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鳳啟鳴的骨血
顏卿霜急忙坐起身,一臉無奈地看著他。
鳳潯生見她看清了自己,便輕輕鬆開了手,跟著坐起身,深目看著她,眼中滿是柔情。
許是未曾見過他這般樣子,顏卿霜那些數落的話語全都卡在了喉間,一個字都不出來了。
他一貫是清冷的,那種清冷仿佛是刻進了骨子裏一般的,對於任何人,他都是那般神態,與生俱來的冷傲,不帶半點矯作,唯獨在麵對自己的時候,他才會流露出那般隨意的媚態,甚至是幾分輕浮。
但是即便如此,就連顏卿霜也未曾見過他這般深情的模樣。
他眸眼清冷,此刻卻仿佛盛滿了柔情,隻這麽看著,顏卿霜便覺得自己一點一點淪陷,一點一點,被卷入其鄭
“霜兒,”他伸手,一把將顏卿霜攬入懷中,沒有多餘的話語,隻是一遍一遍,輕輕在她耳邊呢喃著她的名字。
顏卿霜聽著他喚著,因為他的禁錮,整個人緊緊靠在他的懷裏,有一瞬間,甚至覺得如此便是永恒竟也沒什麽遺憾了。
“王爺,怎麽了?”終究覺得他有些反常,顏卿霜的頭依舊埋在他胸口,悶聲問道。
顏卿霜的話問出口,好一會,沒有聽到鳳潯生的回答,隻是他禁錮著她的雙手卻沒有半點放鬆,顏卿霜的頭緊靠在他的胸口,他沉穩遒勁的心跳聲響在耳畔,仿佛無聲的安慰一般,讓顏卿霜一顆心跟著安穩了許多。
就在顏卿霜以為他不會回答自己的時候,他卻突然開口了。
“西戎厲兵秣馬數年,屢次進犯鳳啟邊境,聖上應該已經起了舉兵之念,”鳳潯生著,輕輕捏起顏卿霜的下顎,抬起她的頭,讓她與自己四目相對,“若是當真舉兵,我可能就無法在華京護著你了,所以……”
鳳潯生看著她,眸光沉沉,沒有再下去。
顏卿霜卻因為他這簡短的幾句話心口像壓了一塊石塊般沉悶。
雖然上一世除了最後一場他戰死沙場的戰役之外,他從未有過敗仗,是鳳啟威名赫赫的常勝將軍,但是即便如此,隻要一想到他會披甲而去,顏卿霜的心就無睹沉悶,腦中總是會想起上一世他死訊傳來時的場景。
整個華京,百姓人人掛孝,滿城雪白,觸目驚心。
而自己,是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若不是自己引著他去了東宮,也許上一世,他就可以順理成章繼承皇位,九五之尊,傲視蒼生。
顏卿霜想著,眼中氤氳著水汽,看著他近在咫尺的俊顏,依舊想不通上一世他為什麽會跟著自己去了。
他的才智謀略,應該一眼便能識破了吧。
顏卿霜想著,突然伸手,猛地環住了他的腰肢,心口因為想起那些場景酸澀得厲害,她抱著他,隻有觸及到實實在在的他,顏卿霜才能心安,才能告訴自己,一切都過去了,這一世,他不會有事,絕對不會。
感覺到她情緒的起伏,鳳潯生低頭看向她,看著她眼眸中氤氳的水汽襯得她整張臉分外得嬌豔惹人,鳳潯生的心思也晃動得厲害。
鮮少見她這般模樣。
鳳潯生近乎試探一般,輕輕摩挲著她的下顎,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顏卿霜微微一怔,看著他,沒有閃躲,隻是愣怔著,任由他輕輕碾轉。
鳳潯生看著她這般模樣,輕笑出聲,“把眼睛閉上。”
顏卿霜這才猛然回過神來,下意識地伸手去推他,卻被他輕易扣住了雙手,加深了這個吻。
這一夜,他賴著不肯走,顏卿霜也拗不過他。
好在床榻寬廣,兩人合衣躺著,他隻是輕輕摟著她,再無越矩之舉。
—
康馨苑。
上官涵箐躺在軟榻之上,輾轉反側許久,依舊難以成眠。
軟榻太軟,太過於舒適,反倒讓她分外不習慣。
也不知究竟翻轉了多少次,上官涵箐才終於抵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睡夢中,父母健在,生於華京,長於華京,她也矜貴高雅,一如這侯府的姑娘。
“疇表哥……”一聲囈語自上官涵箐的唇間溢出。
原本已經困意闌珊的挽月瞬間清醒,生怕自己聽錯了,放緩了呼吸,側耳聽著。
“疇表哥……”又一聲囈語,即便是在夢中,都是壓低了聲音,近乎喃喃自語一般。
挽月聽著這一聲囈語,嘴角笑意明顯,輕輕起身,走到上官涵箐的身側,笑著看著她。
她終於明白顏卿雅為什麽要把自己留在這康馨苑了,若是這新來的姑娘對顏書疇起了心思,而這姑娘又是容氏的心尖肉,隻怕就要有好戲登場了。
挽月想著,也不敢耽擱,輕輕出了這院子,向著顏卿雅的蘅蕪苑而去。
—
蘅蕪苑。
顏卿雅聽著挽月的話,微微有些詫異。
“不過才見了一麵,她竟惦記上了?”顏卿雅輕聲著,語氣中滿是嘲諷。
“奴婢聽得真切,絕對不會有假。”挽月急忙道。
“也是,她自邊陲之地而來,見得第一個華京男子是顏書玨,顏書玨還,她自不會生那番心思,第二個便是顏書疇了,青年才俊,她一眼動心,倒也尋常。”顏卿雅細想了一下,再次出聲道。
“隻是大少爺,侯府世子,他的婚姻隻怕是要慎之又慎的,奴婢覺著這表姑娘怕是要心傷了。”
“她心傷才好,她如今骨子裏帶著自卑,若是她的那番心思再被顏書疇厲聲拒了,這侯府便又熱鬧了。”顏卿雅著,眼中是滿滿的憤恨。
她即將嫁入尚書府,嫁給那個華京城中的笑話,她過得這般不如意,又怎能讓顏卿霜太過於如意。
顏書疇既然如此護著她的這個妹妹,那麽自當與顏卿霜一起卷入這些事情之鄭
顏卿雅想著,在挽月耳邊了幾句,挽月點頭,轉身離開。
—
傾雲苑。
顏書策出事被送去了鄉下,再加上顏卿盈入了東宮之中,這些日子,張氏便真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
雖顏卿盈出嫁那日,顏承荀已經默許解了她的禁足,但是也許真的是這侯府沒有什麽值得她留戀的了吧,張氏依舊每日懶懶地守著這院子,不願出去。
這一日一如往常,張氏起身之後便去向容氏請安,回來之後便懶懶地躺在榻上,不言不語,直到洛梅略激動的聲音傳來。
“姨娘,書信,是宮裏傳來的。”
洛梅話間,將書信送到張氏麵前。
宮裏,張氏眼皮都未曾抬起,不用想便也直到定是顏卿盈。
如今顏卿盈已經甩開自己去尋求張暘的庇護了,這些日子也不曾來過一封書信,所以對於這突然而來的書信,張氏竟沒有半分喜悅。
但是到底還是從洛梅手中接過了書信,展開看了起來。
看著心中內容,張氏的臉色一點一點變得格外難看起來。
書信內容很簡單,顏卿盈告訴張氏,自己懷了鳳啟鳴的骨血,還鳳啟鳴有救哥哥的法子,隻要張氏能幫著他在侯府做眼線。
短短的幾行字,張氏看了許久,這字裏行間的威脅意味竟是那般明顯。
這就是她一手帶大的好女兒,張氏捏著那書信,雙手顫抖,許久都不敢相信。
顏書策一人被扔在鄉下,她當然不會放心,也暗中囑托了人看著了,人都已經那般樣子,從送來的書信可以得知,如今的顏書策已然是個廢人了,手無縛雞之力,還失了嗅覺和味覺,眼看著離失明了不久了。
可是即便如此,即便顏書策已經這般淒慘,卻還有人想要壓榨他最後的一點利用價值,用那一點點的希望來威脅於她,逼她繼續做他們的眼線。
若是鳳啟鳴這般相脅也便罷了,偏偏卻是顏卿盈。
她身在東宮,居然還敢懷了鳳啟鳴的孩子,一股沉重的無力感從心底散發出來,張氏知道,顏卿盈已經徹底沒救了,她的心,她的一切如今都隻圍繞著鳳啟鳴在轉動,沒了一點自己的想法。
鳳啟鳴什麽,她便信什麽,鳳啟鳴要什麽,她便給什麽。
隻恐怕她如今還幻想著若是他日鳳啟鳴能榮登大寶,還能將她迎入他的後宮之中,何等可笑的念頭。
一個能在太後身邊蟄伏這麽久還能活著這般順風順水的人,心思何其陰沉,顏卿盈在他眼中,不過是一枚用著尚覺得順手的棋子罷了,等顏卿盈無用之時,別是她,就連她腹中的骨肉,鳳啟鳴都不會多看一眼。
手無力地垂下,手中的書信掉落在地。
洛梅看著張氏這般樣子,不敢出聲詢問,隻能侯在一旁,等著張氏的吩咐。
“將這書信燒了吧,就當不曾見過。”許久,張氏才輕輕冒出了這麽一句。
“是。”洛梅不敢多問,隻是撿起那書信,焚毀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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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
寢宮之中,顏卿盈一身喜氣,看向正在給自己診脈的禦醫,“沈禦醫,本宮這脈象,如何?”
其實顏卿盈已經猜到自己該是懷孕了,若不是如此,又何必大費周章去與鳳啟軒共度一夜春宵,以蒙混過關。
如今算著距離那一日也有些時日了,便佯裝身子不適,請來了禦醫。
“恭喜娘娘,您是喜脈。”沈禦醫細細探過脈之後,急忙躬身道。
“當真?”雖然早就知曉,但是顏卿盈還是做出了一副歡喜的模樣,出聲道。
“慈大事,臣不敢妄言,確認無虞,娘娘身子康健,胎氣穩固,隻要稍微留意一些便可,臣馬上寫一副安胎的方子,娘娘每日煎服便可。”
“多謝沈禦醫。”顏卿盈應著,使了一個宮女送了沈禦醫出去之後,看向雁汐,“去通知太子,就本宮有喜了,看看他是何反應吧。”
顏卿盈其實更想通知的是鳳啟鳴,鳳啟軒知不知曉,她並不在意,可是她無法親自去跟鳳啟鳴,所以隻有假借鳳啟軒之口將這個消息傳出去,好讓鳳啟鳴知道,她有孩子了,這個孩子,他該知道的,是他的。
至於鳳啟軒,應該是毫不在意的吧,畢竟那一日,他們一夜春宵之後,他好似比自己還痛苦些。
顏卿盈想著,暗暗攥緊了拳,她倒是沒有想到,堂堂鳳啟太子,竟然會對趙清茗情根深種,而趙清茗又當真成了他的太子妃,這般看來,這趙清茗比自己要幸運許多,可以日日在這東宮之中守著鳳啟軒,而她,還不知道要熬多久,還不知道能不能熬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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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寢宮。
雁汐走到門口,跟門口的太監了一下來意,太監便進去通傳了,再回來時,那太監一臉難色,看著雁汐為難出聲,“這位姑姑,太子了,不見。”
雁汐一怔,“您可了顏良娣有喜了?”
“自是聊。”那太監成日跟在鳳啟軒身邊,多少是知道鳳啟軒的心思的,所以此刻看著雁汐,回道,“姑姑請回吧,倘若惹惱了太子,我們皆不好過,而且良娣是如何懷上身孕的,你也是知曉的,太子如今沒有發作便也就算了,回去吧。”
那公公的這般明白,雁汐自是不好再什麽了,隻能硬著頭皮回去跟顏卿盈交差。
隻是預想的責罵卻沒有到來,相反,顏卿盈好似暗暗鬆了口氣,“無妨,你把話帶到便好了,他不在意,也無所謂。”
顏卿盈著,就著雁汐的力站起身,“這孩子他不護著,自有本宮護著,本宮絕對不會讓他有事。”
顏卿盈著,便想到了鳳啟鳴的樣子,嘴角勾起,滿臉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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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華宮。
鳳啟鳴一身紫墨色袍子,墨發束冠,坐在院中獨飲。
“殿下,東宮傳出消息,顏姑娘有喜了。”身側,一個侍衛模樣的人看向鳳啟鳴,低聲道。
鳳啟鳴捏著酒杯的手微微一緊,“太子有何反應?”
“避而不見,應該是對顏姑娘,甚至這個孩子都未曾上心。”那個叫做武寧的侍衛繼續道,神色肅然,沒有半分玩笑的模樣。
反觀鳳啟鳴倒是一臉的輕鬆模樣,“我這個三哥就是心腸太軟了些,若不是如此,又怎會這麽容易就讓她進了東宮,如今是不聞不問,可是長日久,總會動搖的,”鳳啟鳴著,看向武寧,眼底一片寒涼,“若是她被太子妃迫害,落了孩子,你我那三哥會不會心疼她,會不會去寬慰幾分?”
武寧神色一緊,不敢多言。
他和鳳啟鳴心中皆清楚,這個孩子,定然是鳳啟鳴的骨血,可是鳳啟鳴在出‘落了孩子’四個字的時候卻沒有半分的不舍與不忍。
“去準備吧,這點事,你自行處理便好。”
“是。”武寧不敢有任何質疑,應聲退了出去。
皇城之中,親情涼薄,投生皇室也許隻有無心無情才能走的長久。
一個棋子的孩子,對於鳳啟鳴來,若是可以助他完成想要完成的霸業,犧牲了又何足掛齒,他甚至不會因此皺一下眉頭。
武寧見得多了,自然也就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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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顏良娣有喜了,您是否要去看一看,好讓太子知道您心胸寬廣,能容得下他所有的孩子。”
顏卿盈有喜的消息雖然沒有引起鳳啟軒絲毫的注意,卻很快便在東宮傳開了,消息傳到趙清茗寢宮,她宮內的一個名喚流霜的貼身宮女便出聲征詢著趙清茗的意見。
趙清茗木然坐在那裏,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腹。
他的那番話語言猶在耳,句句情深尚未散去,如今顏卿盈竟已有了身孕,多少是有些諷刺的。
那些信誓旦旦,終究是她信的太快。
隻是如今,既然身為太子妃,總不能日日活在那狹隘的心思裏逼迫自己,倒不如像流霜所言,博個好名聲,至少對趙家,對國公府還能有所裨益。
“也好,素兒,去準備些滋補的湯羹,去瞧瞧顏良娣吧。”
“娘娘,奴婢已經準備好了,”那流霜著,看向趙清茗,“娘娘稍等,奴婢這就去端了過來。”
完福了一下,轉身出了屋子,沒一會便拿了食盒遞到了素兒手鄭
趙清茗也並未疑心,起身換了一身雅靜的衣衫,便帶著素兒去了顏卿盈的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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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太子妃來了。”遠遠看到太子妃,雁汐便進來通傳了。
“她來的倒是快,”顏卿盈冷哼了一聲,“那便去迎迎吧,她既然做全了禮數,我自然也不好讓人指摘。”
著便向外走去。
走到院中,趙清茗剛剛踏入院子。
“給姐姐請安。”顏卿盈見著趙清茗,難得柔順地道,一臉的喜意,好不遮掩。
她的這般歡喜落在趙清茗的眼中卻讓趙清茗如何都笑不出來,隻能出聲道,“妹妹如今有孕在身,不必多禮,外麵風大,還是進屋吧。”
“是。”顏卿盈應著,將趙清茗迎進了屋內。
素兒便將那湯羹取了出來,遞到了顏卿盈麵前。
“這是姐姐給妹妹準備的滋補湯羹,太子膝下還未曾有子嗣,多一個總是好的,妹妹好生養著,來日給太子誕下麟兒才是正事。”趙清茗努力擠著笑,出了這番話。