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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毒計

  當,張氏走了沒多久,柳氏就寫了一封書信,讓拂冬給了門房的廝,讓她送到了柳家,給了自己弟弟的遺孀崔氏。


  自打柳鵬豐突然離世之後,柳氏對崔氏總存著愧疚,也經常會接濟打點,時不時寫封書信關心一下,所以門房接了書信,並未多問,隻道是一封尋常的書信,接了拂冬給的打點的銀錢,便笑著接下了書信。


  “起來這二夫人命也挺苦的,唯一的弟弟不明不白地死了,二爺又是暴斃而亡,女兒又要嫁給……”那廝著,到底沒敢把肖飛星的不堪出口,隻搖著頭歎氣道,“她自己如今都費力地過著日子,但是每月卻還想著貼補她那娘家的弟媳婦,這心也是夠好的。”


  “你既這般覺得,方才接拂冬遞來的銀子的時候,我可沒瞧見你手軟。”一個廝笑著出聲道,一臉的打趣。


  “切,像我們這樣的門房廝,哪裏有資格去同情人家高高在上的夫人,你啊,該送信就送信,該守門就守門,哪來這麽多感慨,自己能管好自己就不錯了。”另一個廝也冷嘲出聲。


  那個接了書信的廝討了個沒趣,便也不跟他們多廢話了,轉身出了侯府,去柳家送信去了。


  崔氏瞧見侯府來饒時候,自是喜滋滋地迎了上來。


  柳鵬豐去了有些日子了,她也從一開始的難以接受中走了出來了,原以為自己沒了男人,無以為繼,斷然是過不下去了,但是沒成想,柳氏這個姐姐雖然性子柔弱,但是對她倒是還真不錯,隔三差五就會拖了人捎封書信給自己,噓寒問暖,裏麵也總會夾了銀錢,這倒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讓她守著這空蕩的柳家,沒有離開,算是替她撐著這僅剩的一點尊嚴。


  此刻,她瞧見廝過來,自是默認為柳氏又來給自己送銀子了,笑著接過那廝送來的信封,轉身便回了屋子之中,連一口茶水都沒給他喝。


  那廝瞧著崔氏那般模樣,深深歎了口氣,這二夫人省吃儉用養著的,究竟是個什麽貨色啊,明麵上看著她好似確實幫著柳家撐著最後的門麵,沒有讓柳氏徹底淪為無人之處,在這華京之中湮滅,但是他做門房的,這街頭巷尾的道消息聽多了,自是知道這崔氏並不是什麽好東西,暗地裏,柳家這個媳婦可是占著這柳家的宅子做起了迎來送往的勾當,這華京城中,有許多商戶都是她的入幕之賓。


  但是自己終究隻是個卑賤的下人,即便再替柳氏感到不值,也不好,更不好管。


  那廝這般想著,回頭看了一眼柳宅,轉身快步回了侯府。


  —


  柳氏拿著那信封進了屋子,喜笑顏開,但是掂著那信封卻又覺得較往日輕了許多。


  許是裝了銀票吧,那自是輕上許多。


  崔氏想著,亟不可待地將裏麵那幾張紙抽了出來,全部抽出來之後,才發現這次竟當真隻有書信,沒有銀票,也沒有碎銀子。


  崔氏原本笑著的臉順便就黑了,但是柳氏畢竟一直照顧著她,就算看在銀錢的份上,她也不會因為柳氏一次不給銀錢,便棄之不顧,還是展信細細地看了起來。


  但是看著看著,她的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


  印象中,柳氏一直都是嬌弱膽的人,若不是識得柳氏的字跡,她甚至都要懷疑這封書信究竟是不是柳氏寫來給自己的了。


  信中雖未明究竟要如何,但是卻挑明了她要報複,這樣的書信,她居然還敢交給門房廝送來,若是萬一被人看了,拿去給了定北侯,或是給了容氏,那這便是大的罪過。


  崔氏想著,心中有些不安。


  以她對柳氏的了解,若不是出了什麽大事,她該不至於如此,但是她未曾聽聞顏卿霜與二房有什麽過節啊,她一個十三歲的丫頭,能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要讓柳氏這般針對?


  崔氏想著,將那書信銷毀,一整日都想著這個事情,不得安寧,第二日更是起了個大早,登了侯府的門。


  柳氏雖在侯府地位一般,但是明麵上到底是二夫人,她的娘家人來訪,丫鬟們也不敢怠慢,先是尋了人去跟柳氏知會了一聲,柳氏了請之後,便急忙領著崔氏進了內宅,去了怡月苑。


  —


  怡月苑。


  柳氏坐在圈椅之上,整個人都在微微顫著,攥緊的雙拳透露著她的緊張與惶恐不安,唯有眼中的神色還算堅定。


  這一切都透露出,對於自己即將要做的事情,她也害怕,卻又覺得非做不可。


  若不讓大房吃了虧,她如何對不得暴斃的丈夫,如何對得起被推入泥潭的女兒。


  現在的她,對於張氏的話深信不疑,張氏的出現,讓原本不安度日的她好似突然找到了前進的方向,突然放下了怯懦自卑,終覺自己還是有一絲用處的。


  等顏卿霜的清白被毀的那一刻,顏承荀是不是才會明白,他對二房做的這一切有多過分。


  到那個時候,對著他自己那個給侯府摸黑的姑娘,他是不是也會毫不留情地將她關到後院那髒汙不堪的環境中去?

  這一切,她都等著瞧,等著看,等著這侯府的掌家之人能不能如他自己的那般公正,能不能服眾。


  柳氏正想著,聽到腳步聲,攥著的雙拳越發緊了些,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沒一會,拂冬便帶著崔氏走了進來。


  柳氏瞧見她,努力擠出了一絲笑容,迎了上去,“來啦。”


  就好似尋常見到娘家親戚該有的反應一般。


  倒是崔氏,瞧著她的這個反應,微微有些詫異,總覺得柳氏好似哪裏不一樣了。


  柳氏要與崔氏些體己話,將房內的丫鬟都遣了出去,在拂冬幫著她掩上門扉的那一刻,柳氏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冷著臉看著崔氏,“昨兒個給你的信該是收著了吧?”


  “收著了。”崔氏滿腹疑問,一時之間卻不知該如何問出口,隻這般應著。


  “瞧你,何時這般拘謹了,自家姐妹,何必顯得如此生分,坐吧。”柳氏淺笑盈盈,看著崔氏道。


  “姐姐,你究竟想做什麽?”崔氏看著她這般樣子,心中的疑惑漸深,到底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其實她與柳氏倒沒有多少情意,柳家沒落,跟著柳鵬豐過的日子也清苦,還不如這段時日在柳氏的接濟之下過的好些,但是柳氏怎麽如今也成了自己最後的依靠了,她到底還是不想柳氏盛怒之下,毀了別人,卻也毀了她自己。


  若是柳氏倒了,那她日後便當真一分錢都拿不到了,讓她往後如何度日?

  “我知道你認識不少市井上的無賴之徒,你隻需要幫我聯係個七八個,在今夜戌時在城西的破巷子口守著,到時候瞧見顏卿霜過去,一哄而上,毀了她的清白便好。”柳氏看著崔氏,冷聲道。


  “戌時,她一個侯府姑娘,如何會去那醃臢地方,姐姐,你當真覺得可行,她畢竟是侯府嫡女,若是除了事情,你會連累自身的,到底是什麽樣的冤仇,你要對她……”


  崔氏想問個明白,卻被柳氏冷冷打斷了。


  “這些你都不需要管,你隻需要把我囑咐你的事情做好就成,自會有人引她去那個地方,”柳氏著,看著崔氏,緩緩起身,“我知曉,你是怕我萬一出了事情,你便斷了唯一的活路了,你如今還肯留在柳宅一日,我便把你當一日弟妹,絕不會讓你吃苦,這些,你今日便都拿去,即使我出了事,也能保你一輩子吃喝不愁了。”


  柳氏著,將自己這些年的首飾珠釵全都取了出來,裝在一個木匣子裏,盡數給了崔氏。


  這些首飾,有些是平日裏節慶,容氏賞的,但更多的,自是顏承銘送的。


  她原本視若珍寶,可是此刻,卻又覺得不過是身外之物罷了。


  若是她能得償所願,能一解心中的憤懣苦澀,舍了這些又何妨。


  崔氏一把接過那沉甸甸的首飾盒,心中竊喜,臉上卻努力保持著冷靜。


  若是有了這一箱子的首飾,那幫柳氏這一點忙又算的了什麽,今夜之後,大不了她便拿了這些首飾遠走高飛,她柳氏日後是生是死,那邊與她崔氏再無關係了。


  橫豎如今這華京城中她崔氏是再無半點眷戀了,所以走了便也就走了。


  “姐姐,你如何就把我想著這般不堪,我是當真心疼姐姐,生怕姐姐無端連累了自己。”崔氏原本還想提一嘴顏卿柔的,可是看著自己懷中抱著的木匣子,生怕自己提了顏卿柔,這柳氏性子一軟,反悔了。


  這到嘴的熟鴨子,她可不能唐讓它飛了。


  “你若是當真心疼我,那便遂了我的心意,將事情做好。”


  崔氏沒有再多什麽,隻鎮重點頭,“你放心,隻要你們能引了她去,那麽今夜,她的清白是毀定了。”


  柳氏見崔氏這麽,暗暗鬆了口氣,點零頭,囑咐了她快些回去準備後,崔氏便出了門。


  路過門房的時候,昨日過去送信的那個廝詫異地看了崔氏一眼,看著崔氏費勁地捧著那個木匣子路過,雙眉不由得緊緊蹙起,眸中透著一絲鄙夷,覺著這崔氏還真是人心不足,昨日柳氏才給她送過銀票,今日便又上門來討要了。


  看著她捧著的那個木匣子,該是用來裝首飾的,這般沉,她這次該要了多少好處啊。


  “沉安,看什麽呢?”


  那個被叫做沉安的廝正想的入神,冷不丁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緊接著,一些淫邪的話便落入了耳中,“怎麽,瞧著人家新寡,看上了?要我這個崔氏姿色確實不錯,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多人願意花那個錢去歡度一夜是不是,這在柳宅做那些事情,可比在秦樓楚館刺激多了,你想不想去,若是想,今兒個換班,我們也去樂嗬樂嗬?”


  那人瞧著沉安那麽盯著崔氏,隻以為沉安是在動這個心思,便一臉奸笑地道。


  其實他自己早就有了這個心思,隻是這崔氏畢竟是侯府的親戚,他到底還是要避諱些的,如今眼瞧著沉安好似也動了這個心思,他自己的心思便越加活絡了。


  沉安聽著他的這些汙言穢語,臉色頓時就暗了下來,“我可沒有這些心思,我隻是瞧著她好似又來尋二夫人要了不少好處,也不知道二夫人究竟知不知道她在外麵做的那些肮髒事情。”


  沉安著,便轉身想要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另一個叫做慶雲的廝便自是萬分不爽,看著沉安出聲道,“你沒有那樣的心思,你那般關心二夫人和那崔氏做什麽,難不成你感興趣的不是那崔氏,而是二夫人不成?”


  慶雲原是因著沉安不願意陪著他去尋崔氏氣急之下的,但是出口的一瞬間才驚覺他平日裏怎麽崔氏都不妨事,可是二夫人怎麽也是這府裏的主子,自己這般,就過了,若是讓旁人聽了去,自己便毀了。


  慶雲想著,剛準備道歉,冷不丁臉上挨了沉安重重一拳。


  這一拳徹底把慶雲給惹惱了,兩人頓時纏打到了一起。


  —


  入夜。


  顏卿霜正坐在燭火之下細細地研究著醫書,峨眉微蹙,眸光清澈,膚如凝脂,捏著醫書安靜地坐在那一方角落,美的醉人。


  鳶落遠遠地看著,不由得被顏卿霜那絕代的風華所折服,所以大概隻有她家姐這樣,德才兼備,還兼有如此沉魚落雁容貌的人,才會引得那高高在上的宸親王俯首人間吧。


  一主一仆沉浸在各自的世界裏,都正出神的時候,冷不丁一隻斷羽箭猛地飛入,狠狠地紮在梁柱之上。


  這一響動讓顏卿霜和鳶落都立馬從沉浸的世界中回神。


  “姐,是斷羽箭,裏麵有書信。”鳶落一把將那斷羽箭從梁柱拔了下來,心翼翼取出裏麵的紙條,遞到了顏卿霜麵前。


  顏卿霜接過紙條,雙眸凝著,峨眉蹙著。


  上一次,同一個地方,紮著的斷羽箭是鳳啟延所為,這一次,難道還是他?

  上一次,他也是入夜之後約了自己見麵,是為了告訴自己有人想要害自己,那麽這一次呢,又會是什麽。


  ‘你哥哥有危險,情況緊急,速來,城西巷子。’


  確實是鳳啟延的字跡,其實也許隻有八九分相似,可是此刻的顏卿霜明顯沒有心情去細細辨認。


  在看到‘哥哥有危險’這幾個字的時候,顏卿霜攥著紙條的手猛然收緊。


  所以自己的擔心果然成真了嗎?真的有人想要算計哥哥嗎?


  鳳啟延,他是從蕁夫人那裏得來的消息嗎?他到底知道了些什麽?他們究竟想要對哥哥做什麽?

  劇烈的擔心在這一刻轟然爆發,顏卿霜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從未有過的煩亂。


  城西巷子,那個地方那麽亂,為什麽要約在那裏,為什麽情況緊急,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顏卿霜想著,貝齒緊緊咬著唇瓣,狠狠咬出了好幾個唇印,洶湧的擔憂到底還是占了上風。


  “鳶落,我出去一下,”顏卿霜看向鳶落,原本還想著讓她再去請鳳潯生的,但是想著他一直派著淺刃在跟著自己,所以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問題的,而且這會他自己身上還有著傷,顏卿霜不想再去煩擾他,“城西巷子,如果我一個時辰未歸,再去宸親王府求救。”


  方才那紙條上寫的內容,鳶落自然也是瞧見了,這會正一臉擔憂地看著顏卿霜。


  “姐,這信得過嗎?是怡郡王嗎?”鳶落看著顏卿霜,擔憂出聲。


  “應該是他,事關哥哥,我不能不管,我會心的。”顏卿霜著,想起那一日鳳啟延被蠱蟲侵蝕,痛不欲生之際卻還在囑托自己心的時候便覺得他好似並不想害自己。


  囑咐過鳶落之後,顏卿霜便翻身出了院子,向著城西而去。


  此刻的城西,秦樓楚館中的鶯鶯燕燕們正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門口,用婉轉嬌媚的聲音搶著生意。


  顏卿霜從這一片的屋簷上飛身而過,看著下麵那些賣笑為生的姑娘,聽著她們刻意的嬌柔聲音,不敢久留,飛速而過。


  若是被人瞧見她來了這種地方,那隻怕是怎麽都不清了。


  鳳啟延到底要與自己什麽,非要約到這麽一個地方?

  城西處的一個巷子,一個男子背身站在巷子之中,他的身形與鳳啟延相似,甚至衣著打扮都與鳳啟延極為相似,整個身形隱在黑暗之中,讓人看不真牽

  顏卿霜從屋簷上向下看了一眼,緩緩而下,看向那人,“你約我來的?”


  因為看不清那饒臉,顏卿霜一時也不敢貿然他是誰,隻是這般問道。


  那人聽著顏卿霜的聲音,嘴角一勾,急忙轉身,一張與鳳啟延完全不同的臉在顏卿霜麵前不斷放大,接近,“正是在下約的顏姑娘,隻是王某沒想到王某竟有這般麵子,顏姑娘竟應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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