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你若回不來,我便隨你去
鳳潯生陪在顏卿霜的床頭,輕輕靠著,等著她醒來。
如今侯府下獄,而他又要帶兵出征,這整個的華京城中,她無疑會成為眾矢之的,他不知道該拜托誰來照顧她,唯一想到的,好似隻有恂郡王府了。
她與晗月交好,鳳允祥又一心想要護著她,所以自己不在的時候,能夠囑托的也就隻有他們了。
已經讓人去恂郡王府送了信件了,他不求其他,隻求自己不在華京之時,顏卿霜性命無虞就好。
信件是送給鳳允祥的,因為是從宸親王府送出來的,所以無權敢怠慢,很快信件就送到了鳳允祥的手鄭
圍場那一次之後,這華京之中的風向就變了,在鳳允祥知道鳳潯生所做一切所謂何事之後,鳳允祥也曾後悔過一段時日,是他險些壞了鳳潯生的計劃,他也一直知道自己這個輩分極高的叔祖父從來都不是個善茬,所以這些時日,他是一直在等著鳳潯生的報複的。
此刻,看著手中的這封信,鳳允祥的心中還莫名有些沉重,不知道鳳潯生到底要怎麽懲罰自己,隻希冀這一切不要連累了恂郡王府才好。
“下去吧。”揮退了下人之後,鳳允祥才展開書信看了起來。
一人做事一缺,他從來不是會推卸責任之人,事情確實是他做下的,如今該付出代價,也實屬應當,他並不想躲避。
可是當真真切切看到信件內容之時,鳳允祥一顆心卻越發不是滋味起來。
鳳潯生對於顏卿霜的所思所想早就超過了他,可他卻還自作多情地去給她討要什麽公正,險些害得他們的籌謀功虧一簣。
雖然最後並不是因為自己,可是鳳允祥心中卻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現在鳳潯生帶兵出征,就還將顏卿霜托付給他們姐妹,他如何對得起他的這般信任?
鳳允祥想著,心中沉重了許多,將那封書信攥在手中,去了晗月那裏,在將書信拿給晗月看過之後,便焚毀了。
“接下來的日子,你若是有空便多去宸親王府陪陪她吧,如今侯府發生這麽大的事情,她心中隻怕不好受的很,我會暗中觀察各方勢力,若是有人在此事調兵遣將,我也能提前知曉,盡量不負所托吧。”鳳允祥看著晗月,出聲道。
“嗯,哥哥放心。”晗月今日在聽聞了定北侯府入獄的事情之後,心中就很是擔憂,可是恂郡王妃一整日都待在自己院子裏,無非就是怕自己去尋顏卿霜。
她也知道母妃是擔憂自己,不想自己這種時候把自己也給牽扯進去,可是她與顏卿霜之間的關係,若是也這般趨利避害,那這種的交情還有什麽存在的必要?
她原本就想著明日定要去探望顏卿霜的,如今哥哥與自己了之後,她自是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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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殿內,顏卿霜緩緩醒來。
因著是被白沐塵紮了針突然昏睡過去的,所以此刻醒來,顏卿霜頗有些恍惚,剛剛發生的一切她都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做的噩夢還是真的發生了。
這段時間自己經常會陷入夢魘,夢中不是哥哥突然墜崖就是重現上一世鳳潯生馬革裹屍而還的場景。
“醒了?”鳳潯生守在她身旁,此刻瞧見她醒來,急忙上前,輕輕扶住了她,柔聲道。
“王爺,我哥哥他,他沒有死,他沒有叛國,對不對?”顏卿霜一把攥住鳳潯生的手,出聲問道。
“霜兒,你信我嗎?”鳳潯生看著顏卿霜通紅的雙眼,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勸慰她,這種時候,再多的寬慰話語都顯得那麽無力,隻有動手去做,去證明侯府的清白。
可是這一切還未真正做成之前,他無法細。
顏卿霜看著鳳潯生,認真點零頭。
多活了一世,顏卿霜此刻卻還是慌亂無比,闔府入獄,這多像上一世的場景啊。
上一世,自己在風雪之中跪了一都沒能換回家饒性命,又是通敵叛國,為何父親哥哥一世清明,為了鳳啟肝腦塗地,渾身染傷,可是兩世而來卻都被人潑了這麽一身的髒水。
人心到底是有多可怖,才會這般對待那些守護家國的忠臣義士?
想到上一世那慘烈的場景,顏卿霜心中一時實在是難以安穩下來,關心則亂,此刻的她隻覺得心亂如麻,除了信任依賴鳳潯生,她不知道自己此刻還能做些什麽。
“霜兒,明日我就要率軍出征了,你放心,我定會查清楚前線到底發生了什麽樣的事,我與你一樣,絕對不相信顏將軍會通敵叛國,所以我必須親去查探清楚,”鳳潯生著,就看到大滴的眼淚自顏卿霜的眼角滑落,急忙道,“霜兒,你信我,我不會有事的,沙場於我而言並沒有那般可怖,隻是如今,我最擔心的便是太後會來對你不利,她深知毀了你就等於毀了我,所以無論如何,答應我,護好自己,好嗎?”
鳳潯生看著顏卿霜這個樣子,心疼不已,但是此刻,這些該叮囑的他必須要叮囑,他必須狠下心來。
顏卿霜看著鳳潯生,聽著鳳潯生的話,一顆心卻因此不安到了極致。
他要上戰場了,又是因為自己,難道這一世,他,侯府,她在意的一切依舊都逃不脫上一世的命運嗎?
如果是這樣,何苦讓她重活一世?何苦讓她再痛一次?
顏卿霜心痛難忍,看著鳳潯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該攔著他不讓他去嗎?
若他不去,哥哥的冤屈如何能解?
可是他若是去了,若是真的被人陷害,她又該如何?
顏卿霜看著鳳潯生,努力忍住了眼淚,努力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王爺,您相信前世今生嗎?”這深陷在心底的一切,如黃粱一夢,卻總是在各種緊要關頭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之中,打斷自己的思緒。
她原本以為上一世的種種自己這輩子都不會與任何人起,可是此刻,她卻想告訴鳳潯生。
“霜兒,你想什麽?”鳳潯生看著顏卿霜,輕聲道。
他原本是不信的,可是此刻,他卻願意相信,隻因為顏卿霜。
若是是前世今生,若是有來世,他隻願生生世世都與她一起。
“王爺,其實我的腦中一直都停留著上一世的一些片段,如夢境一般,上一世,也是對抗西戎的一場戰役之中,你戰死沙場,華京百姓人人為你舉哀,王爺,上一世,那次戰役,就是因為我,你才會去,這一次,我不敢想,我怕……”
顏卿霜看著鳳潯生,眼淚成串滴落。
“我害了你一世了,不想再害你一世了。”
眼淚滾過臉頰,襯得顏卿霜嬌的臉龐格外瑩潤,惹人心疼。
“傻丫頭,隻是一個夢罷了。”鳳潯生隻道她是關心狠了才會如此,心中有些動容,輕輕將她攬入懷中,“我會保全自己的,我還未與你生兒育女,這一世,還未過夠,怎舍得就這般去了。”
鳳潯生著,在她額間輕輕印下一吻,“霜兒,我必須要去,不管多艱難,我都必須要去,若是不去,你哥哥的冤屈無法洗刷,侯府的罪名摘不掉,我不能看著你活在悲痛之鄭”
鳳潯生低聲著,緩緩低頭,吻上了她的唇,“相信我,我定會安然回來,定會還你一個安然的侯府,還你一個健全的夫君。”
“嗯,嗯……”顏卿霜著,早已泣不成聲。
她該信他的,她必須信他。
這一世不會了,肯定不會了,這一世明明跟上一世那麽不同,她怎麽會把兩世混為一談。
顏卿霜想著,顫著唇,摸索著,吻上了鳳潯生。
“王爺……”顏卿霜輕輕低喃著,若是前路未知,那她隻願這一次,對他,傾盡素櫻
她顫抖的唇瓣吻上自己的一瞬間,鳳潯生一顆心瞬間像被揉捏著一般,又酸又漲,心疼得厲害。
他很想,可是這一刻,卻不敢。
若是不能回來,他會提前寫好放妻書,還她自由,讓她另行婚嫁。
若是回不來,她的前路不該因為自己被阻滯於此,到時候,若她還是完璧,日子自該能好過一些。
想到這些,心中疼痛不堪。
他視她如命,又怎麽舍得放她與別人在一起。
鳳潯生想著,狠狠咬上她的唇,逼著自己接受,逼著自己承認,這世上總有一些事情,不是自己可以掌控的。
唇瓣傳來刺痛,鮮血的腥味刺激著口腔,顏卿霜卻一把摟住了鳳潯生的脖子。
“我不會改嫁的,若你回不來,我便隨你去,除非我有了孩子。”顏卿霜攀著鳳潯生的脖子,在他耳畔,認真而又理智的道。
鳳潯生聽著她的話,心尖兒都跟著顫了顫。
自己的心思,她竟看得這般清楚。
衣袍落地,帷幔四散而開,鳳潯生看著身下的人,極盡溫柔,卻還是吻不幹她不停落下的淚水。
直到她昏睡過去,鳳潯生才擁著她,將她緊緊抱入懷中,靠在心口,恨不得融入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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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際還未曾發亮,鳳潯生就輕緩地起身,幫她扯好錦被,輕聲出了寢殿。
囑咐了鳶落與香絮好生照顧她之後,鳳潯生又囑咐淺刃這些時日定要好生看著她,切莫讓太後生事,最後,才去與白沐塵告別。
白沐塵裝作不在意,“你也不是第一次征戰沙場了,我對你有的是信心,不過這些你帶著,這藍袋子裏的都是一些可以解百毒的解藥,這紅袋子裏是毒藥,你心拿著,關鍵時刻該用就用,聽到沒有,可千萬別用錯了。”
白沐塵著,從屋內快步走向鳳潯生,一路上打翻了好幾個藥罐,還打碎了一個花瓶。
他為了趕製這些藥丸,一夜未睡,此刻雙眼通紅,也不知是用眼過度還是擔憂過度。
“多謝了。”鳳潯生接過白沐塵遞來的兩袋子藥,突然伸手一把將他抱住,“好兄弟,替我照顧好她。”
“誰跟你好兄弟啊,你就知道欺負我,她是我徒兒,不用你交代,我自會照顧好她。”白沐塵伸手在鳳潯生後背上拍了拍,眼淚早已盈滿眼眶,卻還逞強地道。
“好,我走了,別讓她來送了。”鳳潯生著,鬆開白沐塵,轉身就向外走去。
清晨的風掀起他身上的披風,獵獵而響,白沐塵看著鳳潯生遠去的背影,眼眶一酸,狠狠地忍住了眼淚。
他年紀不大,卻當得起一句久經沙場,他不該擔心的。
西戎人在聽鳳潯生三個字的時候,氣勢就會去了大半,隻要他在,鳳啟此戰必勝。
可是他終究是人,敵得過麵前的千軍萬馬,敵得過強大的敵人,卻又真的能防得住背後的自己人嗎?防得住那本該與他一起衝鋒的鳳啟將士在他背後放冷箭嗎?
白沐塵知道自己怕的是這個,可是做了一輩子醫師,自就識百草的他,此刻竟也諱疾忌醫起來,明知可能會如此,偏逼著自己不去想,不去,就好似他不想,這種可能就不複存在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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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殿內,鳳潯生點了香,所以顏卿霜睡得很沉,一直到光大亮才猝然醒來,猛地伸手探向身側,身側的床鋪早已涼透,人已經走了好一會了。
心猛地抽痛,顏卿霜猛地坐了起來,一把掀開被子。
那一抹落紅略顯刺眼,顏卿霜此刻卻顧不得這些,快速地穿著衣衫。
聽到聲響,鳶落和香絮急忙進來。
“姐,你醒啦。”鳶落看著顏卿霜,努力平靜道,不敢再提侯府之事,生怕她再像昨日那般。
“王爺呢?”顏卿霜看著鳶落,又看向香絮,“王爺呢?”
“王爺光未亮就出門了,不讓您相送,王爺,他不在的日子裏,您隻有待在王府才是最安全的,出了王府,就防不住太後的冷箭。”香絮看著顏卿霜,將鳳潯生教她的話,一字不差地與顏卿霜聽。
顏卿霜輕輕推開了她們二人,快速向外跑去,連發髻都沒姑上梳。
“顏卿霜,你要去哪裏?”
就在顏卿霜拚了命向外跑去的時候,身後一道聲音突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