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秋狩
笙歸這般想著,目光便不由得落到了鳳潯生的身上。
“王爺……”笙歸嬌媚出聲,“王爺可也是這般想的,笙歸,當真便隻能站著伺候嗎?”
笙歸這一喊,顏卿霜便也將目光投向了鳳潯生。
她倒也很想看看,鳳潯生,他會如何回答。
“吃飽了嗎?”鳳潯生沒有理會笙歸,而是俯身看向顏卿霜,柔聲問道。
顏卿霜一愣,沒想到他會突然來問自己,當下愣住,微微頷首。
“那便走吧,去遲了便不好了。”鳳潯生著,伸手拉過顏卿霜的手,扶她起身。
走出廳堂之前,鳳潯生才冷著眸子看向笙歸,“你既想坐著吃,那便隨你吧。”
完,便帶著顏卿霜走了出去。
笙歸對上他的雙眸,心口一冷,腰間的傷口好似生生裂開了一般,疼痛難忍。
白沐塵依舊坐在餐桌旁,優哉遊哉地吃著東西,自笙歸進的這王府的第一日起,他便沒有給過笙歸分毫的好臉色,所以,笙歸莫名是有些懼他的。
“用陰謀得來的身份,終究是不會長久的,”白沐塵見她站著看著鳳潯生和顏卿霜的背影,不由得出聲,“你以為王爺當真不知道那些流言為何會散步得這麽快嗎?”
笙歸腳下一晃,臉色慘白,看向白沐塵。
“王爺即便不愛王妃,可是王妃身後是整個定北侯府,這婚姻更是不可休的價賜婚,而王爺對你亦無情,都是無情,你覺得你要拿什麽去與她抗衡?”
白沐塵著,丟下碗筷起身,“我奉勸你一句,待在你的廣袖苑中安穩度日,錦衣玉食,自少不了你的,但是,你若是非要再生出非分之想,惹惱了王爺,後果不是你擔得起的。”
白沐塵著,袖袍輕甩,出了這屋子。
笙歸站在那裏,白沐塵的話字字句句在耳畔徘徊,纏繞不開。
“姑娘,奴婢伺候您用膳。”釧兒見笙歸還站在那裏,半晌不話,也不動,不由得出聲道。
笙歸這才猛地回過神來,任由釧兒扶著,落座。
釧兒剛想去盛粥,卻被笙歸一把抓住了胳膊,“釧兒,你跟我實話,在我之前,王爺可曾有過心儀的女子?”
釧兒看著笙歸,輕輕搖頭,“不曾,坊間皆傳王爺一生戎馬,殺伐過重,不喜兒女私情,甚至也有傳過王爺喜好龍陽之癖的,但是無論外界怎麽傳言,王爺都未曾動過娶妻的心思,甚至身邊服侍的,都隻是些侍衛,奴婢們這些丫鬟在您入府之前,都隻能在夥房幫忙,但是王爺看似清冷,待下人卻極好,極少苛責,所以奴婢們才願意一直留在這王府之鄭”
笙歸聽著釧兒的話,眼中卻是越發不解了,“既是如此,他又未曾對我動情,卻為何要迎我入府?”
釧兒輕歎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奴婢也不知,許是因為姑娘你因著王爺的緣故,毀了清白,王爺這人一向重情義,因此迎了姑娘進府,護您周全也未可知,奴婢曾聽聞,那春笙館……”
釧兒著,緊蹙眉頭,請捂了嘴,不敢再多言。
“那春笙館如何,你啊。”笙歸見她到一半不了,心中不由得有些惱火,出生追問道。
“姑娘,奴婢什麽都不知道,奴婢隻知道,王爺許是想針對春笙館,無意牽連了姑娘,所以才會,才會……”
釧兒急急地跪了下來,慌忙解釋道。
“原來如此……”笙歸喃喃出聲。
她還呢,一直都高高在上清冷無情的戰神何時就有了紅粉知己了,而當自己冒認這紅粉知己時,竟也無人拆穿自己,原來這一切都是他的一場戲,而自己趕巧了自己攀上了這戲台子,他便索性順水推舟,由著自己演了下去。
所以,他於自己,當真是沒有半分情意的,就是因為無情,所以才會下手的時候那般毫無顧忌吧。
笙歸想著,不由得伸手摸向腰間的那個傷口。
“姑娘,您怎麽了,可是傷口又痛了?”釧兒看著笙歸,出聲問道。
“沒有,”笙歸輕歎了口氣,“這戲台子是我自己硬要闖上去的,怨不得旁人,他如今沒有將我從上麵一腳踹下已經給足了我麵子了,是我妄念太重了。”
笙歸著,站起身,向外走去。
釧兒急忙跟著起身,追了出去。
“姑娘,您,您沒事吧?”
釧兒雖然聽不懂笙歸在些什麽,但是看著笙歸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著實有些擔心。
“無妨,回去吧,以後三餐你囑咐了,送去廣袖苑吧,無事我就不出那廣袖苑了。”
“是。”釧兒聽著笙歸的話,輕輕鬆了口氣,急忙應聲。
姑娘能想通就好,越少去招惹王爺,就越能安然度日。
—
馬車在王府門口候著,香絮今日幫著顏卿霜將發髻挽了起來,她又穿了一身煙青色的衣裙,看著確實沉穩了不少,多了一分王妃該有的莊重大氣。
在外,鳳潯生對待顏卿霜該有的禮節自是不會差的,扶著顏卿霜上了馬車之後,他便也跟著坐了進去。
寬敞的馬車之中,顏卿霜靠他很遠。
馬車簾子微微掀動,顏卿霜看著那車簾,看著偶爾一瞥見的繁華盛景,心情頗好。
突然,手腕被他扣住,整個人被他拉著撞入他的懷鄭
“坐的這麽遠做什麽?”鳳潯生看著她,輕笑著出聲問道,“還怕我吃了你不成?”
“王爺不是酷愛演戲?如今這車簾掀動,保不準這內裏的景象就會被人窺去一二,還是保持些距離的好。”顏卿霜著,想要起身離他遠些,卻還是被他死死扣著。
“無妨,你如今既是本王王妃,本王對你如何都是應該的。”鳳潯生著,讓她坐在自己身上,“霜兒,謝謝你。”
顏卿霜微怔,嘴角微微勾起,伸手,捏住他的下顎,“王爺謝我什麽?”
下顎被她的手攥在手心,鳳潯生被迫抬頭看向她,不由得輕笑出聲,“你啊……”
“怎麽,王爺嫌我不夠賢良淑德了?”
“自然不是,”鳳潯生輕笑著看著她眼中的身材,“隻要是你,無論何樣,都是最好的。”
馬車輕搖,顏卿霜微微晃著,看著鳳潯生。
鳳潯生輕笑著,收緊了懷抱。
—
圍場。
鳳潯生的馬車一到立刻就有人迎了過來。
“參見宸親王,王妃。”一個皇城司侍衛打扮的人行禮道。
“免禮。”鳳潯生清冷出聲。
“王爺,王妃,這邊請。”
那侍衛引著他們向著臨時搭建的營帳走去。
顏卿霜遠遠看著那連片營帳,看來這一次,參加這秋狩的人數還真不少。
隻是不知有些什麽人。
“王爺,王妃,這是皇上為二位準備的營帳,”那侍衛輕輕撩開營帳的簾子,“請。”
鳳潯生看向顏卿霜,溫柔出聲,“夫人請。”
顏卿霜這才邁步走了進去,鳳潯生緊隨其後。
厚重的簾子在身後落下,鳳潯生大概掃了一眼這裏的布置。
他原本對居所並不挑剔,可是有了顏卿霜之後,卻總是會在意一些。
“王爺,您這營帳的布局也太好了些吧,隻是出來狩獵幾日,當真需要搬這麽多的擺件過來嗎?”
顏卿霜四下看了一眼,感慨出聲。
這裏麵,隨便一件擺件都價值連城,看來當今聖上對他這個弟弟還真是偏寵得厲害。
顏卿霜著,看著一旁妝案旁放的一顆夜明珠,更是驚歎出聲,“王爺,這是,夜明珠?”
鳳潯生笑著拉過了她,“營帳不似屋宅,燭火總不及這夜明珠來的安全。”
“可是,這連片的營帳,皇上能有這麽多夜明珠嗎?”
顏卿霜心中是這般吐槽的,便下意識地出了口。
“你呢。”
“還真是偏心啊。”
“好了,去向皇上皇後請安吧。”鳳潯生看著她那副驚歎的模樣,隻覺得可愛得緊,笑著捏了捏她的鼻翼,出聲道。
“是。”
顏卿霜這才正了神色,隨著他出了這營帳,向著主營而去。
簡單的寒暄,一切都有鳳潯生應付著,並不需要顏卿霜費什麽思量。
簡單幾句之後,景德帝有些話要與鳳潯生,顏卿霜立刻識時務地告退出來,自己在這附近轉悠著。
“霜兒?”
顏卿霜並未走得很遠,隻是在營帳附近轉轉,看著這無邊風景,心中倒也算是愜意。
突然而來的輕喚之聲,顏卿霜一下便聽出了來人是誰。
可是這一次,她卻沒有像之前那般,下意識地便想要避開了。
這一世,他確實未曾害過自己,未曾害過家人,甚至還因為自己,屢屢受傷。
“怡郡王。”顏卿霜看著鳳啟延走近,出聲道。
鳳啟延看著她挽起的發髻,心中一片酸澀,但是還是笑著出聲道,“倒是本王忘了,你如今已經是宸親王妃了。”
顏卿霜輕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鳳啟延也與她保持著禮貌的距離,閑話著。
在知曉了鳳潯生的情意之後,在親眼看著她嫁入宸親王之後,鳳啟延便知道,這一世,他終究是求而不得了。
既然求而不可得,就不該在讓她為難。
如今還能像摯友一般,這般站在這圍場地之中,閑話過往,他已經知足了。
“王妃,您,您慢些。”
不遠處,一個丫鬟看著吳錦瑟,焦急地身後喚著。
吳錦瑟用鮮花織了兩個花冠,她自己戴著一個,而另一個,被她緊緊攥在手鄭
微風忽起,風卷著地上的落葉而來,鳳啟延下意識地幫顏卿霜擋了下來。
而這一幕,卻剛好被吳錦瑟看得清楚,手中的花冠被狠狠捏著,變了形。
所以,他心中到底還是有顏卿霜的,即便她現在是宸親王妃了,可是他對著她,還是難掩溫柔。
“王妃。”
那丫鬟見著吳錦瑟突然轉身,嚇了一跳,急忙跟上。
“滾。”吳錦瑟看著那丫鬟,怒喝出聲。
這幾日,她以為鳳啟延對顏卿霜依舊徹底死心了,她以為鳳啟延的心中隻有自己了。
若是以前,看到這樣的場景,她或許還不會如此暴怒,可是此刻,她卻難忍那滿腔的怒火。
鳳啟延好不容易對她有了心思,顏卿霜,你為何還要出現在他身側。
—
營帳的簾子被猛地掀開,顏卿菱和吳端青都不由得站起了身。
“錦瑟?”吳端青在看清吳錦瑟之後,臉上立刻有了笑意,“你怎麽來了,快過來坐。”
吳端青笑得開懷,絲毫沒有在意一旁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的顏卿菱。
隻要一見到吳錦瑟,顏卿菱就會想起那個孩子,就會想起所有的屈辱過往,這一切,都是吳錦瑟造成的。
可是整個吳家,卻無一人替自己過半句,無一人怪罪過吳錦瑟半分,好似所有的過錯都在她的身上,是她福薄,懷不住孩子,是她不好,一切都是她的過錯。
顏卿菱看著此刻被自己丈夫迎了帳內,悉心溫暖的吳錦瑟,雙拳暗暗攥緊。
“哥,我有些事情想與嫂嫂單獨,你出去一下好嗎?”吳錦瑟看著吳端青,撒嬌道。
“我是你大哥,有什麽事情能與嫂嫂卻不能與大哥的?”吳端青看著吳錦瑟,一副好兄長的模樣,出聲道。
“是女兒家之間的事,哥哥你又如何聽得,怎麽了嘛,你還怕我欺負大嫂不成?”吳錦瑟見吳端青這麽,不由得噘嘴問道。
顏卿菱臉色一白再白,她不想與吳錦瑟單獨相處,可是這裏,又哪裏有她話的地方。
“好好好,既是你們女兒家的私事,大哥便出去好不好?”
顏卿菱最後一絲希冀,在吳端青的這句話之中,伴隨著他走出營帳的身影,碎了個幹淨。
所以不管自己與他過多少次,不管自己怎麽,在自己與他的妹妹之間,他總是這般無原則得護著他的妹妹。
吳端青才走出去,吳錦瑟的臉色瞬間就變了,看著顏卿菱,一步步向著她走過去。
顏卿菱雙手攪著衣袍,臉色難看,“錦瑟,坐啊。”
聲音都帶著不可抑製的顫抖。
吳錦瑟,帶給她的所有回憶都是恐怖而又恥辱的。
“大嫂,你怕我?”吳錦瑟坐到顏卿菱的身側,看著她,笑著出聲問道。
顏卿菱身子一僵,隨即扯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錦瑟多思了,我,我怎麽會怕你。”
“不怕便好,”吳錦瑟著,伸手,握住顏卿菱的手。
幾乎下意識的,顏卿菱整個身子哆嗦了一下,一把將手從吳錦瑟的手中抽了出來。
吳錦瑟看著她這副樣子,冷笑出聲,“大嫂,如今你既然已經嫁入了我國公府,就該知道,你生是我國公府的人,死是我國公府的鬼,以後要葬入的,也是我國公府的墓陵,所以,若是定國公府與定北侯府之間出現了爭奪,不知你會偏幫哪一邊呢?”
顏卿菱看著吳錦瑟,看著她明明是在笑,卻萬分醜惡的嘴臉,雙眉緊緊蹙著,不願意回答她這種問題。
“你若是不願意回答,我就權當你是偏幫定北侯府了,你既有二心,我也自該讓哥哥知曉的,到時候一紙休書,你也好回到你母家去,畢竟,你的心,在那。”
吳錦瑟著,伸手戳了戳顏卿菱的心口。
“你……”顏卿菱一口銀牙幾乎咬碎,看著吳錦瑟,眼中滿是怒意,卻隻能隱忍著。
吳家上下都護著她,她沒有法子,若是一紙休書將她掃出吳家,她顏麵盡失,還會連累的定北侯府顏麵盡失,她顏卿菱,丟不起這個人。
“你到底想要什麽,不妨直。”顏卿菱咬牙看著吳錦瑟,出聲道。
“大嫂如今倒是快人快語了嘛,”吳錦瑟笑著看著顏卿菱,“很簡單,我要你明日幫我將顏卿霜引到一處地方。”
“霜兒,”顏卿菱輕呼出聲,“你要對她做什麽?”
“放心,不會當真傷了她的,她如今有宸親王護著,你怕什麽,我不過就是想讓鳳啟延看清楚,她如今是鳳潯生的人,讓他死心而已。”吳錦瑟看著顏卿菱,一臉無辜道。
“當真?”
“子眼皮子底下,我哪裏敢做什麽,不過就嚇唬她一下,還能讓宸親王有個英雄救美的機會,不定還能增進她二饒感情,破一破外界這夫妻不和的傳言,你是不是?”
吳錦瑟見顏卿菱動搖了,便接著道,“她與宸親王不和,不就是因為她與鳳啟延之間的那些傳言嗎,明日隻要你照著我的去做,既能幫我,又能幫到她,一舉兩得,不是嗎?”
“好,我可以幫你,但是,吳錦瑟,我也警告你,不要妄圖傷害霜兒,我顏卿菱如今爛命一條,你若是膽敢騙我,膽敢傷她毀她,我便是拚上這條性命,也一定毀了你。”顏卿菱攥緊了雙拳,咬牙出聲。
“好一出姊妹情深,放心吧,我的命可比她的值錢。”吳錦瑟著,走出了營帳。
看著營帳的簾子重新掉落下來,顏卿菱這才鬆開了緊攥的手,手心之中,隱隱布著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