩了門扉。
鳳潯生臉上慘白,嘴角卻是掛著笑意,“過來。”
低沉的聲音,即便略顯粗啞,卻意外地好聽。
“你別動。”顏卿霜見他撐著要坐起來,急忙快步上前,一把按住了他的兩條胳膊,不讓他胡亂動,“你傷的重,尋常麻藥對你又沒用,這一動若是牽扯到傷口,該多疼。”
鳳潯生笑著看著她這般強勢地扣著自己,嘴角的弧度越發明顯,“我倒是知道一味麻藥對我極為有效。”
“什麽?我去尋來。”顏卿霜見他這麽說,急切出聲問道。
“你的吻。”鳳潯生輕笑著,雙眸灼灼地盯著顏卿霜,“霜兒可願……”
鳳潯生還未說完,就被顏卿霜俯身吻住了雙唇。
顏卿霜滿臉通紅,從臉頰一直紅透到耳廓,卻還是執著地親吻著他。
“可好些?”許久,顏卿霜才緩緩起身,出聲問道。
“技術,差了些……”
“你……”
顏卿霜佯裝伸手要打他,卻被鳳潯生一把扣住,輕輕一拽,她便又重新跌回到了鳳潯生的身上。
“霜兒,還疼……”
鳳潯生說著,微微仰頭,輕輕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